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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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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逸川离京已有四月有余,时间也到了秋季。
清心观坐落在半山腰,属于江南江北连接地带,所以山上的数木花草倒也很齐全。叶子有黄色的,有红色的,还有绿色的;花儿有已经败的,开的正盛的,还有含着花骨朵的。
清心观在一片高大树木的围绕中,犹如树梢上的一只鸟窝,受着周边的庇护。
清嘶的马蹄声,山脚下有几匹马,有一人匆匆地上山,其他人喂马歇息。那人穿了一件深色的袍子,还是能看出一路的风尘。
轻叩门扉,无人应,推门进去,眼睛便挪不开。
庭前有一颗很高很粗的树,叶子已经半黄。树下坐着一个人,披了一件风衣,微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树上落下的叶子在他身上铺了一层。
已经坐在这,很久了。
轻轻的,轻轻的,挪动脚步,走过去。伸出手,慢慢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期待带着一点害怕,柔声唤一声:
“逸川——”
苏逸川依旧是坐着,鼻息很轻。
无尘早已在身后,道:“他刚喝了药,得睡一会。远道疲劳,先到后院沐浴歇息吧。”
九王爷轻声问:“他怎么了?”
无尘道:“早些年,他身中剧毒余毒未清,这几年也都是以毒攻毒强压了下去,最终还是毒气反噬,幸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九王爷扶着座椅,道:“原来这才是他要南下的真正目的。”
无尘道:“他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这趋毒的过程容不得半点分心还极其痛苦,若有不测,恐怕半条性命也就没了。”
所以,连苏家三个徒弟都不知道,连小蝶都留在了京城。
九王爷心中闷得难受,问:“半条性命,什么意思?”
无尘叹气,道:“若趋毒不顺,视觉听觉触觉都会消失。就是在趋毒的过程中,也是不能动不能见光,所以那些信都是事先写好的。有一日他问我后院的枣树怎么不见了,又说你会来的,就天天坐在这,他希望你第一眼便能看见他,也希望第一眼便能看见你。”
那握住椅背的手,微微颤抖,关节突出,重重的吸气声。
无尘走开了。
放在椅背上的手被轻轻握住了,还是那么暖,只是感觉有些瘦了。
“你来了啊。”轻轻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羽毛拂过脸颊的感觉。
好似只是分开了一会,又见面了。
只一句,你来了啊。
知道你会来的。
九王爷慢慢蹲下来,趴在苏逸川的双膝上,苏逸川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来了,我来了……”
反反复复只这一句,只这一句,便够了。
“对不起,说好三个月的……”
“永远都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这次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
九王爷抱他起来,轻了很多,说:“只要你好好的,三年我也会等。”
苏逸川道:“其实,我没那么弱,就是嗓子还有点哑,其他的都很好”
九王爷抱着他往后院走,“我就是想抱你了”
烧了热水,倒进宽大的浴桶里。
帮他脱了衣服,脱自己的衣服,抱他进去,自己也进去。
轻轻擦拭他明显瘦的身体,不带一丝的情欲,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和感激。
擦干了身体,抱上床,两个人依偎着躺了一会。
九王爷问:“真的都好了,除了嗓子?”
苏逸川回答:“有些事我可能会瞒着你,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九王爷便腻过来,脸竟有些红,道:“本王千里而来,你打算怎么犒赏本王?”
苏逸川看外面,说:“天还没黑呢。”
九王爷一幅无赖相,说:“晚上是晚上的。”
苏逸川道:“这里是道观,清净之地。”
九王爷便坐起来,也拉他起来,替他穿衣服,然后自己也穿上了衣服。
苏逸川问:“怎么了?”
九王爷道:“吃晚饭还得过一会呢,去山上看看。”
俩人出了道观,往山上走。
山上也无人家居住,一路无人,只见些鸟儿小兽惊走,窸窸窣窣的声音。
越往上,倒越开阔。高大的树木隔着很远才见一棵,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灌木层,有的只是叶子,有的开着小花,还有的挂着小果。
俩人走得有些累了,便停在一棵树下休息。
苏逸川的脸看着有些红润,大口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身上出了汗,将外面的厚外衣解开了几个扣子。
九王爷将衣服脱下来,铺在草地上,拉着苏逸川躺下。
太阳在地平线上跳跃,最后的光芒灿烂而辉煌,将眼前的一切染上了一层金色。
俩人并排躺着,对视。
苏逸川轻轻的说:“我是多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害怕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
炽热的吻,九王爷抱紧了他,表达这几个月的想念和煎熬。
温柔的,又带着强烈的索要,脱去了双方的衣物,毫无间隙的拥抱,那胸口传来的砰砰心跳,诉说着心动和感动。
以天为地,以地为席,用最原始最纯洁的方式,爱你。
苏逸川那细碎沙哑的嗓音,带着说不尽的蛊惑和性感,将对方纳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是在一起。
宁子轩,在这里,我们叫他宁子轩,在这一刻,落泪了。
那漫天绚烂的晚霞,也染红了身下的衣服。
苏逸川醒来,天已经有些黑了,身上盖着自己的外衣。
宁子轩走过来,坐下,替他穿上衣服,也拿起地上的衣服自己穿上,抱起他。
苏逸川道:“我可以自己走。”
宁子轩贴近他耳朵,道:“别勉强,我就是想抱你,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顺着下山的路走了一会,到了一处半身高的草丛,走进去,走了一会停下,将苏逸川放下。
苏逸川问:“这里有什么?”
宁子轩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扫着草丛,一个个亮晶晶的东西升起来,确切的说是飞起来。
越来越多,就像是无数个星星落入了凡间。
那小小的飞虫带着微弱的光,寻觅着自己的另一半。
宁子轩出了一身汗,回来,苏逸川的眼睛里也是闪亮亮的。
许久,才道:“好像错过吃晚饭的时间了。”
宁子轩又抱起他,开始下山。
走到半道,苏逸川忽道:“回去,回去,我丢了东西。”
宁子轩问:“什么东西这么宝贵,明儿再过来找吧。”
苏逸川道:“你送我的那个挂链掉了。”
宁子轩露出一个笑:“反正就在这山上,不会自己不见的,大不了我再送你一个?”
“但是我就想要那一个。”
“才五个铜板而已。”
“那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而且还是……”
宁子轩止住了步子,往回走。
黑灯瞎火的找了老半天才找到,擦了擦泥土,系在他腰上。俩人又下山,回到道观,就看见九王爷几个手下正举着火把要上山,看见九王爷才放了心。
夜里,宁子轩突然想起了一事,问:“你说你没骗我,那你到底来取什么旧物?”
苏逸川道:“没在骗你,床底下有个小柜子,你打开看看。”
点了灯,宁子轩钻到床底,果然有个小柜子,积了一层尘土。打开是一卷有些发黄的宣纸,一一展开,那少年的眉眼,那少年的轻笑,灼着自己的眼睛。
很多张,有安静坐着的少年,有迎风轻笑的少年,有躺着睡熟的少年……每一张都是自己。
宁子轩上了床,轻轻抱住他,问:“都是什么时候画的?”
苏逸川答道:“跟你分开后,我便在这道观住了一段时间,那时画的。”
过了一会,宁子轩笑道:“我年轻那会可比现在俊多了。”
苏逸川翻身对着他,道:“现在我也没嫌弃你。”
宁子轩将他扣在怀里,轻声道:“反正,你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