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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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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墓王山庄。
微风吹过,吹起满地的尘沙。带着淡淡哀愁的歌声跟随着微风一起飘到了他的耳畔。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跟随着歌声看过去,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走在微风中,越走越近。她衣白,人更白,白皙的手上拎着一壶酒。美酒香醇,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公孙少轩怔住,箫声停止。他向着女子走来的方向看去,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浅…浅言…”公孙少轩唤出了这个名字,眼前一片模糊。
“许久不见,令你担忧了。”这个声音轻柔得让他心碎,“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她说着缓步走到他面前,伸出双臂拥住了他。
君浅言没有死,她,一直活着。
人人都道君浅言君姑娘是个大义凛然的巾帼,她用自己的牺牲唤回了魔教教主水玥芯。可事实上,她不过是个独自承受着仇怨的小女子。她作出自己已死的假象,蒙骗了世人。她本是要死的,但家仇未报前她不愿意死。
青岩雪没有救下她,但是公孙少轩救了她。公孙少轩利用长龄白瑜延长她的生命,而她自己开出药方医治了自己。然后,公孙少轩埋葬了“她”,而她在海总管的护送下到了龙爵门。
当大势已去的龙爵门门主见到她时,除了惊讶只有惊讶。
“你想要报仇?”她问司徒寒洌。
司徒寒洌不语,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真正的仇人其实是北堂恩泽。”她说道,气息微弱恨意却浓重。
“什么意思?”司徒寒洌冷静了下来,开始揣测她的话。
“北堂恩泽是魔教的天长老,他想要谋夺魔教教主的位置所以策划了一切。他先用计将你双亲和我双亲从魔教赶了出去,然后派人说服他们出卖魔教。等到魔教被歼灭后,他又笼络魔教旧部,让魔教重生。接着放出消息说你父亲是魔教中人,激得四大门派灭了你司徒家。而他自己好好做他的北堂世家家主。你或许不知道,北堂恩泽是入赘进的北堂家,他就是魔教安排在北堂家的人。夺了魔教他并没有满足,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就是他为了称霸武林走的一步棋。他要趁着武林大会除尽四大门派的人,然后利用你龙爵门的势力称霸武林。到时候他便会毁了你龙爵门。”
待到她说完,司徒寒洌才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然后深深的凝视着她。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以后,司徒寒洌才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北堂世家的威望,我才与少轩到北堂家请北堂恩泽出面召开武林大会。就是在那个时侯我看到了魔教的玄长老,那个杀了我父母的人。她偷偷的与北堂家的管家见了面,我没有跟上去偷听他们讲什么。要是去了我说不定早就死了。是那管家把这些事告诉我的。不要问我是怎么让他说出这些来的,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的。而我的计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冷冷的说着,气息开始有些紊乱。
“你为什么会想到与我谈?他现在可是我的盟友,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给北堂恩泽?”司徒寒洌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笨蛋,这些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同样是隐姓埋名的魔教中人,他北堂恩泽就活得好好的,而你却家破人亡?”君浅言说着,冷冷的看着他。
这一刻她眼中只有恨。
司徒寒洌低下头,缓缓的喝了一口茶:“你说的没错。就算今日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查明白的,但今日你告诉我了,情况就不一样了。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我要用北堂恩泽的人头祭我死去的父母。还有就是,我父母是为了我才背叛魔教,所以我要好好活下去,我要我自己的命。
司徒寒洌笑了,狂傲的笑容出现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可以,谁也不会知道你还活着的,你可以好好的住在我龙爵门内。而北堂恩泽的头,我们一人一半。”
约定已成。君浅言就在龙爵门住了大半年,而龙爵门表面上仍然与魔教合作。江湖维持着它风雨前的宁静。接下来君浅言为司徒寒洌设下了一步又一步的棋,就像用自己做棋子设计的那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局一般。魔教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走向了灭亡,而君浅言的“死”也的确唤回了水玥芯,她的“死”甚至让北堂清越放弃了魔教。这是一步棋,一步下棋之人将己为子设下的一步绝妙的棋。
夜凉如水,雪花飘在深沉的夜幕下。绒毛般的雪花落在地上,很快铺了满地。烛火闪烁,房间内除了淡淡的檀香味还有爱意缠绵后余留的味道。
公孙少轩拥着失而复得的女子,不安的心再度安定下来。他没有再问她是否爱自己,因为她在“死”前已经告诉了他。死虽然是假的,但那些话却是真的。
君浅言微微睁开了眼,仰起头看着他,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可需要我做什么?”公孙少轩问道,在她额上印上了一吻。
“你愿意再一次娶我吗?”他听到她轻轻问道,有几分哀愁——她想起了两人成亲之日死去的父母,想起自那一日起与水玥芯的渐行渐远,想起回不去的过往。
“愿意。”他回答,答案坚定。
“那就再娶我一次吧,不要请任何人来观礼。”君浅言幽幽说道,尽力隐藏住根本无法隐藏的悲伤。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了,而那些东西她已不能追回。
“好。”他应允着。
“你将要娶一个叫泣雪的女子,然后你便会离开江湖。”君浅言说着,这个一个计划也是她的希望,“你的墓王山庄将重新变成不理世事的禁地。你可能会受尽唾骂。”
“我不在乎。”他愿意答应她的所有要求,只要她回来。他笑着拥紧了怀中的女子。
长白山,寒王府。
青岩雪斜倚在贵妃榻,听到寒咏说起江湖上的事却并没有兴致。
“夫人,有封给你的信。”左白瑜敲门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青岩雪。
看着信封上几个清秀的字,她十分狐疑的拆开了信。阅读完毕,她落下了泪。只听到她用哀婉的声音喃喃说道:“可怜,可怜,可怜的浅言。可恨,可恨,可恨的公孙少轩!白瑜,从此以后我们与墓王山庄恩断义绝。”
“娘,怎么了?”寒咏疑惑道,拿过青岩雪手中的信看了起来。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娶妻?”寒咏也是困惑,“真是可恶至极,你看看我这哥哥到现在都不肯娶亲,可他…可他这么快就…”
“咏儿,算了!”青岩雪打断了他,“他公孙少轩要怎么样都好都跟我们无关!不准去观礼,不需要送礼,他要怎么样都好。”
寒咏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飘雪的天空——人情凉薄啊。
蜀中,无痕山庄。
山庄庄主燕无痕正在发火:“妈的,他成亲都不请我?他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可恶!可耻!”
燕夫人文素燃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感喟道:“罢了,他这么快就忘了君姑娘,可见情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以后你大可不必把他当朋友。”
燕无痕继续气恼着,而文素燃却是惋惜。
四海镖局。
四海镖局已经交到了“女中诸葛”海萌手上,镖局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她和丈夫司徒尘风共同管理。
收到信时,她笑了。
信上只有一行字:二姐谨记,小妹已是已死之人,望安。
“你是想靠我打听玥芯的消息吧。你也知道,瞒得了世人瞒不过我。”海萌笑着,烧掉了那封简短的信。
“夫人,你在烧什么?”司徒尘风走进书房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海萌抬起头看了一眼司徒尘风:“烧一封没有用的信。”
“是吗?”他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我们可要去江南玩一玩?”
“好啊。”她微笑回答,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们等了太久了,好在都等到了。
被火烧后信留下的灰烬随风飞入了空中化成了尘埃。
昆仑山脚下,兰家村。
兰家村最近来了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英俊,女的美丽,两人站在一起像是被贬谪的凡人。
他们相依相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平常夫妇无异。
“君姑娘对我说如果我想娶你就要放下我自己。”有一天晚上男人拥着女子对她说道,“所以我放弃了龙爵门,放弃了司徒寒洌的身份,我只是寒洌,所以嫁给我吧。”
女子默然不语。
“我为你放弃了所有,我再也不是少爷,你也再也不是我的婢女,所以嫁给我吧。”男人又道,执起女人的手放在唇边。
“好。”女子答应了。
男人高兴,拥着她深深一吻。
在发生了很多事以后他才发现,她是他愿意用全天下来交换的东西。
扬州。
一个白衣女子在两座坟之间放下了一个盒子,那盒子里放着半个人头。她深深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这片洁白的雪地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坟头上厚厚的积雪让这两座坟看上去十分凄凉。
白衣女子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一男一女迎面而来,在看到她时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他们擦肩而过,没有打招呼。但是那对男女中的女子说了两个字——“浑蛋”。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她离去了,走出了这对男女的视线,走出了他们的世界。
雪曾经覆盖了这个世界,血雨腥风曾经在这片被雪覆盖的世界发生过。雪落、雪融,万物轮回,一轮又一轮,任何事情都不是是永恒,只是他们身在轮回中成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