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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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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金扶着行李箱在机场门口立了好一会儿,周围人来来往往的,时不时有人看她一眼。
南城最近天气不好,天天都在刮风下雨。她刚从北城应付完甲方回来,身上只穿了一套职业裙装,薄薄的一件西装外套根本挡不住寒风。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雨幕中穿过来,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架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脸庞,斯文俊秀,“撒浪嘿哟?”
陆金:“……”
关元打完招呼冒着雨跑到陆金跟前,两只手把行李箱抬起来,扔进后备箱,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陆金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哐地一声关上门。
关元在后面听到动静,立刻哇哇乱叫:“你悠着点,这是公司的车!我借来接你的。”
关元因为刚才去后面放行李箱,身上淋了些雨,西装湿了一半,陆金更不用说,头发一缕一缕地挂在脸侧,关元见状,开了暖气。
关元:“只顾着借车,忘记带把伞了。”
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上,路上车辆很少,这么大的雨,除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出来。
车内渐渐暖了起来。
关元瞥了一眼陆金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本就偏薄的唇抿成一条线,显得很不近人情。平心而论,他跟陆金认识的时间远比她家那位长多了,陆金长得好,有能力,他不是没动过心,一想到她过于强势的性格,什么心都没了,他吃不住。
“周鹤洋没来接你?”
他不问还好,一问陆金的脸色更冷,“估计是忘了。”
关元:“半个月没见,你回来这么大的事还能忘?不是我存心破坏你俩感情,你家那位得管管啊。”
陆金“嗯”了一声,转头透过车窗看向南城的街景,大雨滂沱,雨珠落在车窗上劈里啪啦地响,厚重的雨帘模糊了眼前熟悉的高楼大厦。
陆金觉着没意思,索性闭上了眼睛。
关元看她闭眼,以为她是出差累了,把暖气调高一点,又关了有点吵闹的音乐,专心开车。
周围陡然就只剩下了哗哗的雨声,铺天盖地的大雨把陆金的心浇得又冷又热。
一个星期前她就觉得周鹤洋有点不对劲,当时她忙着公司事务就先放到一边,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今天早上上飞机前她就给周鹤洋发过消息,下飞机周鹤洋还没回她。
打电话叫关元来接她之前,打过两通电话给周鹤洋都是无人接听。
平心而论,陆金没在周鹤洋身上花费过什么心思。大学是周鹤洋追的她,后来结了婚,两人一个公司工作,周鹤洋是小文员,她是副总,自然而然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工作上。
两人安安稳稳地过了七年,周鹤洋对她一向体贴,至少七年里周鹤洋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这样。
难道真是她这半个月出差把人冷落坏了?
想到之前在北城特地挑的名表,陆金心里敲定了主意,也许她该哄哄周鹤洋。
关元把人送到小区楼下,“我就不送你上去了,翘了半天班来接你,得回去。”
陆金应了一声,自己把行李箱提出来,走进楼层电梯,按下13层。摁亮手机屏幕,微信里周鹤洋的界面依然停留在她发的消息上:“我下飞机了。”
陆金抬起眼,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不停地变化:“5,6,7,8……12,13。”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等陆金进了屋,预想中的情景全没有出现——周鹤洋不在家。
一向顺风顺水的陆金竟然难得体会到了失望,一腔热情被浇息的滋味不好受。
洗澡,收拾行李,做饭,陆金忙忙碌碌地过完了一个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周鹤洋还没回消息,原本出于前段时间的冷落而产生的一二愧疚补偿的情绪一下子散得一干二净。
陆金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周鹤洋就算是生气这一天也够了。
原本拿下一个大项目的好心情叫周鹤洋搅得一团糟,陆金从酒柜里取了一瓶酒,开瓶望透明的高脚杯里倾倒,殷红的酒液顺着杯壁缓缓流到杯底。
手机在这个时候竟然“叮”了一声。
陆金拿过来一看,是周鹤洋的消息:“楼下餐厅。”
陆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周鹤洋是个浪漫的男人,她当初就是因为这点才被他打动的,没有女人能够拒绝一个男人的浪漫。如果周鹤洋是为了晚上给她一个惊喜的话,她不介意原谅他。
陆金从衣柜里挑了一件黑色的小礼服和同色高跟鞋。陆金身材高挑,小礼服只到她的膝盖上方,裙摆的蕾丝花纹刚好遮到她的膝盖,露出形状姣好的小腿。小礼服是露肩设计,陆金不喜欢在脖子上戴东西,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和漂亮的锁骨完全彰显了女人的魅力。
她又花了点时间,画了个淡妆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典型意大利风格的餐厅,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使整个餐厅显得而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着整个餐厅,慢慢地占据了陆金的心灵,使她的心感受到难得的平静和喜悦。
周鹤洋选了个好地方。
“陆金,这里。”周鹤洋站起来冲她招手。陆金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周围,什么都没有,心下奇怪,也许在后头,毕竟是惊喜。她扬起下巴走过去,在周鹤洋对面落座。
周鹤洋也坐下来,意味不明地看着陆金的装束,“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陆金笑着反问,“怎么,不满意?”
周鹤洋微微垂下眼皮,没有直视陆金,“没有,很好看。”
陆金很满意周鹤洋的反应,白天的不愉快在她眼里已经不重要了。她顺手拿过菜单,随口问他,“点菜了吗?”
“……还没有。”
陆金应了一声,目光很快锁定了几道还不错的菜色,招来服务员。全程周鹤洋一言不发,只有陆金点酒的时候,周鹤洋才阻止了她,“就喝水吧,果汁也行。”
陆金以为他还有什么计划,顺从地同意了。
周鹤洋现在整个人煎在火上烤,一颗心上下忐忑,不得安宁。一天没有回消息,甚至早上没有接机,结婚七年,他最了解陆金,设想了无数种兴师问罪冷言冷语甚至大发雷霆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陆金会这么和颜悦色。
如果陆金能一直这样,他们两个怎么也到不了这一步。
“有话跟我说?”
周鹤洋被陆金带着笑意的声音一惊,嘴上下意识地说,“是,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陆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眼含期待。周鹤洋扭捏的时候就是这番模样,结婚七年,陆金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扭捏。
周鹤洋煎熬了一阵,反复告诫自己,温柔的陆金只是暂时,强势的陆金才是日复一日的。他不能再犹豫了,而且还有人在等他不是吗?
他鼓起勇气,张开了嘴,“陆金,我们离婚吧。”
空气里陡然一静。哪怕周鹤洋没有抬头,也能感受这抹强势迫人的视线。
“为什么?”
陆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周鹤洋胸腔里的那口气同犹豫不定的情绪一起散了,果然,陆金的心里只有钱和事业,根本不把他们的家庭放在心上。
这样的结合有什么幸福可言?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话就很顺利。
“陆金,我以前觉得我跟你一块的时候挺幸福,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能一块过一辈子。可是后来我遇到了她,我才发现我错了,我跟你根本不叫爱,就是一起搭伙过日子……我们分了吧,我什么也不要,净身出户。”
“她?”陆金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一样,刮得周鹤洋耳朵里生疼,可他还是没有胆子抬头直视陆金。
原来所谓的“惊喜”是这个惊喜,所谓的“扭捏”是这个“扭捏”。
陆金险些气笑了,一想到十几分钟前还在精心装扮的自己,她就怒火中烧,身上的黑色小礼服和脸上的淡妆都在告诉她,她陆金今晚上就是一个笑话。
陆金努力压下胸口的起伏,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失态,尤其是在共度七年的丈夫提出“离婚”之后。
“她是谁?”陆金顿了顿,换了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鹤洋动了动嘴唇,“一周前。”
“好啊,好啊。”陆金也不去计较周鹤洋是不是婚内出轨,在她眼里,周鹤洋肯为了那个“她”站到她面前来,一切就只有一个结果。
周鹤洋还没反应过来陆金这两个“好啊”是什么意思,脸上一凉,水珠顺着头发落到眼睛里,惊怒之下唰地抬头,被陆金又冷又厉的神情刺了一下,呆坐在位子上。
陆金把空水杯“哐”地一声扣在桌子上,“什么也不要,净身出户?周鹤洋,你有脸到我跟前说这话?我问你,从结婚到现在,房子,车子,你出过一分钱吗?你本人还有你妈吃的用的,哪样花的不是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就你那一个月八千的工资,够你塞牙缝吗?是谁供你天天装大款请客吃饭?”
这话又急又厉,把周鹤洋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踩到了脚底下,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周鹤洋涨红了一张脸,忍不住吼她,“钱钱钱,张口闭口就是你的钱,你考虑过我们小家庭吗?这些年我受够你的冷暴力了!”
“我冷暴力?”陆金震怒之下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周鹤洋坐在对面一脸的冷漠,再不见往日的关怀神色。
陆金一颗心直直地往下落,看不到尽头,直至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在相濡以沫的丈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后天我要上班,明天早上民政局见。”
陆金拿起包,踩着高跟鞋当当当地离开了餐厅。
周鹤洋挺直的脊背才终于弯下来,颓废地往沙发靠垫上一靠,用手挡住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金回到家,甩开脚上的高跟鞋,径直走到房间,门也不关直接脱下身上的小礼服,只穿着内衣走到客厅,拿起出门前倒的没来及喝的酒,一口闷了下去,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紧了高脚杯的杯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