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彧》一祎

2、第 2 章

　　“本市已进入雨季，请各位居民出行注意安全。昨天夜里有冷锋过境，遭受西北冷空气侵袭，我市今日最高气温19℃，最低气温-9℃……”
　　新居茶堂的经理穿着一身西装，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捧瓜子，闲得无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新闻。
　　忽然，他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不过在茶堂里闻到什么样的香味都不过分，浓郁的茶香已经令他的鼻子习惯了。估计是哪个客人自己带了好茶吧，真是有钱人，经理撇了一下嘴，手上瓜子磕得更起劲。
　　看着看着，迷迷糊糊有些困了。经理没多想，外面还有服务员和保安，他小憩一会也不要紧。于是经理特别坦然地睡了过去，手心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这什么情况啊。”贺一航挺直着腰板，看着这满满一会议室坐的笔直的警察，偷摸问旁边坐着的常昶，跟他同一期的刑警。
　　常昶也摸不着头绪，只能示意他不知道。
　　贺一航瞄了一眼，局长，副局长，分队长，各个部门的警员……全都来了。
　　“怎么还没开始，等什么呢？”他偷偷嘟囔道。
　　“贺一航！”褚明宇忽然喊道。
　　贺一航下意识从椅子上蹦起来立正站好，“到！”
　　褚明宇冷声道，“闭嘴。”
　　“是。”贺一航发现常昶在偷偷瞄他，周围有几个新人都在偷偷看着，他顿时耳根一红，坐下不再说了。
　　“哒——哒——哒——”
　　分针刚好指到十二，上午十点整。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大衣，带着一双金丝边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嘴角带着个慵懒的笑。
　　局长见他来了，起身伸出了右手，“你好。”
　　青年却没有动作，修长的手指垂在两侧。他“略带歉意”地抬眸，道，“不好意思，我洁癖。”
　　尾音拖得有些长，导致听上去漫不经心，有些散漫的模样。
　　贺一航听到声音在心里去他妈了个鬼。
　　局长竟然没生气，“嗯”了一声收回手，像是根本不在意。他转身向着众人介绍道，“市里推荐来的人才，原心理咨询师邢谌，现调来警队，担任心理顾问。”
　　说罢王鼎国示意褚明宇起身，“这是我们刑侦总队一分队队长褚明宇。”
　　他又转向邢谌，“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说两句。”
　　邢谌缓缓对上了褚明宇的视线。
　　褚明宇的眼神中毫无波澜，似乎并没有因为邢谌的到来产生什么情绪变化。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意味着褚明宇并没有对他这位心理顾问有多重视。
　　邢谌没有放在心上，勾着个略微显得散漫的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合作愉快。”
　　可恶，贺一航心情复杂的满脑子脏话不知道适不适合说，看见褚明宇警告的眼神硬生生憋在心里，脑袋里一行一行的“我去”往出冒。
　　原本严肃的表情崩了个彻底。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贺一航追上邢谌，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靠，你怎么来了？”惹得好几位女警往他那里看。
　　邢谌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淡然：“没钱了，赚点零花。”
　　贺一航：“……”
　　偷听的女警：“……”
　　贺一航给他竖了个拇指，真诚道，“佩服。”
　　邢谌这个心理顾问正在走廊上无所事事地闲逛，还没找到自己的工位就被人叫住，要他去褚明宇的办公室。
　　那人贴心地把他带到了办公室门口才离开。
　　邢谌懒懒地抬起手在木门上叩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进”。
　　他的手指放到了门把手上，轻轻按动，门内的一切样子展开在眼前。
　　办公室以黑色为主，右侧陈列着一排档案柜，压迫感居多。桌子上资料摆得整齐异常，整个办公室都非常干净利索。向来洁癖的邢谌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不过当他抬头见到办公室里的人的时候，眉毛微微一挑。
　　少年还是那一身高中校服，领口被收拾得很晕贴，正在看着手上的资料思考些什么。见邢谌过来，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并未多言。蓝白色的校服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自己的风格，似乎偏深的蓝色同他的气质一般难以接近。
　　两个人的视线交缠了一瞬。
　　“这是段彧。”褚明宇对着邢谌说道，“前些日子到队里的，王局亲自聘请的特邀顾问。”
　　一个未成年的警局顾问。
　　光环未免太大了些。
　　褚明宇又向段彧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心理顾问，邢谌。”
　　没等两个人各自有什么反应，褚明宇就已经起身，走到邢谌面前，把另一份资料递给他，说：“昨天，华陵路23号新居茶堂，大堂经理被杀。”
　　简单的介绍就到这里了，接下来便是正题。
　　邢谌打开资料夹。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未经任何处理的现场图片，经理的裸体躺在地上，男性生殖器被割断，扔在一旁。墙上用血液写出来的“邪淫”两个字，已经氧化变得暗红。
　　“调出来的监控显示昨天下午三点邢顾问也进入了茶堂，位置刚好在死者遇害房间的正下方。”褚明宇眼神深邃，毫不掩饰地看了过来，“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怎么，”邢谌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自若地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明明是笑着，却偏叫人觉得危险。他转动着黑金色尾戒，“怀疑我？”
　　怀疑倒是没有太多，怎么说也不至于嫌疑人刚做过案就隔天跑来警局上班，简直是自投罗网。褚明宇的本意是为了试探这个顾问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被局长亲自接见，他上下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心理顾问。
　　此时的段彧正站在靠窗的位置，沙发就在窗户一侧。从他见到邢谌的那一秒，眉头就紧紧蹙在一起。
　　褚明宇走到沙发侧边坐了下来，“不是怀疑，只是想问问邢顾问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
　　异样？
　　邢谌这一回闭上眼睛的时间有些长，但也不过只两三秒的功夫，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新居茶堂采用的是木质结构，所以隔音很差。”邢谌略有所思，“如果受害人挣扎或者发出叫喊都是可以听见的，可惜当时没有任何动静，说明死者在死亡前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用了迷药的话应该能检测出来。”邢谌说道。
　　褚明宇抬眼对上了邢谌的视线，补充道，“死者口鼻处确实残留着痕迹，应该是直接吸入。”
　　一旁一直未语的少年忽然开了口，吝啬地吐露出了两个字：“麝香。”
　　在一旁听着的褚明宇一愣，转而看向了段彧。
　　因为褚明宇看过来，段彧不得不多加了一句，“案发现场有麝香味残留，他身上也有麝香。”
　　他指的是邢谌。
　　褚明宇显得有些惊讶地看向邢谌，眼神里似乎想求证些什么。
　　不过让他失望了，邢谌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勾着个笑有些散漫的样子，看上去跟这个严肃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很淡然地解释道，“我在茶堂时点了麝香，所以身上会有味道。”他看向了段彧，仿佛在说着“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没什么不妥，说明邢谌真的到过茶堂。况且监控视频为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案发现场麝香味确实并不重。”褚明宇敲了敲茶几的桌面，这是资料上没有写出来的证据，“从木板的缝隙传上来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本来就有很大干扰的茶堂里，吸入式迷药类的物品就变成了很不错的选择。
　　段彧转头看着现场图片：“生殖器被割掉，一定与凶手的杀机有直接联系。”
　　“同意。”邢谌手肘驻在膝盖上，目光落在照片中受害者泛着铁青的脸庞上，说：“凶手不但想杀死死者，更是想借此发泄某种情绪。形式感极强。包括所有线索中最引人瞩目的‘邪淫’两个字，就是类似宣判罪行的感觉。”
　　半晌，屋子里再没有人说话。　　邢谌抬眼看向褚明宇，“褚队长，这就是警队欢迎新人的方式？”
　　“什么？”褚明宇没反应过来道。
　　“褚队长不是想通过这个案子试探我们的能力？”邢谌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不过这份资料的详细程度有待商榷。”
　　早在邢谌拿到这份资料的时候就隐隐有了预感。按理来说，若是分析案情应该会所有人一起讨论而不是仅有他们三个，而且内容线索也绝不可能只有这些，所以褚明宇这个做法想考验他们的意图偏大。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正常案发后，去现场进行搜查才是第一要素，可以得到更多、更准确、更不容易发现的细节，而现在褚明宇只给他们图片和简单资料，怎么说也更像一场考验。
　　褚明宇见他的意图被识破，也不再装，拍了拍手起身，“既然这样，多的我就不说了。”
　　“邢谌，段彧，欢迎你们加入京城刑侦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