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词（每日更新）》寒月笳

41、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冷五脸色与刚才相比更加地苍白，气息也有些微弱，“它们这么不顾死活，肯定是背后有人在操纵。不除背后的人，死再多它们不会退。”

　　“啪啪啪啪。”黑暗中有人鼓掌，一个人走出来，说：“有见识。”他打了一个口哨，嗜血蜂后退，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密道里。

　　“你是谁？”夏天打量着出来的人，这人和关内人一样的打扮，相貌平平，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是，他一直在微笑，嘴巴几乎扯到耳朵，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才是乌月族国师，苏克萨。”

　　“为什么不等我们死了再出来？”冷五看着来人，握紧了手上的剑。

　　“有人让我杀你，我很好奇，是什么样人值得他杀。”那人伸出舌头添添嘴唇，“你死了，岂不就见识不到了？”

　　冷五冷下脸，“谁让你杀我？”

　　“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苏克萨笑眯眯地念。

　　冷五眉头一挑，忽然开始轻笑，“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如果想杀我，绝对不会假手他人。”

　　苏克萨耸耸肩，“不信就算了，既然见到你是什么人了，那我就来杀你了。”

　　夏天站在一旁，忽然问：“朱颜庄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苏克萨假装思考，然后说：“没用的人当然都是杀了。”

　　夏天脸色一沉，仗剑刺向苏克萨。苏克萨一闪身，从腰间取出一条鞭子挡住夏天的剑。

　　这条鞭子是用牛皮浸辣椒水，然后和铁蒺藜编在一起，非常结实，鞭子上露出一个个锋利的倒刃，而夏天的剑没有开刃，在兵器方面夏天没有优势。对方以逸待劳，夏天非常疲惫，更是处于劣势。鞭子如灵蛇一般在密道中游走，夏天挥着剑艰难抵挡，一个不小心，被鞭子击中后背。鞭子划破了衣服，在夏天的背上留下一条血痕。

　　占了优势的苏克萨暂停攻击，对夏天说：“小兄弟，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还是下去休息吧。”

　　夏天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哈哈一笑说：“这事情，今天我管定了。”说着，执剑继续攻击。苏克萨也积极应战。

　　冷五一脸阴沉地站在一旁观战，过了一会儿了，她忽然说：“一线天。”

　　夏天一愣，鞭子从他脸庞擦过，带起一串小血珠。苏克萨的脸色比冷五更不好，本来他这一鞭子应该结结实实打在夏天的头上的，但是因为夏天愣神动作迟缓，所以鞭子打偏了。

　　夏天还是没有明白冷五所说的意思，但是他知道因为冷五的话，他躲过了一鞭。这时候苏克萨的鞭子又上来了，夏天用剑一挡，鞭子缠在剑上。苏克萨用力拉，夏天不放手，两人僵持。夏天的气力明显比不过苏克萨，他憋红了脸，可苏克萨看起来却非常轻松。

　　“撒手。”冷五又说，同时扬手，把自己的剑扔给夏天。这回夏天明白了她的意思，手一松，虽然剑被苏克萨夺了过去，但是他同时拿到了冷五的剑。这边苏克萨因为夏天忽然地松手，身子往后一仰，夏天趁势攻上前。近身战鞭子不能发挥最大作用，苏克萨陷入苦战，夏天却越战越勇。

　　毕竟对方是以逸待劳，一段时间的苦战之后，夏天的明显有些气力不足，苏克萨看准空档，左手成拳，就要给夏天致命一击。这时候，一条银丝飞来，缠住了苏克萨的手腕，苏克萨的手失了准头，虽然仍然打在夏天身上，可是却没有打在要害上。

　　夏天一个踉跄，退后很多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苏克萨虽然受挫，但是仍然攻势不减，一看夏天退后到了鞭子的攻击范围，马上就扬起鞭子攻击。冷五一扬手，缠在苏克萨的左手上银丝顺势缠上了苏克萨的鞭子。

　　“想跟我比力气吗？哈哈。”苏克萨得意地笑着，向后一拽鞭子，冷五就朝着他飞了过去。
　　夏天一看冷五飞了过去，飞身上前去拦，可是却晚了一步，只抓到冷五的衣角。

　　只听“嘶啦”一声，冷五的衣角被撕破，随后“噗”地响了一声，这是利器刺穿身体的声音。
　　这“噗”　的一声让夏天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寒意从心脏开始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身体失去了知觉，一股甜腥味儿涌上喉头，夏天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掉了。

　　“我没想和你比力气。”冷五的声音虽然有些冷，但是却让夏天的身体迅速恢复了生机。

　　夏天抬起头，一把利剑精准地插在苏克萨的心脏上，苏克萨睁大眼睛，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如果是他要你来杀我，不会不告诉你，我腰间有一把软剑。”冷五抽回软剑，对夏天一笑，问：“你还好吧？”

　　夏天慢慢地裂开嘴傻笑，他高兴地已经失去了语言功能，只能拼命地点点头，眼眶中不知为何有了湿气。冷五看着他，嫣然一笑，然后颓然倒地。

　　冷五这一倒就睡去了三个时辰。

　　夏天一直把她搂在怀里，想了很多很多。冷五她救他、帮他都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尽管是这样，冷五在他心里占的位置却越来越重要，他已经无法将冷五从心里抹去。他一脸的温柔中带着点不舍，这次短暂的旅程即将结束，无论出了密道会怎样，在那之前，他要把在西密道中对冷五所说的话，再对她说一遍，说无论她是谁，他都喜欢她。

　　夏天一脸温柔地看着冷五，冷五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夏天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轻轻地吹了起来，低沉却柔和的声音抚平了冷五脸上的痛苦表情。

　　过了一会儿，冷五醒了过来，看着夏天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吵醒你了？”夏天很不好意思地说，他本想帮冷五好好睡觉的。

　　“因为它，我睡得很好。”

　　夏天笑着说：“这是我义父给我的，叫做埙，据说是很古老的东西了。”

　　“声音很好听。”冷五笑着说，“我们走吧。”

　　“好。”夏天应完，才发现，他想说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

　　“出了这密道，你会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吗？”夏天忽然问。

　　冷五瞟了夏天一眼，“你怎么发现这是易容的？我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夏天卖个关子，看冷五微微皱起眉头在思考，才接着说：“朱九儿的巴掌可是鼓足了劲，可你脸上只有一点点红，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

　　“看来这易容做得还不完美，虽然能看得出脸色，但是不清楚，还有改进的余地。”

　　夏天心头一动，自从冷五在南密室里中了毒，她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如果说易容掩盖了一部分脸色，就是说冷五的脸色比看到得更差，冷五受得伤比他想象地还要严重。

　　“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夏天说。

　　“路快到头了。”冷五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说：“走吧。”

　　夏天一摸怀里，发现少了点东西，连忙说：“少等。”说着在周围找了找，找到之后很珍惜地擦了擦，塞到怀里。

　　“雁柱？”冷五奇道。

　　“呵呵。”夏天傻笑，没有解释，忽然看到冷五有些艰难地站着，他蹲下，拍拍自己的背，说：“上来，我背你。”看冷五在犹豫，夏天接着说：“你也想早点到吧？”

　　冷五一笑，顺从地趴在夏天的背上，夏天站起身，心头交织浓浓的幸福和淡淡的失落。

　　见惯了血腥，到了北密道的尽头，再见到修罗地狱的时候，夏天真的有些麻木了。

　　乌月族的人倒了一地，残臂断肢四处都是，血水脑浆混成一团，地上散落着无数珠宝首饰，夏天曾经见过的黄脸和络腮胡子都在这里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冷五一脸淡漠地说着，夏天摇摇头，背着她走进了敞开的小密室。里面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夏天把冷五在清静地方安置好，在墙上好一阵摸索，总算打开了机关，得到了玉佩。

　　夏天蹲下，正打算背起冷五，夏天忽然发现在大片的血水中，有一根白骨。他拿起来看了看，问冷五：“看得出什么时候死的吗？怎么死的吗？”

　　冷五一瞟，回答说，“只有一根骨头看不出来。”

　　“你等等。”夏天放下冷五，开始在周围翻找，冷五站在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快过来，找到了。”夏天大叫，扑过来一把抱起冷五奔到一个箱子后面。

　　掀开一张破布，下面是一堆白骨，原本穿得衣服已经很残破了，既看不出样式，也看不出颜色，从头骨上残留的头发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白骨旁边有一个小瓶子，里面已经空了。

　　冷五敲了敲白骨，听了听声音说：“死了至少八、九来年了，是个女人，死得时候还不满三十岁。”

　　冷五指着一条肋骨上的一个伤痕说：“这里有一条伤痕，是心脏的位置，应该是被利器直刺到心脏死的。”冷五上下一指，接着说：“全身骨头都有些发灰，是中毒迹象，但是不是剧毒，因为如果是剧毒，很快就死了，只有上半身会变黑或变灰。”冷五看了看四周，又说：“四周没有血迹，应该是死后才被放到这里的。”

　　夏天捡起瓶子递给冷五，问：“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冷五打开盖子闻了闻，说：“一种非常好的迷幻剂，这么多年药性还在。”

　　“八、九年……不满三十……迷幻剂……”夏天低声念，“难道是朱九儿的娘？”

　　冷五看夏天摊开布，打算把白骨包起来，就说：“这个地方可以埋藏一切秘密，何必要惊扰死者呢？”

　　夏天手上停下来，想了想，觉得冷五说得有道理，于是把白骨放回原处，作了个揖，说：“前辈，安息吧。”想了想，把白骨手上的玉镯退下来，放进怀里，背起冷五，走出了密室。

　　走出密室，冷五看了看死周的尸体，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夏天，说：“把这个放在这里，让他们的圣物在这里陪他们长眠吧。”

　　“千手观音？” 夏天拿着盒子看了，记得聂行云说张屠夫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箱子，难道就装了这么一个小东西吗？

　　“只是千手观音的几只手，剩下的可能已经被做成别的东西转卖了。”

　　夏天放下盒子，背着冷五走了一回儿，来到一个大屋中，冷五指着屋中的石台说：“把玉佩放上去，转动台子，中枢机关就能开了。”

　　夏天放下冷五，接过玉佩，把它们一一放上去，放到最后一块的时候，他忽然说：“其实，我希望这条路永远到不了终点 。”

　　冷五似乎觉察到了夏天的心情，她淡淡地说：“你是个懦夫吗？只愿意守着眼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