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牧童遥指稻香村

9、请求

　　“小烟儿，我来找你，你高不高兴？”霜小重的勾魂眼眯成一弯新月。

　　“高兴，高兴地不得了。”我示意钟雪云关上房门，拽起霜小重向内室走去。“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与他对坐，一个表情复杂，一个笑颜如花。

　　“这几年你都在哪儿？”我问。

　　“瞧你问的，如此没有水准。还能在哪儿，当然一直在莫言教。”他挑起一缕鬓发左看右看，似乎对我的问题毫不在意。

　　“一直给我传来消息的是你吧？为何要把教中机密告诉我，让我几次掀翻了莫言？你不是教徒么？你不是已叛出武林了么？你不是……”你不是害死了我爹么……

　　“我做这些，只为了救一个人。”他把鬓角在颊边慢慢磨蹭，眼睛看着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我是叛出武林，我是加入了邪教，但是我没有害死你爹。我的确犯下了罪孽，我今天来，是求你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愿以死谢罪。”

　　我和他对视良久。

　　“你要我救谁？”

　　“梦蝶。”他收起慵懒的表情，眼中几分坚定几分凄恻。

　　梦蝶比我们几个年幼，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默默的跟在我们几个年长的哥哥身后跑，笑起来就像湖边迎着太阳的白色小花。他虽年幼却在武学上十分刻苦，周家秘笈蚀蝶十式他十岁便练到第五重。我最后一次看到梦蝶，是在宇文焉祥重伤我时，梦蝶被他拖在手里，唇边血迹未干奄奄一息。

　　我们都中了计，但都未死，我莫名被救不说，为何莫言教主莫须子没有杀梦蝶，甚至藏匿起来让我几次闯宫都未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梦蝶被莫言教带走，想必是有其他目的吧。这么多年，你一直为了他潜伏在莫言？”

　　“是，当年梦蝶早被莫须子算计，派宇文焉祥在他身边秘密勘察，我多次想伺机救人都被阻挠，无奈之下只好佯装同宇文珫等人一同入教，日后再找机会救他。可是宇文焉祥知道我的心思，当年伏击瞰天庄，让教主把我调到庄内埋伏。我又错失了救梦蝶的机会……”

　　“那为何他没有向教主报告，或者直接杀了你？”我问。

　　他叹了口气：“都是孽缘……”

　　宇文焉祥竟然对小重有这种心思……我了然地点点头：“为何莫须子要掳走梦蝶？”

　　“我也不是很清楚，莫须子很少露面，都是贴身的几个心腹对我们这些‘叛党’传达命令。我只见过两三次，他一直在等梦蝶的蚀蝶十式练到第九重。”

　　蚀蝶是门奇术，人只要练到九重就会周身寒气缭绕，运功时掌风所及之物，无一不结为寒冰。

　　“莫须子等他练到九重之后，便要杀了他……也就是……要吃了他……”

　　“什么？！”我拍案而起，心中大骇。就说是魔教，但吃人也有点太极端了。“那个魔头为何要吃人！”

　　他摇摇头，“听说他得了一种怪病。”

　　“其实若梦蝶练到蚀蝶十重，便可有几成与莫须子相匹敌。可他不会让梦蝶练到十重。”他眉头紧锁，“这几年他一直逼迫梦蝶练功，不练便百般虐待。现在终于练到了第八重。”

　　我低头思索。什么怪病要以寒气治疗？莫须子从未有何病重的消息，这消息到底……

　　“练到九重还要多少时日？”

　　“大约四个月。”

　　“四个月……”

　　“这几年我潜在莫言四处调查，已让人起了怀疑，宇文焉祥也保不住我了。我并非怕死之人，只是心愿未达死不瞑目。”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保护你。可是……你如何让我相信一番片面之言？”

　　他向怀中探去，递给我一枚缺了一角的蝶形白玉。这是梦蝶随身之物。

　　“当年我许诺救他，他把这个交给了我。你不相信我的话，这些年怎么会都按照我提供的消息行事么。”

　　我放在手心中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他。

　　记得梦蝶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我正被爹禁足，趁着无人注意溜出门，一路轻功赶到周府，偷偷把梦蝶叫到花园，从怀里掏出刚得的一对儿蝶形白玉送给他。梦蝶喜欢极了，却不舍得用，我便收起了一块，另一块帮他系在脖子上，对他说，我们一人一块，你好好珍惜，更要一直戴着，知道吗？梦蝶用力点点小脑袋，说道，一定珍惜！不想要了就还给我啊，我逗他。他认真的看着我，才不还！我要一直戴着，玉在人就在！

　　玉在人在……小重，你一定不知道这件事吧？我当年信你是因为被逼到绝境无可奈何，因为是对你的试探。而现在，我再也不用试探你，因为梦蝶已经告诉我，你在骗我。

　　“好，我再信你一次。”

　　他立刻眉开眼笑，哪还有刚才紧张之色？扑过来揉捏我的脸，“哎呀，我就知道小烟儿最好了！”

　　我拗不过他，只好随他蹂躏。

　　“不过。”我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如果你骗了我，这次我会杀了你。”

　　他手劲些微放松，仍旧笑着。

　　“小烟儿，你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