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词（每日更新）》寒月笳

1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清河看着桃花潭中怪石上的白衣男子，冷冷地说：“叶宏璞，为了见到我，连自己亲生妹妹都要利用的这么彻底吗？”
　　一曲“凤求凰”这才终了，叶宏璞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清河说：“不止亲妹妹，还有小舞。”看清河脸上略带不解，叶宏璞解释说，“这种没有价值的小人物的名字，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小舞就是那个以身为引，勾引皇上，妄图生出一男半女的女子。”
　　“你许诺她什么？”
　　“她本就做着麻雀飞上枝头成凤凰的美梦，我只是给她一点点帮助罢了。”
　　清河笑，“你许诺她可以得到她想得到的荣华富贵、万千荣华，不告诉她那药对她有损害，不告诉她你只是利用了她和某人相似的面貌。”
　　叶宏璞没表示疑义，也笑着说，“至于潇潇，是她哭着来求我，我才帮她的。”
　　清河冷笑着看着他，叶宏璞继续说：“潇潇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她是真的喜欢皇上。潇潇的娘是靖南王正妃，因为靖南王钟情于做下人的我娘，不堪忍受冷落而自尽，所以潇潇可以忍受皇上有别的妃子，但是不能忍受皇上瞒着她和下人厮混。”叶宏璞停了一下，看到清河很认真地再听，接着说：“从发现宫女怀孕的那一刻起，潇潇已经丧失了理智，她不想走上靖南王妃孤独死去的老路，所以疯狂地想毁掉所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包括小舞，包括皇上钟情的林姑娘。”
　　“你推波助澜？”清河用的是问句，可是语气分明是肯定。
　　“是我告诉她林姑娘的存在，也是我让她逼林姑娘落发的。清河……”叶宏璞叫了一声清河的名字，从潭中怪石一跃来到清河身边，接着说：“清河，我这是在帮你啊！”
　　清河微微眯起的眼睛中稍稍闪过一丝阴影。
　　“林姑娘的存在对你和皇上都是一种威胁，你明白，但是她是你的陪读，是皇上唯一动心的人，你不能绝情，所以我帮你。”叶宏璞笑了笑接着说：“在承天寺落发，没有人敢动她了，包括你和皇上，这何尝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你确定我一定会来吗？” 清河没有反驳叶宏璞刚刚说的话，算是默认了。
　　“当然！” 叶宏璞说：“皇上私会清休之人，让人知道了会有闲话的。皇上才刚刚亲政，这样的闲话……”叶宏璞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所以如果你是我所欣赏的清河公主，拼尽一切你都会阻止皇上来的。”
　　“这个连环计设计的很好，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力阻止。”清河对叶宏璞的计谋也颇为赞赏，“现在见到我了，你想做什么？”话都已经被叶宏璞说完了，清河直指他的目的。
　　叶宏璞站在清河的身边，这是第一次他离清河这么地近，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清河。天气萧瑟，清河却依旧是一袭单薄的白衣，头上简简单单地插着一根玉簪，素面朝天，潭水般深邃的眼睛里波澜不惊。清河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如一朵腊梅，永远不屈严寒。
　　看着清河，叶宏璞的心里渐渐涌上柔情，“清河，我想你，所以我想见你。”
　　清河略带不解地看了叶宏璞一眼。
　　叶宏璞温柔一笑，“清河，我向你求婚，希望你可以答应。”
　　清河的脸上阴云密布，手在衣襟之下紧紧握住，力气太大以至于掌心有了几道血痕。她半晌没有说出话，思绪百转千回，她盯着叶宏璞的眼睛看了看，问：“你是认真的？”
　　“是。”叶宏璞收敛了笑容，用从未有过的庄重态度回答。
　　“好。我答应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清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人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说完了话，清河转过身，慢步离开。
　　“清河——”叶宏璞在她背后有些焦急地叫住她。清河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身。
　　“你不问原因吗？”
　　“对我来说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天空中飘下几朵雪花，清河的背影在这零星的雪花中显得分外萧瑟，但是又是那么的坚定。
　　雪花依旧零星地飘着，叶宏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满是怜惜，“清河，你怎么不问问原因呢？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这么多年来，叶宏璞游戏人间，却并不代表他是不懂情爱之人，只是他没有遇见让他怦然心动的人。承天寺里的见到的背影，那杀与不杀之间的徘徊，那飘然而去的白衣，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多少闲暇时间脑中勾勒的面貌，是他无法忘怀的记忆；皇上大婚那天，他不怕引人注目，任性地想要见到清河的面貌，何尝不是他心中的执念的宣泄？见到清河的面貌的一刹那，那个微笑，在心里永远也抹不去；赶走自己的兄弟，利用自己的妹妹，难道不是为了更接近心中的那个人？最终说出的这句话，是多少个午夜梦回里一遍一遍重复的而终于释放出来的勇气？
　　“我早该想到你不会问的。”叶宏璞低下头暗自嘲笑自己，“不过，即使你没有爱情，我也会是那个陪你走完一生的人。”

　　清河一路面无表情地走回马车，白罗看着她，犹豫一下，递上来一封信。
　　清河没有接，只瞟了一眼，淡淡地说：“念吧。”
　　白罗清了清嗓子，脸色有些尴尬地开始念：“清河美人好！”
　　虽然清河很美，还没有人这么正大光明地唤她做美人，所以本来面无表情的清河一听见“美人”，挑了挑眉头说：“继续。”
　　“本人叶宏珏，靖南王不成器四子，浪迹江湖多年，不曾为家族出过力，近日被父亲召回，心知责任难逃。叶宏珏虽无心于此却也两难，故想约美人今日晚申时三刻在京郊三里坡一见，共商此事。乌鸦。”白罗重重地念完了最后两个字，抬眼看了看清河，接着说：“乌鸦，男，二十又三，杀手榜第七，无师门，用一把追魂扇，成名技：梦里追魂，魂飞魄散，无魂无魄。”
　　清河的脸上略显出兴趣，“靖南王四子叶宏珏，杀手榜第七乌鸦。”
　　“我曾听流水说过，乌鸦不曾滥杀无辜，颇有女人缘。”白罗尽力回忆，“据说被四川唐门追杀过，因为逃婚。”
　　“叶家的人，一个个都不简单，去见见他。”清河说着，走上了马车，倚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白罗朝绿纨使了个眼色，绿纨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拿出一件披风帮清河盖上。白罗一拍马，马“嘀嗒嘀嗒”地跑了出去。
　　倚在座椅上的清河一动不动，可是思绪却回到桃花潭边，叶宏璞对她说，清河，我想你，所以我想见你，叶宏璞还对她说，清河，清河，我向你求婚，希望你可以答应。
　　叶宏璞虽不是长子，但是却是靖南王最重视的儿子，清河是皇上唯一的胞妹，这一桩联姻比皇上和叶潇潇的联姻更有影响力。
　　这桩联姻对皇上最有利的一点是皇上将唯一的胞妹嫁给靖南王，就是向天下百姓说明，他对靖南王有多么重视，如果靖南王一旦背弃联姻造反起兵，人心会向着皇上。
　　再仔细来看，从更细小的地方来看，这桩联姻对皇上也很有利，皇上可以有很多嫔妃，但是驸马只可以娶公主一个；皇后只身一人嫁到皇宫，拥有的只是头衔，短时间之内无法建立自己的势力，更无法接触到皇上的势力核心，而公主下嫁驸马，是带着亲兵、护卫嫁到靖南王府，这样一股势力进入靖南王府，对靖南王是不小的威胁；双方一旦冲突，宫里的皇后一定是人质，而拥有亲兵、护卫的公主很大可能可以避免成为人质；无论哪一方赢，在天下人面前，皇后都必须以死谢罪，而公主只有一半的机会赴死。
　　这样有利的事情，清河当然不会放弃，所以她答应了叶宏璞的求婚，可是即使她答应了求婚，也不代表她就完全了解叶宏璞的想法。
　　这桩联姻对靖南王的好处很有限，而清河一旦嫁入靖南王府，以清河的聪颖，很快就可以渗入靖南王的核心，甚至控制靖南王的势力。别人认为清河是天真可人的金枝玉叶，而叶宏璞和靖南王不会不明白，在清河的理念里，利益很小反而有可能吃亏的事情是绝不能做的，所以清河想不明白。
　　清河的脑中一直回响着那句，我想你，所以我想见你，我向你求婚……
　　等清河见到叶宏珏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得出让人信服的答案，她看着叶宏珏，从他的装束、武器，到眼睛、头发，想从他的身上找出和叶宏璞相似的地方，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答案。而这个时候，叶宏珏看着清河，眼神越来越迷茫。两人就这样对视，一言不发。
　　叶宏珏粗犷，叶宏璞清瘦，叶宏珏嗜血，叶宏璞温和，叶宏珏冲动，叶宏璞冷静，叶宏珏简单，叶宏璞复杂，两个人虽然是兄弟，却找不到什么相同的地方。如果是在平时，清河会再仔细地观察他，利用他的一切弱点，可是现在，清河的心里有些迷乱和不甘，而因为她心里的迷乱和不甘，她错过了叶宏珏眼中的迷茫和爱恋。
　　清河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所以淡淡地问：“你想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