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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泉 ...

  •   第四章
      少年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猝不及防被墙边的牡丹梗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暗暗骂了一声晦气。

      江限微微垂眸,看着少年跟那株不长眼的牡丹对骂。

      系统21:【你说他是定南阙的人?】

      江限收回目光,点点头向室中走去。

      系统21:【那你不快跑?】

      江限转身从枕下拿出一方素帛,道:“暂且不用担心。”

      系统还以为他有什么保命的法宝,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素帛上留有几行工整字迹,看完,系统也是一惊。

      江限这一路上都是避着大仙城走,并不知道近几年发生过什么大事,若不是此物突然出现,他还不知道自己老家已经被偷了。

      系统:【没想到,你在这种地方还有老熟人?】

      【我的老熟人就该在这种地方,】江限叹道,他生前老熟人多,入万灯楼前定南阙的师兄妹、负苍雪的旧相识、天门溪的同辈……这些光风霁月的正派君子修为大成,是当今仙盟的中流砥柱,早就与他划清界限;入万灯楼后的下属,其他邪道的同僚……这些人大多跟着万灯楼一起招安了,极少数地缩回自己的领地,再就是黑白不吃,两道都有仇的就躲到了丹阳城这种三不管的地界。【他未必认出我了,估计是想试探。】

      系统:【那信上说,定南阙的琉璃盏被盗了,小贼逃到了丹阳城,定南阙这种地方还能让贼混进去?】

      琉璃盏四只并世,可造肉身,再入轮回,是稀世珍宝,其中一只被琉璃坛主赠与岐黄仙尊,也就是江限的师尊,这种东西怎么会被轻易盗走?

      怪不得江限一路上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其他仙门笑掉大牙。

      江限:【如果那个贼本身就是定南阙的人呢?】

      还有一点很奇怪,当年他亲手杀了岐黄仙尊,为了防止定南阙为他再造仙身,后把琉璃盏打碎,按理说琉璃盏早没了之前的功效,当然,也有可能是山内的能人把它修复如初,这就说明定南阙还是很看重琉璃盏又怎么会被一个贼轻易盗走。

      系统恍然大悟:【你是说是你师门的人盗了那宝物?】

      它转念一想也不对,岐黄仙尊三个徒弟,大师兄死得比江限还早,小师弟如今已经接手定南阙,没有理由要偷偷摸摸地搞这种小动作。

      系统21肃然道:【江江宝贝,你直视我,我让你安心养老,你是不是又要偷偷搞事?你是真不怕死啊。】

      江限略过系统的提问,接着道:【不管那小孩是怎么接触到琉璃盏的,他来此处是为了找段九方,你说他身为仙盟的人找一个万灯楼的叛徒是为了什么?】

      系统21幽幽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找个心悦的道侣,安安稳稳地老死就好了,什么仙盟,定南阙的都别管……】

      江限目光深了深,没说话,转身下楼了。

      …………

      他来段府已有三日,见段九方比见仙盟盟主还麻烦,索性直接去人寝房把人薅出来。

      谁知这段府修得这么大,硬是给他绕迷路了,非但没见着段九方还被小厮当成毛贼追了半个时辰。

      少年一边想一边抱着剑气鼓鼓地往房里钻,刚走进房中一道白影霎时出现在眼前。

      “啊!”少年连连后退,连剑都吓飞了,碰到门板才勉强站住脚跟,冲江限嚷道,“我去,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江限手疾眼快地接住少年那把剑,落地无声,低头看到剑鞘上的两个篆体小字时微微一怔:“……重泉。”

      “干嘛?!”少年一把夺过重泉,护宝似的抱在怀中,“没见过高阶仙剑啊?”

      江限狐疑地挑挑眉,道:“这是你的剑?”

      少年丝毫不避讳,昂首道:“不然呢?”

      江限看了看剑柄处垂下来的剑穗,那是仙盟的流光玉,这种玉石只有在仙盟大选中夺冠的弟子才能佩戴,不仅是装饰更是一种荣誉:“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张宴归。”

      系统21:【你认识张宴归。】

      江限:【亲师兄。】

      江限:【他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

      系统21:【那你就发火给他看。】

      江限:【为什么要发火?】

      系统21:【因为别人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你要是发火的话就没人把你当傻子……】

      江限直接打断它:【下线吧你。】

      定南阙岐黄仙尊座下有三位弟子,其首便是重泉的主人郝越剑尊张宴归,也是江限的大师兄。

      也不知岐黄仙尊他老人家是犯了哪门子的华盖,三个徒弟中有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江限暂且不说,张宴归下山历练的时候被魔族的人蛊惑心智,竟然与其相勾结,险些犯下不可弥补的大祸。

      这是后话,在江限下山之前和张宴归常与一帮外门弟子厮混,岐黄仙尊便常常语重心长地劝导老三:“你那俩师兄是练废了,你可不能与他们混在一处。”

      事实证明,岐黄仙尊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一个勾结魔族,一个成了邪|教头子,死相都很凄惨。

      少年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相信自己的话,破罐子破摔地丢下一句“爱信不信”,转身上楼去了。

      ……

      次日一早便有洒扫的小厮来院中清扫。

      江限下楼时看到少年正站在榆树下练剑,重泉剑认主,他既知道张宴归的名号,必定是大师兄亲手赠予。

      江限抱臂倚在楼梯上,看着楼下的少年,他的剑招杂而乱,杀气逼人,引得树叶簌簌而落,几个拿着扫帚的小厮立在一旁,看着刚扫完的院子又落满了碎叶,敢怒不敢言。

      江限看了几眼,发现这人的剑术看似干净利落实则其中杂糅了许多世家的剑招,大多数招式还是定南阙的独门剑法,连接不惯,像是自己胡乱钻研的一样。

      难道是个外门弟子?但外门弟子怎么会接触到琉璃盏这等法器?

      “张济。”

      少年挽了个剑花,收剑,茫然四顾,发现旁边没有人,也不知道这“半吊子”在发什么病。

      “你在乱叫些什么?”他收了剑走到江限面前,那几个洒扫小厮如蒙大赦一般感激地看向江限,赶紧把刚落下的碎叶子洒扫干净。

      江限:“你不是郝越剑尊吗?我叫你的名你怎么不应?”

      郝越剑尊张宴归,宴归是岐黄仙尊赐的字,张济才是他的本名。

      少年猛地瞪大双眼,这才发觉自己被诈了。

      “许……许久没有人敢直呼本尊名号了,你这个黄毛小鬼好大的胆子!”

      江限轻笑一声,折身走进了房中。

      少年也发觉这人不对劲,忙追上去,叫嚣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尊如此不敬!”

      清晨来送饭的侍女已经把菜布置好了,江限向她道谢,侍女连忙摇头,抱着餐盒转身跑了。

      少年把剑拍在桌子上,看着桌上的餐食嘲笑道:“你不会还没辟谷吧?”

      江限慢条斯理地把点心蘸了茶水:“嗯,很稀奇吗?”

      “不稀奇,我问你你是哪里人?怎么知道我的名讳的?”

      “我是张宴归的至交好友,自然知道。”

      少年坐回凳子上,支起一条腿,撇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本尊还有你这么个至交好友?”

      这人看起来灵力稀薄,一副病秧子模样,但行为举止处处透着淡然绝尘,不像是个凡夫俗子,过了一会少年又闲不住了,用手指敲了敲桌边:“昨天我看你那个火符不错,我送你个小匕首防身,你教画符,怎么样?”

      江限淡定地喝了口清茶:“你告诉我重泉是怎么得来的,我就送你几张。”

      “当然是我师父岐黄仙尊亲自炼造的。”

      江限把茶盅放回桌上:“说实话。”

      少年眉眼一横:“爱信不信。”

      ……

      饭后,江限上楼取了件东西就要出门,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

      江限扫了他一眼:“你跟过来干什么?”

      “我怕你这幅样子死外面。”少年抱着剑,无所谓道。

      江限摇摇头不置可否,这少年说话虽然难听但心思还算单纯,又与故人相识,任由他跟着了。

      二人在府中一路畅通无阻,走到门口时碰上正在指导家丁洒扫的王管家。

      王管家面色和善地走上前,招呼道:“二位道长可是要出门?”

      江限道:“出门置办桃木剑和符箓。”

      王管家精细的双眼小心打量少年一番,这人还是满脸不爽但身上那股戾气消散了,全然不似前几日,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了江限。

      “这些事跟府里的小厮说一声就够了,还劳烦道长亲自跑一趟。”

      江限摆摆手:“不麻烦,分内之事。”

      推辞间,王管家点了两个小厮随从他们一起。

      少年跟着江限一人就已经够烦了,现在再多两个人更是满心不乐意,当即拒绝:“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管家只道他们人生地不熟,让这俩人帮忙带路,江限推脱不得,最后只好四人一同出门。

      ……

      一炷香后。

      少年趴在小巷的围墙上,看着在墙下找不到人而原地打转的两个小厮,侧过头对江限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忙带路?”

      江限反问:“你是江湖骗子吗?”

      少年一口回绝:“当然不是。”

      半晌他恍然大悟道:“这老头派那两个人监视我们!”

      怪不得,这老头啰啰嗦嗦非要人跟着。

      “他是怕我们跑了吗?!”

      江限发现这人的智商和他的修为一样,有两把刷子,但毛不多。

      桃木剑都是唬外行人的,而他们面对的这个东西显然是不能靠桃木剑糊弄的。

      “我也不是,”江限看二人走远了,从墙上一跃而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少年跟着他跳下来,偏过头问:“什么奇怪?”

      江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是在哪里遇到那个管家的?”

      少年果然卡壳了,沉吟半晌才道:“四日前,我刚到丹阳……”

      “你来此地作甚?”江限打断道,他语调平静,不是不容置喙的咄咄逼人却有刺透人心的效力。

      少年不自觉地抿抿唇,道:“……来寻一个人。”

      “你一个仙门弟子怎么会跟丹阳城的人勾结在一起?”

      少年清醒过来,反问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限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下山历练。”

      仙盟惯例,三月历练,七月大选,十月拜群山。

      意思是,各门派小辈到了一定年纪就要下山历练,为时四月,而后参加七月的仙盟大选,获胜者可以参加十月的大祭,告拜群山,正式成为仙盟一员。

      通俗点来说就跟考公一样,入了仙盟就有了铁饭碗,各门派长辈也都以自家小辈位列仙盟为荣。

      距离江限第一次下山历练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比正当年纪历练的修士不知高了多少辈。

      少年心中发苦,暗自跳脚,心想:“怎么把这个借口忘了。”

      二人出了小巷,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此时刚开市,路边的小商贩还没把摊子支起来,前方忽然响起一阵喧闹,混着相互问候的亲人叫骂声。

      江限暗想,十年过去丹阳城还是像从前一般民风淳朴。

      “抓小偷……小贼你等着,让我抓到必定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丢到狗圈里……敢动你爷爷我的东西!”

      一个身材矮小的七八岁小儿趔趔趄趄地从人群中撞出来,被撞的人骂骂咧咧地走开,可见这种事在丹阳时常发生,没人愿意卷进去,惹一身灰。

      少年探探头,觉得没意思,拽着江限往两边让路,明显不想跟他们有牵扯,让到看似安全的路两边才复又开口:“你刚才说哪里奇怪?”

      还未等江限开口,那小儿像是盯准了他们两个一样,拼力往江限身上一撞,江限游刃有余地后退一步,腰间的令牌系带随他身形轻轻一划,二人便错身而过,小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奋力向前逃去。

      随后的几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追到这里,再看不到小贼的影子,愤恨地四处观望,江限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为首之人的怀中——正是先前他被盗的钱袋。

      “多谢啦,小兄弟。”那人不是中原人,做了个少年从未见过的手势以示感谢,江限略一颔首,随后几人便原路返还。

      少年完全没看清江限的动作,天知道那钱袋怎么就到了他手上。

      “你来丹阳城寻人,却被王管家以除祟为名请到段府,你到了之后才发现那要找的那人刚好是段府的主人,”街上人渐渐散了,江限一边向前走,一边捋前因后果,“管家明明知道府里有妖邪,也知道要请修士来镇压,却迟迟不肯动手。”

      少年还没回过神,一头雾水,迟疑片刻,才想起他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道:“难道是他想多请几个帮手?”

      江限轻飘飘地摇头,道:“你觉得以段家的财力去附近仙府随便请几个金丹修士是很难的事吗?”

      金丹碍你事了?不要修为歧视好不好?少年愤愤地想,撇撇嘴没敢说出来,只能顺从地点点头。

      这确实很可疑,那个管家寻找修士的时候像是饥不择食,稍微会画个符箓的都敢往府里请。白玉做床,珍珠如土的段家为什么不拿出几百金去仙盟找几个正经的修士大能呢?

      除非是……他们不敢。

      不过,即便是段九方之前干的那些破事全数败露,也比现在全府百多口人都命悬一线的好。

      “你的剑袋呢?”

      少年看了看怀中的高阶仙剑,昂然道:“师父说好剑就应该露出来!”

      是了,王管家可能不认识重泉,但天下又有几个人不知道仙盟流光玉呢?

      街上、酒馆……这个管家完全是毫无规律地搜查修士。

      二人走到一家小酒馆前,江限停住了脚步:“王管家有没有告诉你是要除哪门子的祟?”

      少年木愣愣地摇摇头。

      江限一边叹气一边往里走:“以后你就算是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丹阳城门刚开,很多住在城外的商贩还在酒馆里用早膳,眼下酒馆里闹闹哄哄的全是人。

      “哎,你不也是被拐进去了吗?”少年嘴上愤愤不平,脚步却还是紧跟着。

      少年不耐烦地看着满大厅扯得热火朝天的商贩,南来北往的各种方言听着就甚是烦躁,酒馆不大,七八桌客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桌椅简陋,菜也都是寻常早点价格低廉,也正是因此才吸引了如此多的商贩,比起对面的装潢华丽,红旗招展的醉香居热闹了好多倍。

      江限挑了最后一处还空着的临窗位子,二人坐定,少年嫌弃的抹了一把掉漆的桌子:“喂,病秧子,你没吃饱?”

      “请你吃。”

      “那你挑这个地方?我要去对面吃。”

      “没钱。”

      江限看着菜谱点了一壶酒,几道寻常小菜,最后还加了一道乳酪小点。

      谈话间,天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

      这时酒馆的小门又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灰袍男子,花白的头发被一根青绿色的玉簪簪在头顶,年六七十许,手中拿着一道平金,上书“上通神言,下明人语”。

      店里都被占了,尤其是中间那几条长桌旁似乎是做了一个小商帮,十几个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毫无下脚的空当。

      那人逡巡了一会,最后把目光放到临窗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少年用筷子搅了搅看起来白白嫩嫩的桂花乳酪,像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又全神贯注地埋下头凑近嗅了嗅。

      “小友?”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吓得眼前一黑,险些栽进碗里,回过头看到一个神棍打扮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我去,你从哪冒出来的?!”

      江限默不作声地嗤笑,心想,这小孩还是个易受惊体质。

      老人笑眯眯道:“小友,介意拼个桌吗?”

      那少年警觉地上下打量一番来人,难得江限善解人意地答道:“您坐。”

      “神棍”把手中的平金倚到墙上,一撩长袍在江限对面坐下了,冲小二哥喊道:“来一碗面。”

      神棍挽了挽袖边,随口问道:“看打扮,二位不像是丹阳人。”

      江限在桌下敲敲少年的凳子,示意他噤声:“我们从清河来,想来此做些丝绸生意。”

      神棍眼珠瞬了瞬,压低眉眼,悄声道:“丝绸还是算了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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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挂个预收,专栏可看 《我在娱乐圈玩养成游戏》钝感缺爱小美人x假柔弱真绿茶大佬攻, #天使投资人和爱情骗子们 #你的金主我的金主好像是一个?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后者又争又抢!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