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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甜蜜 ...

  •   时光像流水一般过去,跟韩清扬在长乐内城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后宫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勾心斗角,暗流激荡,可能是后宫唯我独大,可能是润福公公措施得力,也可能是韩清扬百般纵容,我在整个后宫几乎都可以横着走,各宫嫔妃见了我,简直比见了皇上还要战战兢兢。为此我还特意问过润福公公,在对他工作表示赞赏的同时,也委婉的提出了不愿做河东吼狮的想法,岂料润福公公闻言摇摇头,叹息一声,“魔主余威太大,知道你是魔教圣女后,还有谁会不要命跟你争宠?”
      我低头无语,原来如此!
      韩清扬政事极为繁忙,但是如果他不在永和大殿,不在上书房,整个长乐内城的人都知道——他一定在昭阳宫。老实来说,他对我的宠溺不在强生之下,只是有了原则,只要不当众触犯他皇帝的尊严,他都一尽满足。所以便有了“皇后笑,天下笑”的坊间传言,第一次听五福说的时候,简直汗如雨下。
      不过,他对我的要求那可要比强生多多了。除了尽到皇后应尽的职责之外,他写字作画我就要在一旁研墨伺候,他写了上半阙词我就要填下半阙,他一时兴起软磨硬泡我就要给他弹琴吟唱,洗手做羹……他乐此不疲的教我练习无相心法,说是可以舒筋活络,助我康复,我哪里吃得了练功的苦,每每练到心烦不愿意,他却总能强迫了我去。他乐此不疲的跟我下棋对弈,我棋品极差,一输就耍赖悔棋,他贱得狠,先是尽情取笑我然后又央求我跟他继续下,仿佛不这样就没有乐趣一般。他更加乐此不疲于另一件事情,哎,不提也罢。然且总总,我却并不烦恶,一晃竟然过去了小半年。
      “账本难道比朕的脸还要好看?”一旁的韩清扬闷闷的说道。他已经从上书房来了半天了,我专心致志的看我的账本,把他晾在一旁不予理睬,难怪他有点上火。
      我嘘了他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账本的确比皇上的脸要好看,这上面可全是钱呢。”
      韩清扬从鼻尖逸出一声不满,长臂一探已经把账本拿了过去,“半年中后宫已经给朕节省了七成的开销,还一门心思的查账,皇后存心要把自个儿过成叫花子吗?”
      我转身抢过账本,嘻嘻一笑,“这样皇上就可以当丐帮帮主了。”
      “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韩清扬再次将账本夺过,远远的扔到一旁,乌黑狭长的凤目满含趣味的看着我,“不过你的法子还不错,内务府用了你的账簿,收支一目了然,省了朕不少功夫。”
      我白了他一眼,“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法子。”
      “你倒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了啊。”韩清扬搂过我的腰,顺势将头靠在我的颈窝之上,“今天朕过来可不是来听你邀功的。”
      我不搭理他,一个后推手,轻轻巧巧的从他的怀抱中解脱开来,老大不情愿的嘟囔道,“愿赌服输,但是你提的要求太过苛刻,一个晚上我怎么可能给你做三首诗或者词来,你知不知道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太强人所难了。”昨晚与他对弈,竟然连输了七局,所以不得不答应他的变态要求。
      一股大力从腰侧蔓延而上,身子来不及离开便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别人倒还罢了,但是朕的皇后岂是寻常人等,别说三首了,哪怕是三十首,朕也相信皇后能做得出来。”
      瞧这高帽戴的,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等你下次输了,看我不整死你。”
      韩清扬闻言大笑,“我相信,皇后哪次放过朕了,不过那是下次的事了,你先过关再说。”想起上次韩清扬打赌输我之后,我竟然提出要他三更半夜光着膀子绕内城跑一圈的要求,那绝对是够劲爆。想不到他还真去了,反倒急的我在房内坐立不安,幸亏幸亏他武功足够高强,没有被禁卫军看见,只有青影等几个顶级暗卫知情,总算是将颜面留存了下来。
      不过那次之后的赌约他都极其谨慎,我便输多赢少了。这不,又输了一次!
      我将写好的三首诗词递给韩清扬,自己则又拿起账本看了起来。不是因为账本真的比韩清扬的脸要好看(他的脸实在是百看不厌),而是这三篇中倒有两篇是抄袭前辈高人的,只有一首歪诗是我自己有感而发,勉强交来凑数,一天的时间委实太短了。虽然之前跟韩清扬填词做诗也有剽窃,但还算是半抄半和,有着二十年文学功底的铺垫,不求惊艳,但求无过。
      时间过得真慢,我几乎将账本翻完了,韩清扬还是盯着那三首诗词做思考状。我有点后悔,因为知道韩清扬戎马十年,所以挑了一首辛弃疾的《破阵子》和一首王昌龄的《出赛》,略加改动之后,拿来投其所好,可能是文采太好,惊着他了。
      哎,就知道,做人不要那么出色,要低调要低调。
      半晌,才听韩清扬轻轻的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如此雄放阔大的气势,如此蔑视一切的气概,如此学养、才华和阅历……”
      “一一”他突然出声叫我的名字,我来不及反应,他的脸已离我不过五寸之远。两人之间气息相合,呼吸热热,让我一阵眩晕(跟他离得近了我总是晕菜),“你还有什么隐瞒于我?”他的声音很慎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凤目幽深,深的我一眼望过去,几乎迷失在倒映的漫天星光之中。
      “何出此言?”我疑惑。
      “一一,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始终将一团迷雾笼罩在自己身上,让我徒生些许猜忌和怅然,唉……”他放弃了朕的自称,而是用了我字,这是他即位之后,只有在极其亲密的状态下才用的字眼,让我现在不由不认真对待他的提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稍稍有点恼火。
      因为我对他是坦诚相见的,特别是跟他生活在一起之后,以我这般爽利的性子,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觉得夫妻间只有开诚布公,相互信任,才能相濡以沫,天长地久。当然除了我是异世的一缕幽魂之外,而这唯一隐瞒的这一点,实在是没有跟任何人谈起的任何必要。一个你最亲近的人,突然有一天告诉你:我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我是一个游魂,你会不会觉得她疯了?特别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有的时候我真的已经忘记了我前世的身份,而是真真正正的把自己当做韩清扬的妻子,当今的皇后来看待。
      韩清扬不说话,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一瞬不转的盯着我,缓缓的说道,“一一,你倒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你还要多久才肯告诉我,你倒底遇到过什么人和事,才让你如此不同?”
      “我有什么不同?我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这皇后的身份,那也是拜托你的给我的,好不好?”我心里闪过一丝慌乱,犹自嘴硬。
      他终究是看出点端倪来了。
      “哼哼,你还敢说自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韩清扬嘴角上扬,眼中精光四射,“魔主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东安王为了你,可以费劲心思;楚动为了你,几乎丢掉性命,就连当年的王放,为了你,差点跟我翻脸,你还敢说你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
      “我怎么知道他们哪只眼睛长歪了,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开始耍赖,只是心里在打鼓,魔主倒还罢了,其他这些人我好像关系不甚密切啊。
      “那我的眼睛是不是歪到后脑勺去了?”韩清扬脸色非常不善,“我为你了,可以不要这天下,你说是不是在跟你过不去?”
      他的这个表白过于生猛,好比早餐吃了一大盘生鱼片,胃有点消化不了。所以我除了瞪大眼睛表示震惊之余,不能再做任何表示。
      “你少拿那种眼神看我。”韩清扬的脸更黑了,微眯的凤目让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他沉吟半晌,终于再度开口,“我虽眼拙,但你给楚动《雨霖铃》中的杨柳岸,晓风残月,花魁赛中《水调歌头》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还有今日《破阵子》中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些任其一都能千古传颂的词句,怕不是一个人能写出来的吧。”
      我心中一动,醒悟过来,“所以你处心积虑让我一日内作出三首诗词出来,怕是早就生疑了?”
      见我并不反驳他的剽窃指控,韩清扬略略一滞,点头道,“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早在当年魔教,我就想能吟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豆蔻女子,怕是有些故事的人。见到《雨霖铃》时,更是惊叹于词风细腻,语意妥贴,虽以常见的兰柳花草入景,却多了一份格调雅致,形容曲尽,便命人用金线将此词绣在丝帕之上与你。当时已知你绝非寻常女子,无论是大厅舌战,一曲风华,还是密室强斗,智取玉牌,你谜一般的举止才能,已是我留在魔教最大的兴趣。”
      我挑了挑眉毛,对他这番似赞美、实怀疑的说辞不置可否。
      “原本以为这样的你已是极致,哪知三年之后的重逢,却是更让人惊叹。护国寺中的灵巧慧黠,花魁赛上的惊才绝艳,选秀宴中的刻意藏拙却更露才情,哪一次都让我觉得,你身上一定有一些我所不知,所不能懂的潜能异才。”韩清扬的眸子深了些许,但却浮上瑰丽的情深之色,“当上苍眷顾,给我最大恩赐——将你带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在欣喜若狂,心满意足之余,这迷一般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就因为我作诗胜你一筹?”我眉头稍蹙,不太理解我如此倾心相待,他为何还生出了疑心。
      “当然不是,如果你词作一直婉约清丽,间或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阔大胸襟,也未尝不在情理之中,但是这首《破阵子》,却绝不是你这样的纤弱女子能够写出来的,而我在任何前人古籍上也未曾见过。”韩清扬神色坚决,好似要把心中的疑虑全部交给我解答一般,“起句洗练不失豪迈,一路练兵、杀敌的场景与气氛,痛快淋漓,雄壮无比,非亲历沙场的人不能体会。但在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之后,突然以可怜白发生,点出白发无情,壮志成空,犹如冰水泼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惊栗震动。这般英雄的豪壮与绝望交织纽结,大起大落,一一,饶是我征战十年,也不能得。”
      果然,是这首词露了马脚,一心投其所好,却不料自己连抄袭都能抄得这么烂。我暗自深呼吸,镇定下来,爽快的承认,“没错,你所说的《雨霖铃》、《水调歌头》还有《破阵子》,都不是我写的,还有,但凡是你觉得还不错的诗篇都不是出自我手,是我偶得一本《诗词三百首》的古书上前人所作,我觉得好,又喜欢欺世盗名,便背了下来。”
      韩清扬淡淡的笑了笑,“你喜欢欺世盗名,那为何不把这三百首都付梓印了出去,署上朱一一的大名,足以流芳百世,而不是每次都被逼到不得已,才拿出一两首,属上假名,应付差事。记得当年我赞你那首“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的舞剑诗句,你更直言不讳乃引用他人,面对敌手尚且如此,何来欺世盗名之说?”
      “不要你假好人,拆穿别人,然后又假惺惺当好人。”我有点恼羞成怒,不好自圆其说,便嚷道,“我就是捡了一本书,就是不愿意告诉别人,这个你也要知道?真是心眼比狐狸还多,又喜欢小题大做,好讨厌,你真烦人。”
      “就只捡了一本书这么简单?”韩清扬不怀好意的追问,但神色间却明显写着不相信。
      “就是捡了一本书。”我一口咬定,就是不愿意解释什么鬼神之说,穿越之事。
      韩清扬的脸色复杂起来,“恐怕不止一本书吧。应该还有一本食谱,不然你不可能做得出百名御厨都没见过的食物,什么蛋挞披萨果冻布丁闻所未闻;一本词曲,不然你所歌所唱,音律音调千奇百怪,惊世骇俗;一本传奇,不然你脑子里不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典故故事,以致你言行无忌,诡辩百出;一本账房奇策,不然这般蝌蚪般的记账方式,蛛网状的格式版面,严丝密缝,无懈可击,没有百年的沉积,决不能出……应该还有一本治国之术,你所说的一条鞭法,轻徭薄赋,鼓励与西域通商,废除举荐完善科举等,都是治国安邦的精髓所在。一一,你还捡了什么书,不妨一一道来?”
      他的话让我冷汗直冒。不愧是老狐狸,不过半年时间,他就能从每天的耳鬓厮磨,一言一行中,看出如此多的端倪来,我还以完美融入这个时空的一切而暗自为豪,当真比强生、楚动、哥哥甚至赵天烈难糊弄的多。
      但他的话让我无可反驳,只好悻悻的说,“哼,你究竟要我承认什么?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你就如此难以容忍?你若不喜欢这样的我,认为我有欺君之罪,直接降罪就行,何必暗自揣则这么久?”
      “你胡言乱语什么?还敢说我不喜欢你?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当成了耳边风?”韩清扬有点微微动怒,他的身子瞬间便欺了上来,将我死死拢住,“就是因为太把你放在心尖之上,才会紧张你的一分一毫。就是因为太宝贝你,才会想知道你的一切。就是因为太,太过在乎,才会如此耿耿于怀不了解你的一面,才会暗自揣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气焰被压下去好多,面对他我永远别想占上风了,只能不甘心的抱怨,“我如果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什么都不会,对了,现在连武功也没了,你……还会像我稀罕你一样稀罕我吗?”
      韩清扬愣了愣,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稀罕,当然稀罕,你是我最最稀罕的明媚爽朗,纯净清澈,独一无二的朱一一。我管你会不会琴棋书画,会不会舞文弄墨,会不会齐家治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会在最危难的时刻,选择与我生死与共的女子。”
      他很快便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他的稀罕,修长有力的大手已经探入了我的衣襟,我感觉不妙,头皮刹那间麻了起来——他是一个标准的行动派,很少罗嗦,也很少顾及时间地点场合,有的时候简直不知餍足。“我也不想骗你,我不是捡的书啦,我……”我刚想坦白从宽,就被他直接掼在榻上,直接法办。
      “为夫有耐心,娘子什么时候想说了,再洗耳恭听,现在专心点。”
      ……
      “我想去趟护国寺。”我缩在韩清扬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臂弯之中,小声的说道。刚才实在太疯狂了,我到现在还是脸红耳热的,不敢看他的脸。
      “这会反而害羞起来,刚才的热情呢?”韩清扬宠溺的搂紧我的脊背,将热热的唇贴在我的发丝之上,“不过这次很好,没有晕过去,为夫很满意。”
      “不要听,不许说”我撒娇,身子在他怀里蹭了几下。
      “别拱火,不然是你自找的。”他语带威胁,笑着说道,“去护国寺做什么?”
      我停了半晌,才犹犹豫豫的说了两个字,“求子。”
      韩清扬身子一颤,将我的头抬起,对上他狭长美丽的凤目,“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就算无子,朕也只要你一人。”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暖,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的压力。我与他名义上成亲已有两年,虽然真正敦伦不过半年,但我的肚子一直平平如也,没有丝毫动静。为此,大臣们的奏折已经陆陆续续的往上书房递,有要求再选秀女的,有要求将一后三妃六嫔位置补齐的,有反对椒房专宠的,有要求雨露均沾的,不一而论,反正都是打着延续皇家香火的旗号,让韩清扬怒不能言。
      我虽不问政事,但还是能听到一些风声,听闻韩清扬已经发过两次火,声称谁再上书干涉他的后宫生活,一律宫刑。他这样做无疑是将屎盆子扣在了自己身上,如果真对大臣宫刑,那就意味着皇帝本人恼羞成怒,傻子都知道是谁的问题了。但是传言他不举?苍天哪,你饶了我吧,他精力旺盛得很,非常人也。
      真正的问题出在我身上,因为伤后体内寒气太重,太医诊治过后说受孕机会很小,只能精心调养,待慢慢消除病根之后,方能大好。为此,韩清扬没少给我吃各种补药,并强迫我练无相功,虽不见有大好,但身子也有了起色,竟然爬树翻墙,都没有半点阻碍了。
      我将手放于腹部,脸则枕在他精壮的胸膛之上,轻轻的说,“不是关乎别人怎么说,我只是,只是想有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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