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帕罗西77

1、林延

　　今晚有流星雨，据说会在凌晨三点坠落地球。

　　所有人都看向夜空的时候，我扭头，看见那个人依旧站在人群之外，一身休闲套装，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

　　我认识他，临床系新来的年轻教授，三十岁，因为长相英俊，颇得女学生喜欢。

　　但平时来去无踪，除了一串邮箱地址提供学生问答，从不公开其他联系方式。

　　据其他知情人所说，秦树下班宅家，没有任何业余生活，但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

　　就是看起来这么无欲无求的一个人，居然会在半夜三更爬山等一个未知的流星雨。

　　这引起了我极大兴趣。

　　我捡了两罐啤酒抱在怀里：“秦老师，喝点儿。”

　　秦树扭过了头，侧对着我。

　　山上并不像山底下灯火通明，浅薄的照明灯下，我看见了秦树打量的目光。

　　秦树居然没有认出我。

　　不过想来也是，医学系学生那么多，秦树总不可能记住每个人。

　　但我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秦老师，我是你的学生啊，我叫林延。”

　　秦树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并不热情。

　　我冲他晃了晃举僵的手：“喝点儿？”不等拒绝，塞进秦树怀里。

　　秦树盯着我，从怀里拿出那罐酒：“拿回去。”

　　真不给面子，我笑着问他：“喝不了？”

　　秦树瞥我一眼：“我从不喝别人的酒。”

　　我讨了个没趣，笑着拉开拉环，白色丰蕴的酒沫瞬间溢出，有点像泡泡浴里的白色泡沫。

　　我掐着罐口，跟秦树未开的酒罐碰了一下。

　　秦树没动。

　　我在他的沉默中转身回到帐篷旁。

　　凌晨两点半，四周陷入安静。

　　山上信号弱，朋友跟刚勾搭到的女生聊天，我只能从南到北地一颗颗数星星。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无聊，就像我答应朋友三更半夜上山等流星这件事一样。

　　数到一半，我开始幻想它们什么时候掉下来。

　　但很遗憾，我等了一晚上，星星没有落下，连言之凿凿预报确切的流星雨也不见踪影。

　　流星雨没有降落。

　　来的只有暴雨。

　　凌晨三点，暴雨下个不停。

　　我讨厌下雨天，尤其讨厌暴雨发生时，空气中难闻的腥臭味。

　　我回头，秦树一直站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人影。

　　我有预感，秦树已经下山了。

　　我躲进租来的帐篷。

　　隔壁朋友睡得很死，打着轻微的鼾声，不算吵，但我死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有了睡意。

　　我做了一场梦，梦里秦树穿着漂亮的黑色西服，在树林里跟我喝酒。

　　而就在我们喝得大醉，抱在一起接吻时，天光大亮，我被朋友叫醒。

　　向来有起床气的我，竟然心情不算坏。

　　可能因为那场算不上c梦的梦，也可能因为今天的课表上有秦树的名字。

　　驱车回公寓冲了个澡，到教室时秦树已经在那儿了，英俊的侧脸对着屏幕准备上课用的课件。

　　室友帮忙占了一个座位，在后排冲我挥手。

　　我过去坐下，看见秦树打开APP第一张。

　　我借由看向PPT的视线打量这位冷冰冰的教授，试图找出昨晚做梦时，和我接吻那位的区别。

　　但我看了几秒，没有发现任何区别。

　　梦里和我交颈，吻得难舍难分的男人，就是秦树。

　　我很少做梦，带着别样意味的C梦更是没有。

　　青春期最旺盛时候都未曾经历过的事情，竟然在快结束时体会到了，太神奇。

　　大概目光过于明显，讲台后的秦树视线直直向我扫来，而就在此时上课铃声敲响，我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时，仍感觉心跳快得不正常，而秦树早已移开目光。

　　接下来整整两小时，我目不转睛盯着讲课的秦树。

　　我说的看，并不出自对于颜值的追捧，而是秦树授课本身。

　　秦树教的这门课这学期新开的，我来上过两节课，每次都有不同体会。

　　秦树并不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花架子，授课很有一套，枯燥的医学知识，从那张薄唇出来竟格外有趣。

　　下课铃准时敲响，秦树宣布下课，率先走出教室。

　　我慢了一步，被向外的人流挤到最后。

　　不过幸好秦树走得并不快，去停车场的路上，我重新见到了他。

　　我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秦树。

　　撩直男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动作。

　　我追上去，装作虚心求教的样子：“秦老师，最后讲的那个知识点我没听懂，您再讲讲？”

　　秦树没有停下脚步，清冽的声线听起来有些冷。

　　我有些后悔这时候问题。

　　后来我问秦树，他说自己讨厌加班。

　　我假装认真听着，实则走神注视秦树好看的侧脸。

　　直到秦树微微侧脸寻求反馈，发现听课学生正在愣神而突然停止脚步时，我才下意识收回目光。

　　我一愣，心想完了。

　　秦树皱起眉头，语气不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我赶快道歉：“对不起秦老师，刚刚走神了。”

　　这时我和秦树两人已经到了停车场，我的车子恰好停在秦树旁边的车位。

　　秦树看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的车，随即道：“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发邮件问我，我会在工作时间回复。”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秦树在工作时间上咬了重音。

　　“可不可以要您的手机微信，”我掏出手机，快速滑到微信：“邮件不怎么方便。”

　　秦树居高临下盯着我，我才发现秦树比我高一点。

　　他身高太高，气质又太冷，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些盛气凌人。

　　换做一般人，被秦树这么盯着就要露怯。

　　但我不是一般人。

　　他一直看我，我便笑着回看他。

　　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直到手机屏幕接近熄屏，秦树才说：“微信不方便。”

　　说完，打开车门利落上了车。

　　砰的一声。

　　车门关上。

　　绝尘而去。

　　我耸耸肩，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

　　秦树要是肯对任何一个索要联系方式的人点头答应，那就不是秦树了。

　　像他这样冷冰冰的人，拒绝别人才是第一反应。

　　不过被拒绝，还是有些不爽。

　　毕竟在梦里，是他先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