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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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坤泰三十二年，礼世子统领亲卫军三年，得皇上器重，在朝如日中天。
天子突然为已经及冠一年有余的礼世子赐婚，林府大小姐林婉儿成了上都贵女羡慕的对象，郎才女貌，人人称道！
迎亲那日，礼世子玉冠束发，红袍加身，意气风发，春光满面，骑马走在玉华轿前，轿内是闻名上都的美女林婉儿。
她手持玉如意，端坐在轿内，喜乐声声入耳，内心泛着蜜汁，好似做梦般，自己竟然成了那人的世子妃！
且是天子赐婚，终身不悔！
仁亲王府的热闹场景如何她不知，但听喜儿说，众人皆道：“此乃百年大吉，因为禅山有灵性的仙鹤展翅高飞，鹤声如凤鸣！”
握紧玉如意，鹊衔百合的盖头下，自己无声轻笑，幻想着以后琴瑟和鸣、儿女满堂的场景。
众人的哄笑声中，盖头被掀开，看到新婚夫君错愕的神情，她的笑容也是一滞。
世子将闹洞房的兄弟都赶了出去，喜娘、丫鬟一人不留，阴鸷的看着自己，出口的话却似天方夜谭，“你是谁，怎会在花轿中？”
她内心惊慌却又不知所措，“我是林婉儿，林家大小姐。”
这是她在新婚之夜与夫君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世子摔门而出，独留自己静坐一夜，三日后，本该陪她回门的新婚夫婿，却连夜从忘尘庵带回了一个尼姑。
一个人回林府时，她临走前不甘心的问道，“一个小尼姑比我林府大小姐还重要吗？”
那人一脚踹飞喜儿，捏着她的脖子，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铭肌镂骨！
“林府大小姐，这五个字最好不要从你嘴里出来。”世子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被礼世子请旨求娶的林婉儿，最后只身一人回门，看着祖母、母亲毫不掩饰的喜悦，她心头沉重，“我真的是林府大小姐吗？”
祖母的呆滞、母亲的慌乱、悄无声息退下的丫鬟嬷嬷，她都看在眼里，笑问：“不是我为何又是我？”
祖母年过半百，历经百事，率先反应过来，拉过她，“你呀，现在就是林府大小姐，礼世子妃！”
在自己懵懂的眼神中，坚定道：“这是圣旨钦点，也是礼法承认的！”
她还是不甘心，“那她呢？世子已经将她接回府了！”
林清儿，是她自小就知道的人，祖母、父亲、母亲都说她是不祥之人，八字克亲，最先克死的可能就是自己这个一母同胎、晚出生一刻钟的孪生妹妹。
为了林府，林清儿从小就被送往忘尘庵，十五年从未回过林府，估计都不知道林府是自己的家。
林府也对外传出消息，林清儿虽早出生，但三魂不全，需在道观养魂，她这个吉时出生的妹妹，顺理成章成为林府大小姐。
五岁时，跟着祖母、母亲去忘尘庵见了一面，呆笨木讷，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加之了望真人言此生与林府无缘。
回府后，林清儿成为林府的忌讳，无人敢提，林府大小姐，只有她林婉儿！
可现在，那人求娶的就是林清儿啊！
她在林府大哭一场，回仁亲王府后，成了人人称赞的贤内助，礼世子妃，成为上都女子的榜样！
处理着王府内宅之事，盛装出席花宴酒席，可那人始终未看自己一眼。
这般相敬如宾也挺好，林婉儿劝自己，世子妃的尊贵体面，自己一样不缺！
可那日，花园凉亭见到不一样的礼世子，她的心态变了。
秋菊盛开，暗香浮动，凉亭下，自己的夫君亲手为另一个女人斟茶，摸着那人的发顶轻言细语，即便那人呆呆愣愣如木偶般坐着，也是言笑晏晏。
此后，对闲院的关注更多，甚至安插人手去监视打探消息。
这才知晓，她曾经幻想，甚至是现在不敢奢望的，早就有人坐享其成。
在外叱咤风雨的男人，回到闲院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抱着看书、抱着吃饭，甚至抱着沐浴、亲手更衣。
对闲院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她内心的怨恨越深，那个女人，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个执念不知从何而起，待出手时才发现已是根深蒂固。
第一次，让人偷偷在香料里加了麝香，不过一日就被发现，她安插在闲院的人全被拔除，世子还将自己的得力嬷嬷、管事拉到芳歇院一顿杖责。
自此，王府下人皆知，闲院是不能招惹的存在，比芳歇院的威名更甚！
那晚，她一人喝了一坛醉星河，晨起醒来后无事人一般，照常处理王府内务，只是，经手的王府账本又少了好几册。
某日，打扫后花园的小丫头偷偷来报，世子对闲院那位发火了，当着公孙公子的面，她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暗察发现，世子回府后到闲院的次数明显减少，大部分歇在前院书房，只是还未等她行动，天子一纸诏书，“仁亲王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圈禁王府，以待细查。”
仁亲王府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不过三日，王爷竟然服毒自杀！
不知世子是如何说服皇上，最后对外宣称“仁亲王昌嵘，圈禁期间突发急症身亡。”
这场丧事，是她在王府一手操办的第一件大事，但前来吊唁之人寥寥无几，无视跟在自己身后之人，做着世子妃该做的一切！
公孙睿前来吊唁时，她敏锐察觉到公孙睿、世子、还有那个女人，三人间的不同寻常，当晚，暗示下人将那女人膝下的垫子换了，世子并未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未在意。
坤泰三十三年的新年，王府极为冷清，未得封王爷的世子外出，闲院那人闭门不出，她一人在芳歇院见了王府下人，赏了年礼。
虽然人气不旺，但她有预感，所想就要实现了，闲院已经不是王府独特的存在，在世子的无视下，已经变得无人问津。
年节未过，世子不知因何与公孙睿分道扬镳，上都双玉反目成仇，仁亲王府门可罗雀。
因着守孝，上巳节无法参加“祓除畔浴”，她便找了禅心寺上香的理由，将闲院那人带出王府。
一路都在看自己新染的蔻丹，明明指如削葱根，与那人泛黄干瘪的手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可为何······
王府车队少了一辆马车，即便车队中有人察觉了，也视而不见，只向着禅心寺前行。
她做了万全准备，甚至设想了世子抗旨、一纸休书将自己赶出王府要何去何从，就是未想到，那夜，世子发疯了！
提剑将白天跟她出门的所有人砍杀，芳歇院更是血流成河，双眼泛着红光，好似地狱恶魔现世，她觉得自己的血液要凝固之时，那人提着带血的剑出门，彻夜未归。
上巳节，众人兰汤沐浴、斋戒祭神，王府尸体满地、血腥冲天，她一人待在芳歇院内室，看着成亲时持的那柄玉如意。
寓意一生如意，可她却半生荒谬！
傍晚，世子回府了，抱着一人径直去了闲院，一夜间，王府恢复了原样，闲院成了无人能进的禁地！
世子回府的次数更少了，回来也只会在闲院待着，两人再未碰见。
她曾经站在后花园的凉亭内向闲院张望，院内空无一人。
偶尔听着丫鬟婆子碎嘴，说起世子爷在朝中、上都城的传闻。
礼世子在朝中，声望日高，甚至能左右皇帝的想法，成为几位皇子争相拉拢的香饽饽，可她这个礼世子妃，再无宴席邀请，只得每日在王府游荡。
隔着王府的院墙，听着墙外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传出太傅、公孙府等字眼，她派人去打听消息。
泰坤三十三年四月初，天子降旨太傅之家公孙府，亲卫军统领礼世子亲自宣旨，“公孙府三出太傅，德望在天，宗室感念，然轻践礼法、不敬宗庙、蔑视皇权，念其于朝有功，免去死罪，罢官封府，改姓造祠，以传香火。”
此圣旨一出，天下哗然，公孙府出了三位太傅，大曦社稷能有今日，公孙家至少有三成功劳。
而公孙睿昔日好友礼世子，亲自宣旨，亲手封府，公孙老太爷，当今天子的老师，古稀之年一身棉服带着家小回归故里扶风郡，自此改姓孙。
得知此事，她站在芳歇院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上都少年郎，唯有四公子”，上都城少年郎的风采，只观昌世兮、公孙睿、裴尧修、顾景逸四位公子即可，前两位更是被赞誉为“上都双玉”。
一个王府世子，一个太傅之孙，文武兼修，惊才绝艳，貌赛潘安，两人道弟称兄，私交甚好。
可现在呢，就因为一个呆笨的尼姑，兄弟反目成仇！
清明夜，难得没有下雨，月明星稀，她毫无睡意，推开窗看着外面，鬼使神差般翻出窗户，开门出了芳歇院。
一路到闲院，畅通无阻！
看到那密室中冰床上躺着的人，眉眼如画，凤冠霞帔。
她放肆大笑，言语癫狂，“哈哈哈哈，原来一直是你，那我，那我又算什么？”扑向床上之人时，被一股力道扯了出去。
那一夜之后，她疯了！
仁亲王府名满上都的礼世子妃疯了，穿着大婚时的凤冠霞帔逢人就问“我算什么？”
心如刀割，可眼里无泪，林婉儿睁开眼看清了人，喃喃道：“是你啊！”
“施主醒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前生旧事，泯于红尘。”
刚清醒的人又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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