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GB］》kuroki

11、第 11 章

　　沈时迁答应了的事情说到做到，当即就带着风燃去办了出院手续，但是风燃的状态并不好，所以他是一路抱着风燃去做这件事的，全程，单手。

　　风燃全程在走神没反应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西森看见铁树开花带孩子的沈时迁，一口老槽憋在嘴里吐不出来。

　　直到上了悬浮车沈时迁才将她放了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平时空中航行道上烦人的鸣笛声都没有了，沈时迁又重新拾起了话题。

　　“感觉好点了吗？你昏睡了差不多六个小时，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风燃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身上的那套病号服没换，此刻正盯着默数上面的条纹。

　　“想吃什么？”

　　“都可以，您安排就好。”

　　“那我让家政机器人做一些家常菜，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沈时迁刚打开终端，还没找到家政机器人的指令页面，西森的消息就弹了出来，他对沈时迁执意带人出院回家这件事情很明显有所不满，不过还是追着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只是语气绝对说不上好罢了。

　　西森：［哈～哟哟哟，沈大元帅的军威耍得好威风哦～你家小孩儿这精神状态有没问题你特么纯装瞎是吧，真觉得你无所不能了这都能哄好是吧，记得去约个精神检查疏导，最好你也看看，万一能治恋爱脑呢。］
　　［幻觉症状的事情还没问清楚不过你至少要把她吃的药物名单问出来吧，还有，我重新看过了她的检查报告，明明紊乱跟药物反应对身体局部会造成炎症的，但是她的全身扫描图上一点症状标记都没有！这完全不合理！］
　　［保险起见最好抽空再带她来检查一下！］

　　沈时迁下意识先看了看风燃的反应，风燃就贴着坐在他的旁边，一抬眼全部字眼一个不落地都看见了，见沈时迁注意到自己，她沉闷地别过了头。

　　西森说的事情沈时迁也捏不准，毕竟他印象里的风燃并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样子，就算有也不应该是这个时期，至少在离开首都军事学院之前她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

　　那更像是应激一样的反应，但是对象是什么，医院吗？感觉不像。

　　由于风燃的特殊，沈时迁早就决定采好了取特殊的对待方式，比起一味地替她做自以为利好的决定，他更想先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沈时迁看向她：“你想去做检查吗？”

　　风燃局促地抠弄着自己的手，答非所问：“我不喜欢他。”

　　“嗯？西森吗？他只是有时候说话不中听而已，你不用在意他，想换别的医生也可以。”

　　风燃迟缓地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昨天晚上吃的是以哚引酸镁为阳性主制剂，同时五比三比二配平客西尼跟沙树提取物作活性辅助的综合药剂，是为了治疗幻觉而调配的精神类特效药，但是阻隔因子成分过于活跃化导致了免疫紊乱，副作用因为身体的抗药性有所延迟了。”

　　她倒豆子似的说完这一串才缓缓解释道：“我不喜欢卡利修医生只是因为他有点像我讨厌的人。”

　　沈时迁听闻只是点头：“好，我们以后不去一医了，私人医生的人选也换掉。”

　　风燃又眨了眨眼，似乎她震惊无措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把眼睛瞪得很大然后机械呆滞地眨眼，像是在接收认知信息一样。

　　她把病号服的下摆抓出一道道熨不平的褶皱出来，“我不想去做检查，可以吗？”

　　沈时迁：“好，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要自己随便用药可以吗？西森说你的身体有些药物沉积，我们稍微注意一下好吗？”

　　风燃：“好。”
　　虽然药物沉积对她而言是最不值得注意的事项，但她确实打算先停药一阵子，她需要想办法验证一下，那些时不时出现的画面到底只是单纯的幻觉还是记忆的错乱。

　　回到公寓的时间刚刚好，家政机器人做好了四菜一汤刚端上餐桌，风燃虽然醒来确实有点饿，但是她饭量很小，吃了两口速度就慢了下来。

　　沈时迁盛了小半碗汤放在她手边，“不合胃口吗？”

　　她眨了眨眼，“没有，我吃饱了。”

　　沈时迁看着她碗里的大半剩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你要回房间休息吗？如果睡了太久不困的话，你房间隔壁就是影音室，也有游戏设备。”

　　风燃站起身来，远离医院之后又恢复成了清醒疏离的样子：“我先回房间了，您慢用，今天非常感谢您，早点休息。”

　　沈时迁：“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风燃迟疑地点了点头，走掉了。

　　她回到房间，被她踢倒的那个手提箱还倒在地毯上，把门拧紧，还是觉得沈时迁的态度很奇怪。

　　像是冰山开始融化，变成了潺潺春水。

　　但是对沈时迁的究可能得再往后排一排，风燃感觉她现在又多了好多需要做的事情，她随手将手提箱塞进衣橱的下层，一跃蹦上了床。

　　“小瞳，把身体检查的扫描图调出来我看一下，血液分析报告也一起。”

　　风燃的身体状况在星瞳的特殊对象监测系统里是第一等级的保密事项，尤其是神经损伤的事情没有风燃的许可指示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所以在风燃昏迷接受检查的过程中，它遵循程序自觉地替她改了图像跟数值，保证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风燃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种检查报告图了，听力恢复的最开始的两三个月倒是每个星期都会做这种全身扫描图的检查，但是因为一点治愈可能都没有，每次炎症的区域用红色标记范围格外显眼，风西乔看见就很厌烦，把报告摔在地上告诉医生不用再体检了。

　　风西乔选择逃避不去面对这件事情，而风燃却是抗拒去认知这件事，那时候她还很稚嫩，很懦弱，那些头部全是红色标记的扫描图在她眼里就像生命倒计时的炸弹一样。

　　但现在她长大了一些，似乎也看开了一些，也可能是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脑内的不定时炸弹。

　　红色已经不会让风燃感到害怕了，趋近于黑色的深褐色也不会，她看着扫描图看得非常仔细，缓慢地眨了眨眼，脑海中居然还记得六年前做的检查的扫描图是什么样子。

　　分明没有用过适配的助听器，但她本就听障的左耳还是愈发地岌岌可危起来，除了原本就受损的地方以及压迫严重影响的部位，别的神经看起来也相当危险。

　　因为精神力失控的时候风燃唯一能获取外界信息来源的手段，就是耳后那个联通星瞳的热力传感器，用特殊电流形式编写可以被接收认知的电信号，再由其他神经传导到中枢读译，只是对神经的负荷不是一般的大。

　　加上最近不停地用药，这张脑部神经扫描图可以说是五彩斑斓，风燃都不得不感叹她的强大居然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活到现在。

　　要是罗勒看到了，会被吓哭的吧。

　　风燃脑海中又一闪而过罗勒紧紧抱住她的画面，但这一次似乎不是她以为的幻觉，而是不久前在音乐教室罗勒用信息素安抚她的画面。

　　需要道歉的是我。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她似乎说了这样的话，风燃尝试去探寻那天那样的情景下她这么说的逻辑出发点，但无论怎么回想都是无头无脑，但是从情绪方面分析，好像莫名有种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所以事后她心安理得的忘记了。

　　身体的病症是她需要着手解决的事，记忆错乱大概就是目前更急需弄清的事项，因为神经类药物对她近期出现幻觉的症状一点作用都没有，她不由得开始怀疑那些到底是幻觉，是梦，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因为那些画面往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难串在一起，像是碎片一样，基本都是超出风燃认知了解以外的东西，但是出现的人物都是她认识了解的，罗勒，沈时迁，还有她自己，不过这些幻觉就是从见到了沈时迁之后开始的，让人细思极恐。

　　先不提她自己跟罗勒的那些画面，沈时迁在那些片段中流露出的冷漠跟他本人比起来简直像两个人，但无论是哪一个沈时迁，风燃都不了解，只是心有所感去查军部作战训练服的颜色的时候，发现果然是灰色的。

　　虽然在今天之后，风燃对沈时迁的印象稍微有那么一点改观了，但果然还是不能原谅他别有用心接近自己，那是爱吗？虽然氛围跟以前的秦欣有点像，但应该不是吧，毕竟秦欣好像也没有多爱她。

　　风燃又草草扫了一眼扫描图跟检查报告，摸了摸耳后那块几乎嵌死在皮肤里的传感器。

　　“小瞳，你说，神经损伤的治疗研究从哪个方面切入会比较容易有成果呢？”

　　“我建议是物理手术跟化学药物同步配合研究，治愈可能性会比较大，但是这两个方面基本都是没有人涉足的高难度领域，而且需要反复实验尝试，主人您想研究的话可能有点困难。”

　　“神经压迫呢？”

　　“这个的相关研究跟资料比较多，结合主人的身体情况，在不透支精神力的情况下，配合我计算的理论治疗方案，如果方案可行，现阶段的治愈程度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二，但是最低也有五十六的治愈程度，不用担心主人，我会继续努力研究的！”

　　风燃翻了个身，大字摆开躺在床上。

　　“我也稍微努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