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惊鸿》牧云人2750

4、第 4 章

　　白灵没想到她是被两个盗墓贼给气活的。
　　皓月当空，月朗星稀，如水的月光透过浓密枝桠，洒下斑驳光影，猫头鹰哀嚎的余音，久久回荡在夜空中，让这静谧的山林显得更加凄清。树荫最浓处，一座新坟，泥土松软，两个盗墓贼正撅着屁股撂开膀子，三下五除二给掘开了，“好香啊！”棺木是上好的檀香木，带着股催脑醒神的清香，盗墓贼两手捧胸前叨咕祈祷几句，两人同时用力，棺盖翻个大跟头，像翻飞的大雁腾空而去。
　　两人在棺木中翻找，尸身被翻来复去倒腾好几回，只在右手腕取下一枚极小的玉葫芦挂饰，还没指甲盖大小，悬着一根红绳，再就是胸前挂着的那枚青玉龙佩，掂来倒去，怎么看也不像是值钱宝物，做旧的痕迹太明显。
　　对于专业盗墓贼来说，物件值不值钱，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盗墓贼甲深深叹了口气，向乙埋怨道：我就说不来的，你非得来，这荒山野岭，哪有值钱物件的坟？真他妈晦气，这谁的坟穷这么狠！
　　盗墓贼乙正在查看尸体口里可含有什么宝贝，并不理会同伴的埋怨，朝他吼道：少废话，看看□□可塞什么宝贝了？
　　什么？□□？那不就是屁股么？big胆！敢看姑奶奶□□？白灵顿觉胸口升腾着一股无名火气，翻江倒海腾云驾雾般压抑很久，方长长呼出：呼。。。
　　没来由的一个激凌，突然毛骨悚然起来，盗墓贼面面相觑，用眼神互相询问，自制探照灯正好打在对方的脸上，你刚是听见什么了么？两人一起回头，探灯正打在白灵惨白惨白的脸上，长长的光影与她凌乱的长发交缠一起，中间露出两只反着光芒的白瞳。
　　“鬼啊！”两个盗墓贼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了几步发软倒下，伸手紧紧抱住另一人的腿，另一个挣脱不掉只好连拖带拽拖着跑，白灵伸出雪白的手：哎！别走呀！
　　女鬼还会说话，两个盗墓贼吓的两眼一翻，脚下一滑，咕噜噜，不知滚到哪个山旮旯里去了，久久的，也没听见个回声。
　　白灵叹了口气，四周月影斑驳，密林环绕，不知具体时间，也分不出个东西南北来，自己正坐在一副棺木里，着一身大红礼服，怎么看怎么像新娘的嫁衣，衣服还算干净，就是有些潮汲汲的，棺材里有两处亮亮光晕，摸索起来，一只小小的玉葫芦手环，一块雕着青龙的玉佩，想来这就是盗墓贼在自己身上找到的东西，她自己也认真翻找了一回，她突然有些同情那两个盗墓贼了，因为除了这两样，还真是连枚硬币都没有。
　　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只好把玉佩继续挂脖子上，玉葫芦戴手腕，一阵阴风吹过，明月隐到乌云里，白灵寒噤了一下，这真叫一个月黑风高，阴风习习了。
　　这是哪？
　　头疼得要命，浑身散架一般，四肢百骸钻着细细碎碎的疼痛，像是有成百上千毒虫撕咬，她深吸了口气，好晕，她只得躺回棺木，也许睡一觉，一切又正常了。
　　“啊嘁！”响亮的喷嚏让白灵根本睡不着，总有小虫子在她耳边嗡嗡嗡，努力又听不清，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真是头疼身疼腿疼脚疼哪哪都疼，那爆炸的气流太强，炸得白灵七窍流血，魂飞魄散，白灵感觉自己飘飞起来，轻盈的像只燕子。她揉揉疼痛不已的脑袋，耳边还在爆炸，脑海里翻腾着爆炸时的场景。
　　“闪开！”白灵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踹向师哥洛灵泛，洛灵泛翻了几个跟头，直接飞出大门滚下台阶，白灵游鱼一般滑出，枪林弹雨中，几个漂亮的翻滚，抓住烟雾中吓懵的人质--九岁的小男孩，冲刺奔跑，推掌送出，炸弹就爆成夏日盛开的带血玫瑰。。。
　　凌冽气流中，白灵像断了线的纸鸢，飘飘悠悠，砸到对面高墙又滚落下来，满腔热血，喷涌成祖国国旗上那抹最鲜艳最遒劲的红。
　　“白灵！”洛灵泛和警队同事们扑向白灵，却再也看不见她满眼闪耀的璀璨星光，再也听不到她肆意张扬的胡吹乱侃，再也听不到她油嘴滑舌耍赖扯皮了。
　　警队押解着人犯，洛灵泛抱着捡拾起来的一堆白灵碎片，鲜血浸透了他的警服，正一滴一滴的滑落，踏着黄昏的暮光，越走越深。。。
　　白灵墓前，亲人友好撑伞伫立雨中，目视着墓碑上那个年轻，恣意，潇洒，时而成熟冷静，时而幼稚淘气，酒窝盛满笑意的女军人，不，是女孩。她的父亲，就她口里的老白，白启正，也是她警队的领导，怀着沉痛的心情，用暗哑的声音，在她母亲叶蓝的泪眼婆娑中，给她25岁短暂而璀璨的人生，画上鲜红的句号。
　　我这是死了？忍着身体的不适，白灵愣了半晌，很认真很确定的给自己判了个死刑。我的确是死了，救人质被炸碎，身体爆裂成万千碎片，绝对拼不好的那种。咦，可这具身体，白灵自顾的在身上捏来摸去，腿是腿，胳膊是胳膊，胸口有些隐隐作痛，翻开衣领查看一回，清晰的伤口卧在雪白的胸前，皮肉上的红肿外翻，像抽像派画师不经意留下的一朵单瓣梅花，这是三叉戟留下的伤口。
　　细碎碾断草茎的咔嚓声，由远及近，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未知带来的恐惧。
　　有人来了。
　　白灵屏息凝神，每个毛孔都带着警惕，指甲快抠进手心里了。
　　听声音确实是朝这边来的，中间停顿了好几次，仿佛犹豫是不是找错了，直到最后，坚定的走过来。
　　来者是个身材高大戴着黑铁面具的男人，一身黑，宽大的黑连帽外袍，黑铁面具里还蒙着黑纱，露出两只漆黑深邃的眼睛，隔着棺木一端洒下的阴影，只偷看一眼，白灵浑身血液瞬间有冰冻凝固之感。
　　那人的身影让白灵的上半身完全笼罩在黑暗里，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袭来，白灵睁开一只眼缝，那人似乎对棺材外露并不奇怪，仿佛在确定着什么，好在，那人只是站着，并未俯身细细查看。
　　压在头顶的光影挪开，白灵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睁眼，只见来人看到倒下的墓碑，缓缓扶起，碑有字的那面朝下，这下终于能看清写的什么了，只见那人轻轻扶摸了会墓碑上的字，每一笔都不放过，还刻意在其中两个字上流连往返，方缓缓将墓碑扶正，掌心在顶上按了按，墓碑听话的入土三分，立稳了。
　　嘶！白灵忍不住牙疼般吸了口气，黑衣人朝她躺的方向看过来，目光如电，即使在这昏暗月夜，也让人闪无可闪，躲无可躲，白灵装死都来不及了。
　　“这就被发现了！”白灵自嘲的坐起来，躲是没有用了，以这人的功力，现在就算变成一只小蚂蚁，像守老鼠的猫那样屏住呼吸，也难逃猎手！
　　那人精亮的眼睛明显一怔，棺材露在外面也没见他这么惊讶，见到了人，倒像是见鬼般惊讶了？
　　“嗨，你好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灵想自己都笑成花了，还带着示好的谄媚，他总不会直接杀我吧？他要是真傻了，连棺木都是现成的，不过在这荒坟场，不说人了，鬼都见不到一个，出现这么个人，总比真见鬼要好一些，这么一根宝贝的救命稻草，怎么也得紧抱住大腿才行，难不成，不抱他腿，去抱鬼腿么？白灵的小心思溜得很，本姑娘能屈能伸，见好就收，又没远大志向，唯一的理想就是做条咸鱼，当然得做条活着的咸鱼。叶蓝以前常骂她：就只剩下机灵了。要是知道她现在的伟大理想，怕得将她塞回肚子里重造。
　　那人盯着她，眼神里除了刚闪过一刹那的意外，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其他表情，自然，白灵从他身上，再也未感受到凌冽的杀气，军人出身的白灵，对这些情绪变化自然敏感异常，这人浑身上下，除了清冷就是清冷。关键他全身上下裹的，除了两只眼，什么也看不见，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这个人的心灵，应该就跟他的眼一样，是一口平淡无波的深潭，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的，那就是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