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
-
-
两人跟随着男孩走进酒吧。
即使临近大学，这里依旧同所有下午4点左右的酒吧一样，除了正在吧台后擦杯子的酒保之外酒吧里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椅子全都倒放在台面上，灯光也只点亮到了能最低限度照亮吧台的程度，夕阳透过门上的玻璃投在地板上，给昏暗的酒吧带了一丝鲜艳的颜色。
Killian径直来到吧台要了一杯纯威士忌，Jane跟着他坐下，也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
他们看着那不友好的怪胎先生快步走进酒吧的后厨，很快又拎着一个琴盒从后厨出来。Larry生硬地将琴盒放到Jane面前的桌子上，在女孩莫名其妙地眼神下开口，“BWV1003-Fugue。”
“…看来你是个直截了当的人，Kim先生。”Jane拿过琴盒，咬牙切齿地说道。
-
BWV1003-Fugue，指的是巴赫所著三首小提琴无伴奏奏鸣曲中的第二号a小调小提琴奏鸣曲的赋格乐章。
而赋格则是复调音乐体裁的一种，为拉丁文“Fuga”的译音，原词之意为“遁走”，于是赋格又称作遁走曲。简单来说，就是用不同的声部围绕一个主题进行创作。
Jane瞪了面前这个无礼的男孩一眼，紧抿着嘴将琴盒打开。
老实说，她并不喜欢这个Jane从4岁开始便一直在学习的乐器。
她总觉得自己拉出的音乐像是在哀嚎的乌鸦，那刺耳又悲伤的声音让她不快。更何况练琴的过程实在是无聊透顶，她宁愿用那些时间去拳击场打沙包。
但教授她的Rosenthal夫人却对她的琴声很是满意，甚至对Thomas说她变得有天赋了。
Jane记得那时她非常惊慌，生怕Thomas发现她的变化，但Thomas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什么都没有说。
自从放假后，Jane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触碰过小提琴了，虽然在看过剧本之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像现在这样一上来就让她演奏这样高难度的曲目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比手生更要命的是，她完全想不起来曲谱，看起来Larry也没有提供谱子的意思。
不论如何，现在可不是能打退堂鼓的时候。
Jane缓慢地站起身，将安装好腮托的小提琴架在左侧锁骨上，侧头紧贴着腮托。她微微蹙眉，眼睛低垂盯着琴弦，拉了一小段Grave（庄板）作为试音。
Harold小姐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试音，而是尝试着用它钓起自己脑海中赋格乐章的曲谱。这称不上是一把好琴，至少没有她所拥有的那一把好，Harold小姐在心底悄悄评价。
最终绞尽脑汁依旧想不起完整曲谱的Harold小姐选择放弃。她放空身心轻巧地挥动琴弓，将一切都交给肌肉记忆。
好消息是，无数次被关在琴房时练熟的指法让她得以自然而然地奏出来这个曾经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的旋律。
这还是Jane第一次如此感谢Rosenthal夫人的严厉。
-
看着正式开始演奏的女孩，Larry向后退至未被光照射到的角落位置。
他并不喜欢这个女孩，理由很简单：她与自己心目中的主角形象实在是相差甚远。他的主角Carol（卡罗尔）应当是位阴郁、敏感的女性，而不是像Jane这样阳光的金发甜妞。
Larry当然知道这样突兀地要求演奏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他正是希望无礼的要求能让那这个看起来被宠坏的女孩赶紧离开，Larry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开始演奏。
Jane所演奏的第一声部干瘪无趣，但又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的感觉，轻微的出错让诡异感更浓了一些，这让Larry对她产生了一点兴趣。
琴声在酒吧中蔓延，Larry看着立在暖黄色灯光之下的女孩，她金色的长发被照得发白，空气中的粉尘围绕着她，伴随着女孩演奏的动作舞动。
女孩站得笔直，哪怕说是僵硬也不为过；她挥舞琴弓的动作干净利落；除了手臂，其他部位几乎没有动作。她并不没有像大多演奏者一样为炫技而演奏得飞快；琴声轻快柔美，其中又夹杂着几分忧郁与伤感。
来到第二声部，琴声愈发庄重，原本轻快的旋律变得平缓，其中的伤感也不断加剧。
Jane开始轻轻摇晃身体，右手挥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女孩将连弓处理得非常好，如果闭上眼睛，很难想象这是一把小提琴的独奏，更像是有好几位演奏家在表演。
悲伤、隐忍，这是Larry对Jane琴声的感觉。
她就像一枚被水流卷走的鹅卵石没有怨言地随波逐流，Larry情不自禁地举起自己放在桌面上DV对准Jane，将女孩演奏的身姿记录下来。
再一次回到第一声部，Jane一反刚开始的平淡，变得愤怒且激烈。左手灵活地快速拨动琴弦，他能很清晰地看到女孩手背扭曲跳动的青筋。刚刚平静的一切仿佛都不曾存在，Larry甚至在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丝癫狂。
她就是我要的人，这就是Carol！他忍不住激动起来。
然而事实上Harold小姐只是在恶狠狠地咒骂着他和那位伟大的作曲家罢了。
我恨小提琴！我恨巴赫！Jane心想，她觉得自己的左手快要抽筋了，左肩也被小提琴磨得生疼。要不是Jane曾经学过，她根本不想去触碰这玩意。
-
一曲终了，Jane终于得以解脱。薄薄的汗珠挂在她的鼻尖，她将麻痹的双手垂下，等待血液回到原位。
明明只过去了十多分钟，却感觉过去了几个小时之久。她俯身向吧台旁为她鼓掌的两人行了个礼，随后一边嘟囔着“巴赫的魔力…”一边把小提琴收回琴盒。
收好乐器后Jane装作不在意地抬头看向角落的男孩，等待对方验收。过了半晌，她听到男孩说，“我明天会把完整的剧本和分镜给你。”
Jane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扬起自己的完美微笑走向Larry，“这最好不过了！”将手中的琴盒用力丢在男孩身上后她伸出手，“Jane.Harold。”看来Harold小姐对先前Larry的失礼非常在意。
“………Larry.Kim.”
正式打过招呼后，Larry没有与她再进行任何交流的意思。他将Jane晾在一旁，开始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上涂画着什么。
“Freak——”还站在他身旁的Jane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请你再说一遍？”Larry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他是个有自觉的人，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刚见面的陌生人嘴里听到这个词汇。
但Harold小姐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她转身当作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跑到Killian身边点了杯曼哈顿。
“品味不差。”Killian笑着饮下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他对Jane侧头示意在角落的人，“搞定了？”
“当然。”Jane理所当然的挑眉。如果她都牺牲到这个份上对方还不接受她，那她也没什么理由再跟这个怪胎合作了。
-
时间临近夜晚，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Larry早就带着摄像机和记事本离开，而Jane和Killian这两个晚上无事可做的人还不打算那么快脱离酒精的怀抱。
Jane将最后一口橙红的酒液抿入口中，咬下串在签子上的樱桃。酸甜的果香在口中弥漫，逐渐盖过了原本酒液的浓厚。
她虚望着酒保Stir（搅拌）的动作用手肘怼了怼一旁男人的手臂：“今晚什么打算？”
“我？”Killian饮下又一Shot威士忌，“大概换个酒吧继续喝个烂醉？”
Jane转头看向他，发现Killian整个人已经变成了棕红色，面前专属于他的酒瓶也所剩无几。
事实上，虽然没有Killian喝得那么猛烈，Jane也已经接近半醉。她无意识地不停眨着眼睛，对Killian提议道，“不如——咱们去玩几局？”
“玩什么？”
“随你选，德州.扑克怎么样？”
“德克萨斯！！！”已经醉了的男人拍桌起身，艰难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几张揉皱的纸币扔在吧台上，“不用找！”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