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追夫记 [重生]》阿繁氏

2、第 2 章

　　路嘉行嘴里叼着根烟，肩膀挂着外套，吊儿郎当地大步迈进这栋他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大宅子。

　　他没有久留的打算，路过玄关时也不换鞋子，喊了一声：“冯妈。”

　　“嗳，嘉行啊，你可回来啦。”冯妈有眼框有些雾气，吸了吸鼻子道，“饿了吧，你先去洗手，我这就去准备开饭。”

　　冯妈是A城外地人，年纪五十岁左右，从二十来岁到他们路家当保姆至今。

　　冯妈是从娘胎里开始照顾路嘉行长大的，都是直接喊他名字，有时候比那位‘美容大王’的亲妈都还亲。

　　他老子良心未泯，买了一套房子赠予冯妈，并把冯妈一家五口从农村都接了过来。

　　有一年冯妈的小儿子生病住院要动手术，虽说有医保但远远不够费用，那可是把钱当纸烧的地方。

　　他老子知道后二话不说，手术费，医药费，护疗费，营养费等等全包了。

　　总之，冯妈一家五口的生老病丧，他老子全包了。

　　若是他老子不包这些，等他有能力独挡一面的时候，他也会全包的。

　　不过是他老子比他早生了二十几年，腰包比他鼓了些，抢先把他想做的事给办了。

　　路嘉行慢悠悠地走过去，大咧咧地坐在家主的左手边，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手指夹着烟：“爸。”

　　“......咳......咳咳咳......”餐桌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年纪五十出头的威严家主——路重远。

　　路嘉行一时之间忘了路重远制定的家规——任何人都不许在家里抽烟。

　　原因？路重远戒烟了。
　　皇帝禁火，不许百姓点灯。

　　“......哥，您回来啦。”一位面相无辜的十八岁少年——路嘉延。

　　路嘉延带着讨好的笑容把烟灰缸递了过来。

　　路嘉行狠狠地掐灭烟头，习惯性地扬起下巴，鼻子哼了一声“嗯”当是回应。

　　他实在不想见到这一家三口。
　　他爸——路重远。
　　他爸的二房——马丽。
　　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路嘉延。

　　路嘉延坐在路重远的右手边，一副危襟正坐的乖巧模样。

　　路重远的对面坐着一位年纪五十出头贵妇装扮的女人。

　　这女人见到路嘉行就明显拘谨却强装淡定。

　　正是路嘉行不承认的便宜后妈，路重远的二婚小妾兼幼时初恋，路嘉延的生母——马丽。

　　路嘉行之所以坐在路重远的左手边，是因为这个位置离马丽最远，不用正对面看到她的嘴脸。

　　他对马丽母子这些年说过的话，笼统不超过一百句，全都是在路重远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回应或者交涉几句。

　　他从不隐藏或收敛对这一家三口的厌恶之情。

　　因为他爸妈离婚与马丽母子有关。

　　*

　　路嘉行的亲妈现在国外，叫——刘窈。

　　刘窈和路重远是自由恋爱到结婚生子，有着十几年的夫妻感情，最后因为路重远出轨而离婚。

　　他们在路嘉行十八九岁的时候离婚，距今已有十年时间。

　　他们离婚的时候没有闹得太过难看，相对而言算比较平和了。

　　当年，他们早就离婚而不公布，为了不影响路嘉行的学业，隐忍三年在他面前假装夫妻和睦家庭和谐，营造家和万事兴的景象。

　　直到路嘉行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他们就猝不及防地摔碎了这缝缝补补破烂不堪的和谐假象，有种已经仁至义尽的悲鸣之景。

　　其实，路嘉行在他们离婚的一个星期后就知道了。

　　但是，他却装聋作哑全力地配合他们演完这场戏。

　　戏终人散，家就没了。

　　家庭破碎之后，路嘉行一个人居住也能活得好好的，牙好胃好身体棒吃嘛嘛香。

　　刘窈终在国外觅得良人，不顾身材变形又生了一个带把的。

　　路嘉行去过他妈家探望几次，继父是位好男人，把他妈和他弟当成祖宗来宠。

　　他还发现他亲妈比以前还年轻漂亮了许多，果然真爱才是女人最佳的滋养圣品。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他真心为他亲妈感到高兴。

　　后来，他忙于学业和创业，就很少去打扰他们了。

　　再看看路重远这边，每次路嘉行一“回家”，家庭气氛就特别紧绷。

　　他也不想当破坏气氛的罪归祸首，哪次不都是被路重远下旨逼回来的。

　　他与路重远保持户口本上的父子关系而已，父子隔阂余生难以和解。

　　因为当年他爸妈离婚的过错方是路重远——婚内出轨。

　　路嘉延的年纪比他小个十岁，也就是说，路重远在他十岁或者还要小的时候就在外面包养二奶了。

　　直到他十六岁的时候，路重远出轨之事才东窗事发，他父母离婚了。

　　在他十六至十九岁的这段时间里，他父母一直隐瞒离婚的事。

　　到他十九岁的时候，他父母才公开离婚，他爸净身出户再娶，他妈远渡重洋再嫁，从此他成了“孤儿”。

　　所以，路家的企业表面上是路重远在管理，实际上是路嘉行占了大头股份。

　　关于这场豪门婚变，他妈当时很是悲愤，但最终没有和他爸再秋后算账，这才没有闹得很难看。

　　他爸当初只是一个从山村里飞出来的凤凰男，如果没有他妈家族的帮助，到现在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忘恩负义，婚内出轨”这八个大字就此烙印在路重远的身上并伴随一生。

　　路嘉行野蛮生长非常叛逆，可没有他妈那么好的脾气与教养。

　　他当时只知道父母离婚，却不知道路重远在外面养了小三整整六年，还有了私生子。

　　知道后的那几年，他和路重远闹得很难看，期间差点出了人命。

　　反倒是他妈亲戚那边过来劝解，主要是担心他出事，但没什么作用。

　　直到路老爷子出面劝阻，这才止住了一场他们父子决战的伦理大戏。

　　路老爷子被气得跑回本祖老家独居了。

　　豪门恩怨多，都是孽债啊。

　　*

　　路嘉行很是无奈地和这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共进晚餐。

　　桌子是圆的，关系是“方”的。

　　他爸之前质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是他爸制定的亲情计划——“家庭团结日”？

　　其实就是要求他每月抽空回家吃饭，以此培养兄弟情、修补父子情，还有劝婚劝生等矛盾。

　　完全是浪费他的时间。

　　此时饭菜都摆上桌，等路重远起筷后，其他人也接着干饭了。

　　路嘉行被冯妈明目张胆的偏爱给逗乐了，餐桌上全都是他爱吃的家常菜。

　　十三香小龙虾，麻辣烤鱼，凉拌牛肉，小炒青椒等等。

　　冯妈的厨艺不错，三十年如一日，是小时候家的味道。

　　味还是那个味，但咽到肚子里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俗话说得好，餐桌不训人。

　　路嘉行和这一家三口沉默地吃完饭之后，是时候开溜了。

　　“爸，最近公司项目多人手不够，我过几天还要到外省出躺差，趁现在抓紧时间多休息，不能陪您唠家常了啊，您多保重身体。”路嘉行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接着打哈欠说道。

　　“你当这里是饭店吗，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路嘉行心道：呸，是我想来这里的吗，我宁可在外面吸泡面，也不想在您这里呆一秒钟。

　　“你，过来。”路重远起身朝书房走去，步履不太稳当，背景有一些佝偻。

　　哎，该来的，逃也逃不了。
　　路嘉行认命般地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从书房里面如期传出争吵谩骂声，狂拍桌子声，怒摔东西声。

　　外面的听众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每次路嘉行回家，他们父子俩总免不了要重复互怼一场。

　　他们父子的闭门交流，围绕三个方面展开，一是家族企业方面，二是家庭和谐方面，三是结婚生子方面。

　　路嘉行对此心倦疲惫。

　　这家族企业由路重远全权作主不就得了吗。

　　他有自己的公司要忙，哪还有什么时间精力涉及其他工作。

　　这家庭和谐方面，没有他不是更和谐吗。

　　他从小自由惯了，由衷地希望路重远不要管他，他现在不需要亲情了。

　　这结婚生子嘛，路嘉行无能为力，有一丢愧对祖宗之感。

　　路重远对抱孙子有多执着，路嘉行就有多心烦。

　　据知，路重远的老友们全都抱上了孙子，三四代同堂膝下承欢，这等天伦之乐羡煞老路。

　　老友聚会上都是老路的发小及同学，大都是和他一样贫困出身，唯有他攀上枝头娶金枝遇贵人，便一路青云直上了。

　　其中不乏有羡慕他的，有暗讽他的，还有瞧不起他的。

　　老路在老友聚会时插不上话，还被老友们集体催生。

　　他一味无奈地低首垂眉，唉声叹气，有苦难言。

　　这些老友都是一群思想封建的老古董，别说有没有看见过同性恋，有些连听都不曾听到过。

　　老路倒是听闻过，万万没想到同性恋就在他眼前还是他儿子。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震得他卧床三日断水绝粮。

　　老路发誓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烂在泥土里，绝对不能让老友们知道。

　　老友们时不时还在群里分享孙子捣蛋日常，导致这个老友群的性质变了。

　　从最初的约饭喝茶、吹水光辉史；到下棋、钓鱼、养生；再到孩子、孙子、幼儿园等等。

　　老路悄悄地把老友群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但又总忍不住手贱默默地潜水爬楼。

　　路重远的社交圈子很多，但他比较注重老友圈，受到大幅度影响，想抱孙子的念头越来越迫在眉睫。

　　“你赶紧结婚生个儿子，就当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路重远骂道，“硬不起来就去做试管。”

　　路嘉行有被羞辱到了：“......我对美男硬得很！”

　　路重远被呛得老脸红怒，仿佛冒烟了。

　　路嘉行被催生很无奈，他天生就是弯的，还是一位有基操的大佬。

　　他是绝不可能去骗婚生子祸害女孩子，那些被蒙在鼓里当同妻的女人多无辜啊。

　　再说了，路重远不是还有一个带把的儿子吗。

　　再等等几年，这传宗接代的责任全交给路嘉延不就得了吗。

　　现在都开放三胎了，如果未来弟媳愿意的话，多生几个还不够延续香火吗。

　　干嘛非逮着他这个基佬不放啊。

　　路嘉行从未和家人出柜过，但纸包不住火，路重远还是知道了。

　　路重远刚知道那会，以为他是故意这样做惹人生气，于是他有理有据地科普了性取向知识。

　　后来又要押他出国去看权威的心理医生，还有各种戒同治疗什么的。

　　路嘉行跑了，路重远的封建计划没能得逞。

　　路重远认命之后，开始大量查阅同性方面的书籍。

　　只是市面上正版的书籍他一律不看，沉迷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网罗到的旷世奇书。

　　而且数量之多差点摆满一面书柜，令人咋舌不已。

　　有《治同六大秘方》、《民间十大戒同偏方》、《直弯攻略》等等。

　　路嘉行被气得一度想把这些误人害世的非法印刷之物撕烂烧毁，或者拍照下来发到路重远的老友群里。

　　反正他不好过，路重远也别想要脸。

　　以上是路嘉行年少气盛的幼稚想法，现在当然不会这么想这么做了。

　　小时候就放养他不闻不顾的，现在反而管起他的私生活，这谁能忍？

　　父子两人都是爆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战。

　　一个时辰之后，硝烟逐渐消散。

　　“爸，您消消气啊，这种事强求不得。”路嘉行有些担心老父亲的身体，难得耐心劝说道，

　　“您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可以生育吗，这样吧，您就当从没我这个儿子，好吗。”

　　“啪——”路重远怒拍桌子。

　　路嘉行突然被打断，来不及说：不管怎样，您永远都是我的父亲，给您养老送终是我的责任。

　　路重远一副快要气绝的样子。

　　路嘉行的忍耐度快达到临界点，今晚就不应该过来吵架，长呼一口怒气，转身摔门出去。

　　走到客厅之时，路嘉行狠狠地刮了一眼，那对母子俩便低头收回意味不明的目光。

　　“嘉行......”冯妈上前出声挽留道。

　　路嘉行看了一眼冯妈，没什么想说的，便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开车回公寓的路上情绪依旧不稳，便靠路边泊车开窗抽根烟冷静一下。

　　掏出手机来回翻通讯录，一串串陌生的号码，却不知道要打给谁。

　　他盯着屏幕半响，再重重地把手机砸在副驾驶座上。

　　曾经坦言终身不娶而游乐人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此时此刻好像有一种名为“孤独寂寞”的情绪爬上心头。

　　其实见到圈内情侣修成正果组成家庭，有的还到国外领结婚证领养小孩......他心底还是会有一丢丢的触动。

　　曾经他也渴望过能找到一位灵肉和谐之人，但没找到且玩飘了。

　　路嘉行挽起衣袖，将过滤的烟嘴送到嘴边狠狠嘬了一口，再吐出白雾。

　　透过扑朔迷离的白雾，脑子里闪现那篮球小子清丽的面容，情绪莫名地舒展开来，仿佛被一缕清泉湿润了心脾。

　　然而烟雾散尽之后，那小子也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