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征程》流沫

32、第三十二章 斯塔尔（下）

　　从旅店出来，艾琳娜听从普特的建议，找到了乔治的店，店面的位置有些偏僻，但也不算难找，艾琳娜拿出清单，在本子上写明了自己的来意。
　　乔治看着艾琳娜，短暂的吃惊了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上的清单，仔仔细细的看起来，没有丝毫轻视的样子。
　　“小姑娘，你说的这些药我要准备几天，现在斯塔尔封城，暂时也出不去，你看多等几天可好？”
　　艾琳娜疑惑的看着乔治，封城这个事她并没有听说过。
　　“是早上我去城门取药的时候听说的，说是只许进、不许出，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那有说到什么时候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乔治看着艾琳娜漂亮的字说道。“战争时期，生意难做啊。”
　　艾琳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这个事情我不能做主，您看这样行吗，先把第二页纸上的药材给我。至于第一张纸上的，我先给您两枚金币做定金，如果您备齐了药材，我们不要了，定金归您，如果我们离开之前您没有准备好药材，您就给我们换成同等价值的药材，这样可以吗？’
　　“不用定金也可以，毕竟不知道要封城多久，很可能到你们离开，我都拿不出来药材。而且你们是外地人，用钱的地方会更多，这钱你还是先自己拿着吧。”
　　听到乔治的话，艾琳娜一愣。诚如普特所说，乔治是个实在人，药材的价格童叟无欺，店面不大，比不上前面那几家大店富裕。乔治说的没错，他们这些外地人是需要金钱傍身的，但同样的，他也一样需要，残酷的战争、贪婪的士兵、封城的禁令，钱不能做到的事很多，但是钱很重要。艾琳娜相信这个穿着简朴的店主也一样需要金钱，可是对方却因为善意，没有收下这个可能对他很重要的两枚金币......
　　艾琳娜手心紧紧地攥着这两枚金币，她知道，这对卡尔不是一个大数字，但是对于普通人家，这是笔不小的财富了。
　　‘那只留一个。’
　　艾琳娜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乔治看着艾琳娜眼中的坚持，便也不再推辞。
　　“好，你定的药稍后我就送到你说的旅馆中去。”
　　看到乔治答应，艾琳娜也准备离开，想去城门打听一下封城的事情。
　　“等一下！”
　　被乔治叫住的艾琳娜有些迷茫，是还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脸色不好，虽然现在只是初秋，还不太冷，还是要注意保暖啊。”说着，乔治轻轻地给艾琳娜围上了围巾，“你长得很漂亮，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
　　乔治看着艾琳娜的眼神写满了慈爱和悲伤，这话说得隐晦，艾琳娜却明白了乔治的好意。
　　大概，乔治见过一些漂亮的年轻人被抓走，却无能为力吧。
　　“爸爸，是有客人吗？”
　　一个清脆的童声从里间传来，因为药铺的门是敞开的，乔治神色紧张的让小女孩赶紧回去。
　　“爸爸，我已经在家待了好久了，让我出去玩嘛！”
　　“乖，听话，爸爸和姐姐在谈生意，一会忙完了，爸爸陪你玩好不好？”乔治一边说着，一边把女儿往屋里推。
　　艾琳娜看着有些委屈的小姑娘，也明白乔治的良苦用心，然后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飞快的叠出一朵漂亮的纸花。
　　“好漂亮！姐姐能不能教教我！”
　　这让艾琳娜犯了难，她不能说话，又有事情，自然不可能在这里陪小女孩叠纸花的。
　　“姐姐还有事，一会爸爸陪你叠好不好？除了纸花，爸爸还会叠小狐狸、小老虎。”
　　“真的吗？那我回屋子里等爸爸忙完，爸爸要说话算话哦！”
　　哄好了女儿，乔治忍不住叹了口气。
　　“抱歉，让你见笑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然后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鞠躬向乔治道谢。
　　乔治看见艾琳娜这样，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雷尔夫伯爵来到斯塔尔之后，经常会带走长相漂亮的年轻人甚至是孩子，而他们......从来都没有回来过......我是个无能的人，我没有办法......”乔治垂下头，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敢去看一旁的艾琳娜。
　　‘谢谢您的围巾，我会好好珍惜的，和您的善意一起。’
　　一张纸被递到了乔治的面前，上面的字工整好看，笔锋干脆利落。
　　乔治接过了艾琳娜递过来的纸条，抬头看着艾琳娜，艾琳娜的眼睛依旧是那般清澈，如他刚见到她那般。
　　“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懦夫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再一次向乔治鞠躬，走出了药铺的门。
　　乔治紧紧地攥住艾琳娜给他的纸条，然后仔细的将它和艾琳娜刚刚给他的药方一起收纳妥当。一直到很多年后，他都记得那个眼神清澈，笑容温和的姑娘在黑暗的时光里给予他的善意，并将这份善意和那张纸条，妥帖的收藏在回忆里。

　　另一边，米克和卡尔早早就出门了，他们俩并没有选择旅馆吃早餐，而是选择出来走走。
　　两个人出来的目的各不相同，米克是单纯的喜欢这种烟火气，因为身份的原因，从小他很少能这样肆意的在外面游玩，因此这次和卡尔出来历练，米克很大程度都是抱着游玩的心态出来的。
　　与米克不同，卡尔出来主要是想观察这个城市，而且和更多的人交流能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米克一路上兴致勃勃的买了好多早点，看上去真的像是出来玩的，和米克一起，卡尔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两个人找了一家热闹的小餐馆坐下，慢慢的品尝着品尝着早餐，也听着周围人的对话。
　　“你说，那个事是真的吗？”
　　“看斯塔尔戒严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这样看来，米德加尔特大陆的局势又要变了。”
　　“变不变的，先管好自己再说吧，真是倒了霉了......”
　　“嘘，你可小声点，那个雷尔夫伯爵可不是好惹的，让那帮巡逻的士兵给你抓住了，可是有去无回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也噤了声，脸色有些难看的低头吃饭。
　　卡尔继续听着其他人的对话，大多是没什么营养的闲谈。但是从这些闲谈中，卡尔还是了解到一些信息，比如最近巡逻增多、物价飞涨、人心惶惶却不敢表露......
　　“先生，您的点心。”
　　“谢谢。”卡尔礼貌的向店家道谢，然后和对方攀谈起来，“我看这的人都挺紧张的，斯塔尔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打仗嘛，方方面面戒严都很正常。”
　　“可是我昨天进城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士兵查的很严，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吗？”
　　“看来先生您还不知道啊。”店家压低了声音和卡尔说道，“听说莱伊在赫尔海拉偷袭，我们战败了。”
　　“战败了？”卡尔喃喃地说着，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照理说卡尔应该是高兴的，可是这真的太出乎他们意料了，连吃着东西的米克都惊讶的停止了咀嚼。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不到两周之前，有一天，斯塔尔突然开始戒严，有一部分人被抽调走，街上的巡逻士兵也开始多了起来，有时还会搜查可疑的人家。听那些抓人的士兵说，有莱伊的士兵袭击了赫尔海拉并逃了出来，他们现在正全力抓捕。”
　　“呵，抓莱伊的士兵？确定不是抓人去满足他那见不得人的爱好？”隔壁桌有人听到这边的谈话，咬牙切齿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卡尔有些迷茫，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话语中的厌恶可是真真切切。
　　那人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厌恶是真的，不想惹祸上身也是真的，倒是店家把话接了过去。
　　“不瞒您说，原本斯塔尔是远离战场的，雷尔夫伯爵虽然性格不太好，但是好歹不会对我们这些平民怎么样，家里有貌美的孩子，不出门就好了。可是自从赫尔海拉战败之后，伯爵的脾气就更差了，时不时就会以间谍的名义掳走一些人，都是有去无回，战争的事我们这些平民不懂，但是日子难捱我们是再清楚不过了。”店家看着卡尔这张脸，叹了口气，委婉的提醒到，“我看先生您相貌不俗，还是...少出门吧。”
　　“什么意思？”米克有些茫然，长得好看，怎么就不能出门了？还有，他长得就不好看了吗？
　　“多谢您的好意。”卡尔倒是明白了店家的意思，眼底升起一股寒意。
　　“老板，给我弄点吃的来！气死我了！”
　　店家还准备对卡尔嘱咐点什么，就被一个大汉的声音打断。
　　“不好意思，我们这没位置了。”店家有些抱歉的说，现在正是人多的时间，来得晚没位置也正常。
　　“真是倒霉！买药没买着什么好药！想出城也出不去！”大汉有些懊恼的抱怨着，看上去有些狼狈。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拼一个桌。”
　　卡尔的解围让店家眼前一亮，毕竟送上门的生意，谁也不想往外推。
　　“哎呀，真是麻烦你了小兄弟。”大汉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与他粗狂外表不同的腼腆神色。
　　大汉落座之后，卡尔便和他闲聊起来。
　　“您是来斯塔尔买药材的吗？”卡尔看见大汉有几个包裹，坐在大汉的对面，能隐约闻到药材的味道。
　　“是啊，我算是个小药贩，平时靠倒卖点药材为生，原本想着趁斯塔尔没受什么影响，赶紧来买点好药跑路，谁曾想好药没买到，人还被困到这了。”
　　“被困到这，是什么意思？”听着大汉的话，卡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来你不知道啊。”大汉凑近卡尔，压低声音说道，“赫尔海拉出大事了！”
　　听见这话，连原本专注于吃的米克都竖起耳朵来。
　　“莱伊突袭了赫尔海拉，差点全灭了那里所有的驻军，我从比较靠近赫尔海拉的城镇过来的，听说有个幸存者逃走了，那三个国家都找疯了，天天搜查。”
　　“那个幸存者长什么样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大汉的话，卡尔的心咯噔一下，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紧张。
　　“放心，和你们差得远了。”大汉以为卡尔是担心他们和那个人长得像会惹麻烦。“说是个瘦小的少年，对了，有一头紫色的长发。”
　　“莱伊是怎么做到的？”米克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在他眼中，这是完全办不到的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莱伊打的真是猛啊，赫尔海拉出事之后，好几个地方同时发起攻击，生生的给这几个国家咬下一块肉来。”大汉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都说莱伊要输，赫尔海拉一役之后，真说不准。”
　　原本莱伊赢了赫尔海拉一战就很让人惊讶了，听大汉的意思，莱伊不仅仅是赢了，而且是大获全胜。
　　“这真的能做到吗？”米克还是不怎么相信，但是想到莱伊那边的总指挥是罗德·沃恩，好像，也许也可能？
　　“战争谁又说得准呢。”卡尔笑了笑，并没有表态。
　　“谁说不是呢，这世道，活着都挺艰难的了，话说小兄弟，你们来斯塔尔是干什么的。”
　　“和您一样，是来买药材的。”
　　“哦哦，你们要买什么，我这几天去转了好几圈，有的药都没有了。”
　　卡尔回想了一下昨天写的药方，说了几种代表性的药材出来。
　　“是有什么不对吗？”卡尔看着大汉变了变脸色，心中暗道不好。
　　“这清单是你自己写的吗？”
　　“不，是一家药店的老板给我的，我初来乍到，只是听家里说干这个赚钱，所以来斯塔尔碰碰运气。”卡尔并没有实话实说，看大汉的反应，不出意料，十有八九这个清单是有问题的。
　　“你说的这几味药，在斯塔尔买都不是最划算的，有些运出去搞不好要赔本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老板欺负你这个小年轻。”说着，大汉拿出了一张纸，“这上面的药材才是应该来斯塔尔应该买的，不过我没有那么多钱，只能挑几味比较实惠的药买。”
　　“还多谢大哥提点了。”卡尔想了想，又问道，“我的侍女在来的时候，被野外的捕兽夹夹伤了，原本我那还有些治外伤的药，但是一路过来也所剩无几了，不知道去哪买比较合适？”
　　卡尔说完，大汉便神色怪异的看了卡尔和米克一眼。
　　“你们是昨天进城的？”
　　“是，我们也接受了检查。”卡尔听见大汉的问题，突然明白为何大汉的眼神变得奇怪，这个时候，人们对外伤这件事是很紧张的。
　　“我觉得也是。小兄弟，治外伤的药现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且不说药店没有，可能你只是问一问，就会被抓走啊。”
　　卡尔脸上的微笑不变，后背却一阵一阵冒冷汗，他给艾琳娜的清单，搞不好会变成艾琳娜的催命符。
　　“大哥说笑了，既然如此，我看我还是找个医生来给我的侍女看一下比较好，能看见伤口总不会被怀疑吧。”
　　“小兄弟，不是我打击你，有医生可能也束手无策。”
　　“此话怎讲？”
　　“没有药材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因为莱伊最近凶猛的反扑，导致斯塔尔封城，这还不知道要封多久，没有药材，你们也出不去，你那侍女的伤可能就要看命了。”
　　“我想我还是去碰碰运气吧。”
　　卡尔和大汉闲扯了几句，就拉着米克离开了。
　　“卡尔，你要去哪？”米克看着卡尔急匆匆的脚步，有些茫然，他知道卡尔没有和大汉说实话，即使他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他也知道卡尔一定有他的目的，可是，现在像无头苍蝇乱转的卡尔，真的是他熟悉的卡尔吗？
　　“去找艾琳娜，不然我们都会有危险的。”卡尔原本想说的是艾琳娜会有危险的，但是看着米克，生硬的改成了‘我们’。
　　“那你知道艾琳娜在哪吗？”
　　米克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卡尔浇了个透心凉。
　　“卡尔，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先回旅店去，万一艾琳娜贪睡，还没出门呢？”
　　“好。”卡尔深吸一口气，快步朝旅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