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医娘》叶流金

8、第008章 说服

　　可是家中事情一向是沈齐氏说了算，大家伙互相看了看，谁都不敢反对，只能低头吃东西。
　　吃过饭沈魏氏便推说头疼回屋躺着了，沈敬德和沈齐氏也回了屋，留下沈翠等人洗碗刷锅。
　　沈清擦了几下灶台，回头看三个弟弟妹妹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沈翠撅着嘴说道：“姐，你还有心思笑呢，明儿要是娘跟着咱们去，那咱们还能落下什么？”
　　沈武连连点头附和，沈平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清不回答沈翠的话，而是问道：“你们还想喝骨头汤，吃馍馍吗？”
　　沈翠和沈武忙不迭地点头，他们平日里不是喝面糊糊就是吃黑面饼子，难得吃到今天这样的饭食，只觉得肚子里说不出的暖和舒服。
　　有香软的馍馍吃，谁还愿意啃黑面饼子？
　　沈清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抹布，说道：“那你们说说，明儿该怎么办？”
　　如果带上沈魏氏去卖柳条，不管生意好不好，这钱肯定是落不到他们的手里了，沈魏氏得了钱就会交给沈齐氏，以沈齐氏那捡个针尖都要削点儿铁的小气劲儿，以后他们还是照旧吃黑面。
　　是以孩子们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把这钱偷偷攒下来买好吃的。
　　沈武挠了挠脑袋，说道：“要不明儿起早就走，不带娘去！”
　　沈魏氏向来能躲懒，只要沈齐氏的笤帚还没打到屁股上，能捂着被子睡到日晒三竿，如果他们偷偷走了，沈魏氏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去。
　　沈翠摇摇头：“刚才奶奶都发话了，娘明儿肯定会起早的。大姐，要不咱们还是去求求奶奶吧。”
　　沈清看向她，说道：“你准备怎么跟奶奶说，让奶奶不让娘跟着去呢？”
　　想到沈齐氏那油盐不进的性子，沈翠顿时没了主意。
　　沈平想了想，说道：“这些招儿都不行，奶奶既然知道了咱们卖柳条能赚钱，肯定是要把这些钱都收走的，再说就算咱们偷偷留下钱，只要买了吃的，还是逃不过奶奶的眼睛。”
　　沈清点点头，鼓励地看向沈平：“那你有什么主意？”
　　三个弟弟妹妹中，属沈平年纪大些，脑瓜灵活，因此沈清对他的期望还是比较高的。
　　沈平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我饿得狠了，就在外头野地里偷偷生火做些吃的，要不咱们也这么干？”
　　沈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头否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在外面吃饱了，回家就会吃得少，奶奶迟早会发现的。”
　　看来指望三个小家伙是不行的了，沈清便说道：“第一步，咱们得让娘和奶奶知道，咱们赚钱是为了买东西吃，要是还是日日啃黑面饼子，谁愿意辛辛苦苦去赚钱？”
　　沈平等人深有同感地点头，沈翠眼睛一亮：“姐，我知道了，咱们赚了钱先给娘买点儿好吃的，娘对咱们就会睁一眼闭一眼了！”
　　沈清失笑，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什么是贿赂了，真是环境逼着人成长。
　　她继续说道：“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说服奶奶，奶奶之所以让娘去看着咱们，主要还是怕咱们赚了钱乱花，只要我们不乱花钱，知道帮衬家里，想来奶奶不会拦着咱们赚钱的。”
　　沈平面露不赞同，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如果沈齐氏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又何必偷偷干活攒钱？
　　沈清说道：“那咱们先说好了，赚来的钱分一部分交给奶奶，给咱们留一些零用，行不行？”
　　沈平忍不住问道：“奶奶能答应吗？”
　　沈清笑了：“奶奶虽然抠，却不傻，她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或者偷偷赚钱不让家里知道，那沈齐氏什么都落不着，现在他们赚钱过了明路，沈齐氏不用费什么劲就能拿到一部分钱，这样的好事她为什么不答应？
　　而且沈清心里还另有打算，只要开了这个先河，等她身体养好了开始赚钱，就能光明正大地留下一部分了。
　　孩子们商量已定，沈清便把说服沈魏氏的任务交给沈平，自己则去找沈齐氏。
　　沈家地方小，除了厨房和放柴草杂物的小偏厦，便只有东西两屋，沈万山和沈魏氏住在稍小的西屋，东屋大一些，搭了南北两个檐炕，沈敬德和沈齐氏，以及四个孩子都挤在这两铺炕上。
　　沈清实在不习惯摸着黑说话，可是沈家如今买不起油灯，而且现在老百姓的油灯多是加棉籽油，烧起来不但冒黑烟还有一股子味道，沈敬德身子骨不好，闻了那棉籽油的烟熏味便咳嗽得愈发厉害，因此一到天黑，屋里就伸手不见五指。
　　沈清摸着门框进了屋，听见炕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便轻声说道：“爷爷，奶奶，你们睡了吗？”
　　“是清丫头啊？”沈敬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还没睡，你有事儿？”
　　沈清嗯了一声，摸索着到他们炕沿边坐下。
　　“奶奶，我想跟您说个事儿。”
　　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沈清看见沈齐氏坐起身来，摸到外衣披在身上。
　　“什么事儿，你说。”
　　沈清便斟酌着说道：“爷爷，奶奶，我病了这么一场，想明白很多事，爷爷身体不好，奶奶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爹娘赚钱也很辛苦，我就想着跟大平他们商量，干点儿什么贴补家用。”
　　虽然屋里黑看不到沈齐氏的表情，沈清却能感觉到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
　　沈敬德咳嗽几声，说道：“都是爷爷身体不争气，拖累了你们……”
　　“说啥呢？你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沈齐氏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自打嫁给你之前，就知道你有这么个毛病，要是嫌弃你，我就不嫁你了。”
　　沈敬德闷闷地嗯了一声，沈清听出他嗓音有几分哽咽。
　　沈齐氏快言快语地说完，才想起来大孙女还在跟前儿，不由有些尴尬，清清嗓子又扭头转向沈清。
　　“你们几个懂事了，知道赚钱是好事，只是你们还小呢，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奶奶也是怕你们赚了钱胡乱花费了，才让你们娘跟着你们一起去的，好歹能帮衬你们一把不是？”
　　“我们知道奶奶都是为了我们好，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沈清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们刚才都商量好了，以后赚了钱，大头都交给奶奶，余下的给他们几个留着买点儿吃食和零嘴什么的，要不以小武儿那性子，哪里肯收心帮着家里干活呢？”
　　沈齐氏听了不言语，似乎有些不满。
　　沈敬德便开口说道：“清丫头说得有理，小武儿才七岁，哪里知道赚钱干活的道理？晚间我听他背那几句说词儿，记性倒是好，清丫头，你当真是今儿才教他的？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他就都记住了？”
　　沈清笑道：“可不是嘛，我只告诉他，背对了，卖柳条赚了钱就能给他买好吃的，他就都记住了呢！”
　　沈敬德又是感叹又是遗憾，低声说道：“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要是能去读书……”说到最后唯有叹气。
　　沈清趁机说道：“小武儿还小呢，回头家里宽裕了，送他去读书也不迟。”
　　这时代最尊崇的便是读书人，听到这里，再想想沈武为了口吃的，就拼命背那些拗口的童谣谚语，沈齐氏也不禁有些心软。
　　再说，不过是几个孩子卖个柳条，做点儿小活计，就算赚了钱又能有几个？肯把大头都交上来帮衬家里，已经是难得的了，难不成给孩子留下几文钱，买点儿零嘴都不成吗？
　　“那就先这么着吧。”沈齐氏终于松了口，“清丫头，你是大姐，可要看着点儿弟弟妹妹，别让他们学坏了。”
　　沈齐氏性子刚直，家里孩子赚多少钱倒是次要的，要是为此入了歧途，坏了品性，那她定是不依的。
　　沈清劝动了沈齐氏，心情也好了起来，自然一口答应。
　　待沈平他们得知沈齐氏答应让他们留一部分钱，便都重新高兴起来，忙忙地收拾了睡下，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卖柳条。
　　次日一早，沈清睁开眼睛就见沈平和沈武已不知去向，沈翠也已经起来叠被子扫院子，一心想着早点儿干完家里的活计，就能跟着沈平他们去卖柳条了。
　　趁着沈齐氏不在家，沈清熬了一锅棒子面糊糊，拌了个野菜，又把沈翠刚捡回来的几个鸡蛋煮了，切成小瓣，按着家里的人数分好。
　　等忙活完，沈平和沈武也回来了。
　　沈清见沈平背着一个装满柳条的大筐，两手也各拎了一筐柳条，沈武小些，也背了一大捆柳条，双手还拖着另一捆，两人都累得够呛。
　　见沈清看着他俩笑，沈平也咧开嘴笑了。
　　“姐，柳条打回来了，你快教我们那些新鲜词儿吧！”
　　沈清却摇摇头：“不急，你们先洗手去吃早饭。”
　　一听说吃早饭，沈平一愣，沈武则丢下柳条就钻进了屋。
　　沈家一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早起就直接干活去，干完半天活才回来对付一口，然后就是晚上那稀汤寡水的一顿，这样可以尽量节省粮食。
　　沈清却觉得早饭是一日三餐中最重要的一顿，常年不吃早饭，对身体健康可是很不利的。
　　她既然到了沈家，少不得要把这些不好的生活习惯一点点改过来。
　　沈翠把饭菜端到屋里给沈敬德，便跟着他们一起吃起饭来。
　　惦记着赚钱，几个孩子都吃得很快，吃过了饭，沈清就教他们收拾柳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