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投放》林玄

14、第 14 章

　　睡梦之中听到鸽哨的声音，林夏不用睁眼，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北京。

　　身下的床单不是光滑的丝绸质感，而是柔软的棉布，林夏狠狠地摸了一把被子，确定她是真的回来了。

　　被罩还是她大扫除那天换的暖色提花，床边是熟悉的博古架，空气里漂浮的是她常用的香薰，窗边的绿枝有被人浇过水长势喜人，一切都和她走的那天没有区别，仿佛这一周的时光只是一场梦境。

　　和她去时一样，回来时也只带走了手机——现代人的命脉。

　　可惜了她这一周采购的东西了。

　　那边醒来后看到了房间里睡过人的痕迹，却没看到人影，发了消息来问。

　　【回去了？】

　　林夏看到消息后，回复个简单的【嗯】。

　　正要退出对话框，那边极快地发来一条【我会想你】，林夏手指在键盘上徘徊许久，最终还是直接按下锁屏。

　　下楼在冰箱里翻出还没过期的牛奶，热过后，林夏端着奶杯坐到窗边，看到楼下有人在用行为艺术的方式庆祝解封。

　　她住的这里紧邻艺术文化街区，住了许多艺术家进来。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差，很多时候他们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究竟属于哪种，她待得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有时候，她也属于那类人。

　　林夏并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或是思考艺术家和精神病的区别。舞团停摆二十三天，不说取消的巡演，但是其他杂七杂八的活动就积攒了一大堆。林夏作为主演，手上也压了一堆的录影、拍摄，舞团管理直接把她的工作从解封当天开始排起，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后，就要跟全团一起出发去广州，解封后巡演的第一站就定在了那里。

　　如果不能在解封当天回来，她大概会被骂到退团的。

　　久违地画了个妆，踩上高跟鞋准备出门时，林夏突然想起来什么，蹬掉了鞋子上了个称。

　　很好，胖了四斤。

　　两个人封闭在家，除了工作，能琢磨的也就是吃什么了。祈明泽有手艺，深喑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先抓住一个人的胃，每日以投喂她为己任，摸清她的口味后有的放矢，尽管她克制克制再克制，还是没控制住地吃多了。

　　不过团里大多数人封闭期运动量锐减，每日吃多动少，胖一点也成了常态，气得总监在群里下死命令，谁要是巡演前没减回标准线，谁就自己想办法去广州。总之，减重成了全团的集体目标，林夏的心理负担小了不少。

　　翻出备忘录里的行程表，添加上“去健身房”这一条，又和教练打了招呼，林夏再次踩上鞋子出门。

　　闷了将近一个月，又有一周连门都不能出，迈出房门那一刻的心情还是很奇妙，有点像被带到城市驯化许久的野人重归原始森林，感觉陌生又熟悉。

　　电梯里林夏碰上了邬紫南，梳着公主切的女孩见到她就是一个飞扑，林夏反应迅速地躲开，拒绝了她的近身，并给出了理由。

　　“热。”

　　“夏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姑娘完全不介意被嫌弃，热切地蹭了过来，有节奏地撞着林夏的胳膊。

　　“昨天晚上。”虽然都带着口罩，但邬紫南笑得眼睛弯弯，林夏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听到半夜有人用美声唱《起风了》，还改了词，唱得可好了。”

　　“没有听到哎，可能晚上睡太死了。”林夏不确定昨晚她是几点回来的，但确实没听到有人在唱歌。

　　“我录了一段，给你听哦。”

　　邬紫南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正要给林夏播放她半夜录的视频，就听到电梯的另一角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咳嗽声。

　　“是《解封了》。”那人带着腔体说道。

　　“好的大哥，谢谢大哥。”八卦扒到当事人面前，邬紫南瞬间就怂了，点头哈腰把人送出电梯后，连忙转移话题，“姐，你去哪啊？”

　　林夏说了个地名，邬紫南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姐姐，热热，蹭车车。”她要去的地方刚好在林夏的路线上，连头都不用调，不能更顺路了！

　　“叠字字，恶心心。”

　　最终邬紫南兴高采烈地坐上了林夏的车，不用走到小区门口等专车，也不用担心花了妆。

　　上了车后，邬紫南熟门熟路地系好安全带，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夏夏姐，你看《别样江湖》昨天的更新了么？！我的天，祈明泽的打戏好帅啊！我真的没想到我近几年看到最好的一段打戏居然是在一个情景喜剧里看到的！”

　　林夏注意力都在开车上，快一个月没开手有点生，不过邬紫南也不需要她的应和，她自己就可以嗨起来。

　　“这段时间我越看越喜欢他了怎么办，怎么会有人这么完美，演戏唱跳样样全能，还会做饭，我宣布他就是我的七月老公了！”

　　“七月还没到呢。”林夏好心提醒。

　　“重婚罪是犯法的呀！六月我已经有老公了！就是《热烈的我们》里的方永昊，他唱跳也好绝的，还练过武生，那张脸就是荷尔蒙的代名词好嘛！”邬紫南已经把屏保换成了方永昊，方便随时舔屏，“夏夏姐你是怎么做到对美男这么冷静的？”

　　“看多了就好了。”

　　“对哦，也是。舞蹈学院本来就帅哥多，还有挺多人进娱乐圈的……姐，那你认不认识周文宣？他也是舞蹈学院毕业的，好像和你一届，也是跳古典舞的。”

　　“是一届，但不要和我提他。”提到周文宣，林夏少见的黑了脸，邬紫南再好奇也识趣地不再讲他。

　　“不过夏夏姐，我原本打算等《别样江湖》养肥一点再推给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去看了！这部剧最开始糊得我都差点没翻到，你是怎么看到的啊？”

　　林夏：“朋友推荐的。”

　　“不错，你朋友很有眼光！”邬紫南竖起大拇指，对和她具备同样慧眼的人表示赞美。

　　想到祈明泽，林夏笑了下说道，“是眼光不错。”选剧本的眼光不错。

　　有邬紫南在车上，就丝毫不需要担心冷场问题，她一个人就能讲单口相声，就连娱乐圈编年史也不在话下。明明是个雕塑专业的羊毛毡UP，对明星的了解却比狗仔都多，这大概就是朝阳区人民的天赋吧。

　　有她在耳边唠叨，林夏也能少些胡乱的思念，只要在她提到七月老公时及时岔开。

　　具备同样八卦天赋的，还有诸多业内人士，例如祈明泽的经纪人。

　　做了一周的甩手掌柜，“解封”后祈明泽在家里做了一大份的油爆虾带到工作室，犒劳这段时间为了他加班的员工们，只是他刚把餐盒放下，就被经纪人苏乾提溜到了办公室，还锁上了门。

　　“说说吧，是不是谈恋爱了？”经纪人开门见山，精准戳到祈明泽的痛处。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祈明泽摊在椅子上，不想多说一句。

　　苏乾绕到办公桌后坐下，确认没谈恋爱也就不着急了，反而有点幸灾乐祸，“怎么回事？暗恋？还是告白被拒了？”

　　“被拒了。”祈明泽闷着头，拨弄着衣服上的配饰，又想起林夏昨天和他说的话。

　　“你这几天直播的妆发，还有最近两条vlog的掌镜都是她吧？”

　　“嗯。”祈明泽点点头，抬头看向苏乾，“你怎么知道？”

　　“你粉丝都看出来了，还问是不是换了造型师，这几次的造型都很不错。小景也说这几次的素材选景很好，剪起来很顺畅。还有你最近的那个弹唱视频，粉红泡泡都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好嘛！”

　　苏乾一条条分析，祈明泽这几天处处是漏洞，只要有心肯定能发现他的不对劲。不过好在他年龄在这，这几年也转型成功，不需要依靠女友粉，就连粉丝偶尔也会催哥哥谈个恋爱吧。所以恋爱真谈了也没什么，不算是塌房级别的风波。

　　“她这几天一直住在你家？”

　　苏乾看着垂头丧气的祈明泽，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带了祈明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想和哪个女生发展关系。而且如果他没理解错，那个人在这个洁癖家里住了好几天，然后拍拍屁股拒绝了祈明泽的表白。

　　他真的愈发好奇这个人是谁，能对着祈明泽这张建模脸说出拒绝的话。不过不管他怎么问，祈明泽都不愿再多说，第一次告白就被拒绝，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昨晚他已经被团里其他人笑话过一次了，已婚人士宋子瑜倒是提了不少建议，但前提是他能见到人。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林夏会离开，但看到空荡荡的房间，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仔细打扫过，他还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就像这些天的相处只是他的幻想。好在那些存在过的痕迹只是换了个隐秘的角落存放，他没有疯狂到臆想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一切都是真实的，连被拒绝也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