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十八子秋

46、第 46 章

　　“放开他。”在这雨天里，他本来温暖的声音也变的如此的冷。
　　“苏逸川，和你无关，请你不要插手，也不必插手。”这么正经的男人一定看不过去，但这两个黑衣人却很棘手。
　　“我都听到了，你怎么能这样回去，一个要杀你，一个——”那样的话苏逸川是无法启口的。
　　“要杀我的那个人已经杀不了我了，所以我不会死，也不用你来救我。”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回去？”苏逸川实在无法明白，为了那个要杀了他的人，回到那个要羞辱他的人身边。
　　“这是我的事。”
　　宁子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陌生一些，怎么也不能将他牵涉进来。面无表情的走向他，黑衣人在后面跟着，早已提高了警惕，越是看不出深浅的人越是不能低估，苏逸川便是这样的人。这少年的目光，纯净，有力，不是因为心灵的纯洁，那就是内力的醇厚。将所有对话都听去了，却没感到他的存在，绝对是不能低估的。
　　力量的悬殊，不在于年龄，门派，有时候便是一种直觉。
　　宁子轩静静走过，苏逸川抓住了他的胳膊。
　　宁子轩转过脸看他，不是冷漠，却是陌生。
　　“你欠我的。”苏逸川说。
　　“是，我欠你房钱、饭钱和药钱。”
　　“你还欠我一条命。”
　　“所以，你要如何？”
　　“所以，这次你要听我的，不要跟他们走。”
　　亮光闪过，黑衣人同时出手，趁着俩人说话的间隙，这是最好的机会。将宁子轩护在身后，苏逸川手中的长剑，长，细，泛着隐隐白光。
　　一片衣袖被削落，落入模糊的雨幕中。
　　苏逸川处于被动，暂时落了下风，又要护着宁子轩，不免有些勉强。
　　“苏逸川，你救得我一回，但你救不了我一世。”
　　绿光，苏逸川手中的长剑慢慢泄出绿幽幽的光芒，令人窒息的杀气将黑衣人逼退。
　　“遇见了，便救了，就这么简单。”
　　那把绿幽幽的剑，像是一头寻食的豹子，张开大嘴将黑衣人吞噬。
　　房间里的切磋，还是刚才的比试，都不是他的真功夫。这真功夫，这真功夫，原来这么可怕，宁子轩想起了一句话，出鞘必封喉，韩阳一剑。
　　“你便是江湖中传说的一剑封喉，韩阳一剑？”
　　苏逸川擦拭剑身，淡淡道：“那是我师父，只是现在这剑传到我手上而已。”
　　帮他解了穴，俩人回到屋内，天也快亮了，还可以睡一会，却是无眠。
　　俩人一时也无话，有点尴尬。
　　宁子轩躺着，睁开眼看见苏逸川站着看着自己。
　　“……你的伤没事吧。”
　　宁子轩便坐起来，脱去上衣露出白皙的上身。之前换药也未觉得什么，现在看心里突然有些别扭了。
　　褪去纱布，还好伤口没有再次裂开。替他披上衣服，盖好被子。各自躺在自己被子里睡觉。
　　“我口里讲的那个老家伙是我爹，他是个十足的疯子。”
　　宁子轩开口，讲着自己的故事，躺在床上的苏逸川静静听着。
　　“我娘怀胎九月早生了我，我爹便一直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被人暗中挑拨后来便把我送到山上庙里。我娘身子弱，生下我以后身子就更加糟糕了。在我上山的第二年便生病去了，我爹没告诉我，悄悄将她埋了，至今我都不知道我娘埋在什么地方，或许她连一块墓碑都没有，被我爹随手挖个坑埋了吧。”
　　“庙里虽然清苦，但我还是活了下来，练了一身功夫。练功夫只是为了自保，那个宁舍，是我堂哥，就是暗中挑拨的那个小人，觊觎老头子的家产。向老头子散播谣言说我要杀了他抢夺家产。老头子绝对是个偏执狂，便认为我随时都可能去杀他，好端端的我便被自己老爹派来的杀手追杀，多么可笑的事情。”
　　“他是个疯子。”
　　“宁舍是个变态，他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孩子。”
　　“老头子被软禁了，我想在他死之前回去问问我娘到底埋在哪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回去？”苏逸川问。
　　“是。不过我现在又不想回去了，老头子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看看他们俩个怎么斗吧。”
　　“我可以陪你回去。”苏逸川说，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外面已经亮了。
　　宁子轩笑了两声。
　　“你救得了我一次两次，但你能救我一生吗？”微嘲。
　　“只要你在我视线之内，我便能保证。”
　　“你心里是不是特可怜，特同情我？”宁子轩坐起来，看着衣着整齐的他离自己几步远站着。
　　苏逸川看他，“不是。”经历此遭遇还能快乐地生活着，是敬佩了，当然还有说不清的心疼。
　　宁子轩看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说：“我欠你房钱，饭钱，药钱，一条命，还有一件衣服。”
　　苏逸川说：“我不记的了。”
　　外面阳光正盛，借了花老板后院，晾晒药材。
　　宁子轩过来帮忙，小花容也过来凑热闹，活儿很快就干完了。
　　苏逸川回屋将三水附近的山势和植物分布做了图注了解，揉揉肩膀时间已到了正午。
　　一场大雨过后，春天瞬间而至。河边柳树发芽，山上一片翠绿。风儿吹着柜台上的风铃，听着也格外悦耳。
　　小花容伏在大厅桌子上写写画画，苏逸川凑过去看，画了一只好奇怪的生物。
　　小花容抬头笑，“苏哥哥，看我画的小兔子像不像？”
　　“……”呵呵。
　　苏逸川执了笔，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跃然纸上。小花容拍手叫好，苏哥哥，我们去河边画春天吧。
　　小桥流水，岸边垂柳拂动。河中三三俩俩鸭儿游过，嘎嘎叫几声，划破寂静的春日午后。
　　细细勾勒，这春景图也是细细入微，说不上差却也说不出哪里好。
　　春风动，一叶扁舟自桥另一边似是被风吹过来，掩映在垂柳中，遮住了大半个船身。船头的少年，倚身垂钓，眯着眼睛，心思似在垂钓之上又似在自己神游中，看着真是一个惬字了得。
　　匆匆数笔，粗浅线条，连少年的眉眼也看不清楚，却是十分传神。
　　苏逸川的心思彷佛都在画中。
　　“咦，这画中人可是我？”
　　宁子轩早已下船上了岸，笑嘻嘻看着墨迹未干的画。
　　“……画的不好。”莫明的，苏逸川脸上有些热。
　　“幸好我人长的俊。”宁子轩拿过画啧啧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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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字六号房，九王爷早已上床歇息，苏逸川倚在床边看书。
　　九王爷突道：“我还欠着你的房钱，饭钱和药钱呢，欠着欠着就欠了这么多年了。对了，还欠了一件衣服。”
　　苏逸川目光仍在书上，“少说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嗨，你怎么记这么清楚。”九王爷就从床上坐起来，“我都以身相许了，你还想怎么滴吧？”
　　完全是威胁的语气。
　　苏逸川笑，“不敢。顺便说一句，今天的房钱也是我付的。”
　　“继续欠着吧。”九王爷耍赖，探过身子看，“看什么黄书呢，有我好看？”
　　“以前写的关于三水城的植物志，拿出来修改一下。”
　　“那么久的东西你也随身携带？”九王爷怀疑，看见他笑而不语更加怀疑，“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来三水城？”
　　苏逸川微笑。
　　九王爷就开始动粗了，“说不说，招不招，本王这里有十八酷刑等着你呢!”
　　苏逸川解释，“这些手稿本来在清心观，那次运到京师，这次又随咱们下江南了。路过此地，只是巧合而已。”
　　“怎么是巧合，明明是本王特意安排的。”九王爷自个先招了。
　　苏逸川合上手稿，“晚了，睡吧。”
　　灭了灯，屋内瞬间黑了。
　　俩人并排躺着，床不大，俩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但却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在一起这么多年，只静静的看着，便也是一种亲密了吧。
　　“逸川，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对你讲。”九王爷打破平静。
　　“说吧。”苏逸川好像有些入睡了，说话有些模糊。
　　“那个，其实，当年，如果，你再晚出现几年，我可能真的便会将你忘了。”
　　没有回答。九王爷心里有点敲小鼓了。
　　苏逸川换了一个姿势，说：“如果我们不会再次相遇的话，我宁愿你更早将我忘了，更早的彻底的忘了我。”
　　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感受那强有力的心跳，“但是我们相遇了，纵然你已是九王爷。我不是说过嘛，遇见了，便救了，在我视线之内，我都会保证。既然当初救了你，那就救到底吧，就算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九王爷了。王爷呢，很有钱吧，还欠着我的房钱饭钱药钱。对，还有一条命，不以身相许哪里能还的清啊。”
　　“苏逸川，你就是温厚纯良的面皮下藏着一颗邪恶的心。”
　　九王爷伸手恶作剧的挠他，苏逸川抓住他不安分的手，“都几十年了，才看清呢。”

作者有话说

　　作者RP爆发一下，接下来安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