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门娇媳》荷风送

6、第6章

　　史老夫人的这番话，恰被走到了门前的苏雪摇听到。

　　苏雪摇这才知道，原来这史家婆媳心里还打着这样的算盘呢。

　　守在门前的婢女瞧见了苏雪摇，向她蹲身请了安后，立刻转身走进屋去，请示道：“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史老夫人和史夫人婆媳二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后，史夫人瞪了女儿一眼，暗示她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见给了史玉萍提醒后，史老夫人这才说：“快去把大小姐请进门来。”她知道苏雪摇站在门外肯定能听到她的话，所以故意拔高了音量说给她听。

　　对史夫人来说，自己亲生的女儿能嫁去薛家，自然是最好。但事情已然这样，成了定局、不可逆转，那只要儿子安哥儿能继续从这门联姻中得到好处，退而求其次的话，她觉得也行。

　　最终为的，不就是安哥儿前程么？

　　所以，听了史老夫人的这番开解后，史夫人倒也想得开。

　　她想得开了，再面对苏雪摇时，也愿意大方的给个好脸色。

　　苏雪摇进了门，依礼数给两位长辈请了安。

　　史玉萍在自己母亲的目光逼视下，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来：“姐姐。”

　　苏雪摇冲她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史玉萍喊了她一声后，便不再理睬她。又坐了回去，目光看向别处，一个正视的目光都不给。

　　苏雪摇懒得同她计较。

　　史老夫人倒是十分热情。不但让她坐下说话，还让她坐在了朱氏的对面，更靠近她的地方。单从座位上来看，苏雪摇的位次是和朱氏的平齐，是高史玉萍一等的。

　　苏雪摇把这一切都默默看在心里。

　　“这几日，在夫家可好？”史老夫人关心问。

　　若非知道她曾经所做过的那些事，就此番这般的一脸慈祥的模样，苏雪摇倒真要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家了。

　　“多谢祖母关心，一切都好。”苏雪摇觉得没必要明面上撕破脸，就这样周旋着，让她们对自己抱有希望，然后再让希望落空，令她们重重的失望，才叫好。

　　史老夫人说：“这门亲事乃咱们史家高攀薛家，而你又曾……”史老夫人恰到好处的点了下，到底没说破。

　　但点到了，让她心里有数了，目的达到了就行。

　　只见她又笑着，继续说：“只怕那薛家的长辈会轻视于你，令你日子艰难。”

　　苏雪摇明白她言语间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但却并不着她的道，只道：“薛家若真不满孙女，也不会点头应下这门亲事。既应下了，定然是觉得可以的。薛家乃上京城里勋爵人家中的翘楚，薛家人心胸都十分宽阔，孙女既进了门，自然不会为难我一个小辈。”

　　史老夫人干笑了两声。

　　“你日子过得好就好，你过得好了，我同你父亲母亲也就放心了。”又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我总归是血脉之亲，往后，史家便是你的倚仗。若是夫家受了委屈，你万不能一个人憋在心中受着，可要回来告诉我们。你爹爹，你兄弟，都会为你撑腰。”

　　苏雪摇知道，老夫人这意思并非是想说史家会给她撑腰，而是要告诉她，她在这京中无依无靠，若想过得好，不得不靠着史家。而史家给了她倚仗，她自然也该回报史家才对。

　　往后，她和史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了。

　　苏雪摇句句听得明白，但明知道自己不会这样做，嘴上却是应了下来。

　　“孙女明白。”

　　听她这样说，史夫人心里也松了口气。

　　于是这才开口：“当年之事，我也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我知道你为你母亲，心里恨我们。其实我们心里，何尝又不愧疚、不难受呢？只是，如今好歹你也得了这亲事，你娘的牌位也恭迎进了史家祠堂，你这心里的气也该消一消。往后，一家人该和睦相处才好。”

　　苏雪摇颔首：“夫人说得是。”她也从未唤过朱氏一声母亲。

　　她只有两个娘，一个是自己亲母，一个则是干娘。

　　至于旁人……或是仇敌，或是无关紧要之人，不配她喊出这两个字。

　　薛霁下午还要去刑部衙门，他只有这半日的假。

　　所以，早早的留史家用了午食后，便告辞回程。

　　因有薛霁在，史家一家老小都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直到国公府的马车走得远了，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史家人这才转身回去。

　　史筹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忙，送走了女儿女婿，他就直接带着儿子去了军营。

　　史玉萍被史夫人打发回去了，史夫人则陪婆母一道再往她院子去。

　　进了门，史夫人亲自扶着老夫人坐下，而后挨在她身边，一边为她捶腿，一边说：“那丫头说是这样说，可她心思深沉，我怕她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老夫人肯定也有这个担忧，但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自然不能让她就这样蒙混过关，她妹妹被她害得毁了名声。如今她既已顺利嫁进了薛家，总也该为她妹妹考虑一回。虽非一母，但却都是史家女，萍姐儿名不能正，她脸上也无关。”

　　“娘是说，让她主动澄清萍姐儿刺伤她脸一事乃意外？”

　　史老夫人点头道：“先安静两天，等再过些日子，我亲自登薛家的门。若这点事她都不愿意做，那也不指望她日后能为史家做什么了。”

　　薛霁的车送了苏雪摇到家门口后，他人没回来，直接又往刑部衙门去了。

　　苏雪摇一个人被丢在门口，等到薛霁离开了，她才带着丫鬟进门。

　　苏雪摇也不想去贴婆母谢氏的冷脸，但她从娘家回来，不得不去她那里请个安。

　　所以，进了门后，苏雪摇没去清风院，而是直接往华凤居去了。

　　到了华凤居，却被告知婆母正在歇晌午觉，叫她等着。

　　苏雪摇只能坐那儿等着。

　　才吃饱饭，屋里又暖和，熏得苏雪摇昏昏欲睡。

　　几次都险些眯过去，但最终，又在真正眯过去前，警醒着坐正了身子。

　　轻轻甩了甩脑袋，又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如此方才消除些困意去。

　　而她的这一切行为，都被暗中窥视着她的嬷嬷看在眼中。

　　谢氏并没有睡着，只侧身躺在贵妃榻上眯眼养神。

　　嬷嬷把自己看到的悉数向谢氏禀告了后，谢氏眼睛仍未睁开，只是嘴角浅浅划出一个弧度，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到底是乡下来的野孩子，没规矩。人前还能装装样子，人后就装不了了。”

　　谢氏也并非是刻意想为难谁，不过就是想看看没人在意到她的时候，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既看到了，也就没再拘着人，只颇不耐烦道：“让她回去吧。”

　　嬷嬷应声退下，走到了明间来。

　　苏雪摇看到人，立刻起身相迎。

　　嬷嬷笑着道：“奶奶在这儿等了也有好会儿功夫了，不若先回去歇着。待夫人醒了，奴婢会告诉夫人奶奶来过了。”

　　苏雪摇心里明白，应该是她不想见自己。

　　如此，苏雪摇反而心里忪了口气。

　　没坚持继续等下去，而是识趣着应道：“那有劳方嬷嬷了。”

　　不管自己侍奉的主子对这个新进门的奶奶是个什么态度，但她身为奴仆，对这个新主子，自也敬着。

　　所以，方嬷嬷对苏雪摇的态度同对府上的另两位奶奶一样，十分恭敬、客气。

　　苏雪摇目前也没什么事做，回了清风院后，她就直接进内寝里躺着去了。

　　但那股子困劲儿过去之后，这会儿却又睡不着了。

　　于是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一些事情。

　　今日在马车上，她被迫向薛霁表明了心迹后，没想到，薛霁竟是那样的反应。

　　她忽然就想到了一个新思路来。

　　或许，日后继续接近薛霁，可靠“爱慕他，倾心于他”的这种方式。

　　把这样的戏码演足了，日子久了，他纵再硬的心，也会渐渐软下来。

　　对薛霁这样聪明的人，真诚远比心机来的有效果。

　　而对苏雪摇来说，真诚的对他好，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毕竟她不讨厌薛霁，甚至，心里还很敬畏于他。

　　因为他是个好官。

　　因心中有了策略，知道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了，苏雪摇原本紧绷着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心情一放松了，也立刻就有兴致去处理别的事了。

　　她喊了春华和秋实进来，让她们这两日负责把嫁妆一样样收拾好，再登记入库。

　　春华和秋实两个原先不是史家的丫鬟，是她被认回史家后，史筹做主从外面牙行里临时买来的。

　　当时牙行的人带了好几个丫头过来，苏雪摇亲自从中挑选的二人。

　　之后，又给二人改了现在的名字。

　　信任这种东西，自然得受过考验之后才能有。

　　之前在史家时，她算计史玉萍之事，这两个丫头是全然知情的。其实当时，她就对她们有考验之意。

　　想着，事发之后，若那朱氏等人以重利诱之，她们若也能守得住的话，那往后二人就算是一半的自己人了。

　　当时，她们是经受住了考验的。

　　而这次，她把自己的所有嫁妆，都全权交由她们二人经手，也算是对她们的第二重考验。

　　其实这么多的嫁妆，想从其中昧下一二件来，也是容易之事。但若是面对这样的财富，她们二人仍不为所动，没有生出半点要贪墨之心，那苏雪摇觉得，这二人在她这里，品性是过关了的。

　　既是得到了她更多的信任，那往后的很多事，也都可放心的交由她们来做。

　　春华秋实并不知这是主子的考验，只当是交代下来的差事，立刻就应着去办了。

　　冬日天黑得早，一个下午似乎也没做什么，天就晚了。

　　到了晚上，苏雪摇自然又想起了薛霁来。

　　洞房之夜他没回内院来，那是因为他当时人还没回京，不好计较。

　　可昨儿晚上，他人回了京城，也仍没回来。

　　若是今晚再不歇在内院，那本就算是一个笑话的她，如今在这内宅大院儿里，怕就更是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