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伏刚》邪雨

3、三

　　风吹日晒步军操，摸滚跌爬应战号。攀山涉水潜山林，任务未成不能停。

　　原本五天的军营日子，五夜的无我生活，听得哥哥讲得津津有味，流连忘返，却硬是让一场连绵不休的大雨捣至了无乐趣，原本计划的训练都被取消了。

　　远在深山老林中的小杰，默默然只能盯着窗外的雨发呆，稚气的脸配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墨般流金细体的娇眉更是惹人怜爱了。

　　“小杰。”同学微笑问着说：“下棋要吗？”

　　小杰转头看着同样身穿泥彩服的方明，他记得自己很少几乎没有跟方明有过交际，但转眼看见方明手中的黑白棋子，小杰突然扬起了嘴角，微笑道：“嗯，方明。”

　　棋如人生起伏多，转折几经胜未博。人生如子一步错，终生落得悔无回。

　　小杰离开已经三天了，天天雨如豆大，智宇正凝视着窗外的雨出神，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叫喊：“宇，你朋友。”

　　那人却见智宇了无动静，便走近推了推他的肩，附耳沉声道：“宇，你朋友找你。”

　　恍然回神，看了看那个推他的人，智宇恍然怔怔道：“哦，谢谢。”

　　起身合上了桌上的赤色笔记本，智宇信步走出教室，黑色的眸震慑了智宇如同十三岁时那般莫名悸动。

　　“磊......”智宇柔声道，墨眉不经意舒了下来。

　　轻描淡写扯出一抹微笑，站在教室门口的郑磊缓问道：“有空吗？一起出去走走。”

　　顿锁剑眉，智宇不知道郑磊为什么会来，但往后瞥了一下便对郑磊说：“好吧！反正下节课不是很重要。”

　　郑磊惊顿了一下，随而悠旋出惬然的双眸凝视着智宇阳光帅气的脸，他还记得那时侯的智宇可是一个全勤生啊！无论什么课什么事他都是从不缺席的，现在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很重要。

　　郑磊一脸释然，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啊。

　　而智宇对上郑磊的眼神却是不知所措，双目找不到着落点，抿了抿嘴唇恬然话道：“走吧！”

　　倾盆的雨中只有智宇他们所撑的一把伞在操场上移动，灰明的天色中只能听见雨的喧嚣，漫出校门谁也不知道他们往哪去了。

　　清泠的流水随着沟迹旋成漩涡陷入下水道，溅起的雨水已打湿了彼此的鞋，智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胸口仿佛要炸开了，却又压了回去。

　　白色的大理石正在享受大自然的洗礼，那醒目的金黄楷体字分明印刻着的不就是母校的名字——追忆。

　　“此情可待成追忆......”郑磊悠悠然叹道，双目在石刻上辗转着仿若寻找着什么，答案。

　　“只是当时已惘然......”智宇深感体触的冷冷接言道，却不禁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熟而远之的悠悠绿草。

　　既然来了又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呢？那个记载他们那段回忆的地方。

　　智宇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但还是扯出了一抹风轻云淡的笑：“进去看看纪老师吧！”

　　守门的杨伯依旧一脸祥和，虽然老了但明亮的双眼还是立即就认出智宇来了：“智宇，来看纪老师？”

　　“嗯。”智宇柔和应道，眉目间是久违的适然。

　　电闸缓缓左右滑开，敞开的空间足以驶进一辆轿车，信步迈进母校，电闸自然滑动合上。

　　“好久没来了啊，智宇。”杨伯站在守门亭下避雨道。

　　“嗯，好久不见了，杨伯。”智宇尊敬地说着走进守门亭。

　　鬓角的白发似乎多了，但精神依旧抖擞，杨伯转眼看着郑磊，若有所思一番便是扬眉道：“郑磊？”

　　正扬的剑眉皱了皱，郑磊惊讶地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杨伯，却怎么也勾不起些许印象。

　　但对于杨伯来说，他与智宇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还记得那一年，学校新收了两个十年不遇的天才学生，短短的一年里为学校争得了多少奖杯，获得了多少荣誉，还使学校被评为省特级书香校园，然而在升初二时其中一个天才学生转学了，那便是眼前才俊风华的郑磊。

　　谁也不知道郑磊转学的原因，就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但他给了所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暖阳和风栽娇花，烈日高寒出槐荫。

　　理由很简单，便是他要有远大的成就就要出去历经风霜，所以他选择了离开追忆这个温室。

　　久别三年的郑磊第一次回母校，杨伯不敢确定眼前的少年是否就是当年的天才学生，但当年那个天才学生的气质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尽显淋漓。特别是那坚定的眼神，如宝石般撩人心弦。

　　“杨伯？”郑磊轻描淡写道，随即的笑颜肯定了杨伯的想法：“嗯，是我，郑磊。”

　　“当年的特优生回来了，而且两个都回来了。”杨伯欣喜若狂，额上的皱纹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仿佛回到了青春时代。

　　恬然而喜悦眉梢，智宇淡然道：“纪老师在上课吧！”

　　“嗯。”杨伯应声走进身后的门卫亭，不一会儿便欣然出来道：“他正在八班上课。”

　　一阵小小的叙聊后，临走上楼梯时，只隔着一个圆形花圃远的杨伯突然高声喊道：“二楼，八班依旧没变。”

　　八班依旧没变？郑磊不明所以看着智宇，而智宇很清楚，追忆每一年每一届的班级都会重新排的，然而只有那一年那一届后的八班除外，三栋六层高的教学楼，每一年每一级都会更改，一级一栋，而自郑磊他们的第九届开始，初一八班就再也没有换过地方了，一桌一椅都没有改变，成为了全校的特级班。

　　智宇对上了郑磊不解的眼神却是笑了笑，星眸中荡着郑磊从未看见过的平淡，如风轻水清一般。

　　走过一个班级才是八班，郑磊很清楚地看到了刚经过的那个班级的门牌写着的是初三六班，而在郑磊的记忆中却记得八班的旁边是初一七班啊！

　　恍然大悟刚才杨伯的话，原来原先的班级已经有所变动了，难怪刚才杨伯告诉说八班依旧没变，可为什么没变郑磊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站在熟悉的走廊边上，教室里的学生很明显关注性地转头移目到了郑磊他们的身上，讲台上反应敏捷的纪老师也发觉出了学生的异常随目转了出来。

　　两个身穿休闲服的帅气少年注目室外，投射进来的眼光是那般熟悉，纪老师用手端正了一下眼前的镜片，真实得难以置信，他的两个得意门生竟然来看他了。

　　赫然丢下了手中的粉笔，纪老师依旧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走了出来。

　　智宇和郑磊恭敬地异口同声道：“纪老师。”

　　黑色的眉顿时醉若抚柳，纪老师上扬的嘴角依旧如同当时那般和蔼道：“智宇，郑磊......”

　　雨淹没了尘嚣，纪老师的办公桌上依旧摆着那随手可挥的文房四宝，四幅纪老师的亲笔墨画也依旧悬挂在案桌对面的墙壁上，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

　　“磊，你还是梅吗？”智宇悄然问道，正方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与磊，纪老师要继续上完他的课。

　　凝视着那幅雪中的梅花，郑磊恬然微笑，墨眉风轻云淡得微微地散发着那与雪梅一样高傲的气息，指尖抚了一下画卷中的梅花，仿佛真的沾了那傲气不寒的气质一般：“自信之狂是为智。”

　　“是为智？”智宇黯然，他明白此智非彼智，顿然却如释重负，怔怔然抖出几声哑笑：“可惜智无慧。”

　　眉尖不禁一颤，郑磊把智宇的一举一动全都摄进了眼中，眼神中有些动荡，双垂的手僵如梨木，却顿然痴笑道：“呵，是啊，智无慧。”

　　惊异的气氛充满这个屋子，彼此的心跳交错悸动，淅淅然只有雨声。

　　雨将裤脚也都打湿了，小小的伞在操场上游动，透明的玻璃篮板映射出两个优美的身影。

　　“宇，还记得这个操场上的事情吗？”郑磊柔笑道，一贯的风轻云淡。

　　冷风抚起一丝发梢，怔怔然智宇也扯起了一抹风轻云淡的笑，记忆再好又如何，那些美好也只不过是遗失在时间里的回忆罢了：“磊，其实过去已经回不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忆？”

　　“怀念曾经留下的痕迹啊！”郑磊柔笑道，随即抛开了手中的伞。

　　打在身上的雨随着弧线一弯而下，很快眼睛便被那一脸冰凉模糊了，洁净的水夺走了身体的温度，帘幕中两个阳光帅气的美少年住步在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里。

　　“磊，那你告诉我有什么好怀念的？”智宇问郑磊，眼神中是一弯钩直摄进郑磊的眼中，像是要勾出些什么来。

　　“怀念那些美好的过去。”郑磊应道，眼神中却是风吹云动，柔光四溢。

　　雨把眼睛洗得更明亮了，郑磊双眼深深凝视着智宇的眼睛，万般无奈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爱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小杰。”

　　“小杰？”智宇震慑，不敢相信地与郑磊对视，眼神中是当年那个如梦醒转。

　　“所以你走了，是不想让我错？”智宇恍然，一切的确如此，也许想和磊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他与自己太相似了罢，因此将这种共鸣误以为了爱。

　　只是小杰也爱我吗？

　　“死劫，方明我赢了。”小杰淡然笑道。

　　抬头怀顾四周全是围观的人，清一色的泥彩服个个好奇地围了上来，方明对着小杰恬然笑道：“小杰，你的棋艺好高啊！”

　　“呵，是哥哥教我的。”小杰梨涡隐隐，清灵的眸转向了窗外空明的天空。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深沉的声音随着冰冷的雨沉没在脚下这片绿地上，一切已经洗尽了吧！郑磊横锁的眉痴笑道：“呵，乱了你，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