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寝室四人（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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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彻底熄灭的那一刻起，寝室里的四个人各有行动。
刘毅宏早早带着董佳佳去床上，拉上了床帘，不知是想干些什么没羞没臊的事，只能隐隐听到他在低语着哄人的情话，听得016脸红心跳。
说着说着刘毅宏没了声音，“嘶啦”一声，闷闷的，像是菜市场上猪肉被利刃划开的声音。
016默念一句阿弥陀佛，还虚空比了个阿门，因为刘毅宏的隔壁床也开始动静了。
榔头一锤一锤砸下，骨头碎裂的声响让人打心底升起一阵毛骨悚然。
“宿、宿主……”016欲哭无泪。
“嗯……？”沈湫躺在床上，规矩地像是躺在棺材板里。
方才同时被四个阴气森森的家伙盯住，沈湫疑惑了片刻，没有轻举妄动。见四个人似乎没有立刻攻击的意思，沈湫硬是在四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收好毛巾，步履从容地走回床边，上床睡觉了。
“您还真睡得着啊……”床帘外挖肉敲骨的动静组成了一支奇妙的交响曲，016光听声音，已经快被自己的脑补吓死。
沈湫沉入将睡未睡的边缘，在脑内悠悠回答：“……固定频率的声音习惯了可以当催眠的白噪音听。”
你家白噪音是这样的！
016大崩溃。
“麻烦你帮我盯着时间了……如果有情况就叫醒我。”今晚准时准点躺在了床上，哪怕床铺不够平整，环境十分恶劣，鼻端还飘着一阵散不去的铁锈腥气。
但，有睡意就是好事。沈湫数着周安抡大锤的声音像是在数小绵羊，送自己进入浅眠。
016噤声，瘪了瘪嘴，想哭不敢哭，也不能碎碎念分散注意力，床帘外的动静太大，静音的电影也看不进去。
今晚不会真要这么熬过去吧……
“唉……”
沈湫眯了还没一刻钟，轻轻叹口气说：“我陪你聊会儿天吧。”
016抽了抽鼻子，赧然道：“我吵到你了？那我把电影关掉……”
“不是电影。”沈湫提醒，“听着像是你的心跳。”
016这才发现他怕吵到沈湫一动不敢动，可他太害怕了，为了缓解紧张不知什么时候心音都漏了出去。
“咚咚咚”的，伴随外面的动静还时不时来个重音，相映成趣，很有节奏感。
沈湫打起精神：“在看什么电影？你给我讲讲前面的剧情？”
016不愿意给宿主拖后腿，想让沈湫能睡就多睡会儿，可他确实快承受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了。于是016积极推销自己的娱乐功能：“宿主想看电影吗？如果不想看也可以打游戏！还能看小说！”
沈湫想了想，打了个哈欠说：“能下棋吗？”
016像模像样弄出个棋盘界面供宿主选择，象棋围棋飞行棋，应有尽有。
沈湫选了围棋，一人一系统就着外面的热闹，一黑一白，静下心走子。
本以为016会借着强大的运算控局，沈湫下了一会儿，发现016是真的在自己判断棋路。
“在做系统前你是什么，数据？还是……宿主？”沈湫闲聊般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是我们老大带我回的总部。”016看着沈湫落下的白子，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逼去死路了，他耍赖，“我好久没下了，宿主让让我嘛～”
沈湫：“……”
他笑着摇了摇头，默许孩子音的016一气儿退了三步棋。
016自认棋术不算差，陪他九哥下两把都没问题，结果到了沈湫这儿被人按着打。
对面落子的时间越拖越长，沈湫也不急，看着脑内的这副棋局，思维不知跑去了哪里。
床帘外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016全神贯注投入在这副死局里，顾不上害怕，棋盘外的一举一动，反倒成了他脱困的好借口，016回过神来发现新大陆般道：“外面是不是打完了？”
沈湫也放下棋局：“看来今晚是不能安心下完这盘了。”
“不急不急。”016火速收起界面，“棋面我留下了，以后慢慢下！”
床帘外杀人分尸的动静消停了，满室静寂却让人更不安。
嘶啦——
这次不是皮肉被划破，是有什么东西破皮而出。
沈湫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有心看一眼帘外，016默契报时：“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二十分钟。”
016的计时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一定精准，不过他好歹连着网，还是比沈湫看手机靠谱不少。
床帘外窸窸窣窣的声响难以辨别，沈湫皱着眉听了片刻，忽然有点反胃。
016也听出来了：“呕……外面不会在？……是谁，吃了谁？”
咀嚼声渐重，沈湫沉着脸摇了摇头。
这么苟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沈湫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他坐在床上没有动作，不远处，却有人轻笑一声：“宝宝，别乱吃，会吃坏肚子的。快去叫那边的哥哥出来吧，他该回家了。”
湿黏的东西拖行过地面，沈湫背靠白墙，盯着眼前的床帘。
“都怪那个人，那么大个锤子，差点儿都敲到我了！不然我还能再长大一点儿……”幼儿尖细的嗓音嘟嘟囔囔说着。
大了一圈的婴儿手伸进床帘缝隙，用力拽开碍事的床帘，鬼胎趴在床边，仰头对着沈湫笑嘻嘻道：“妈妈，我真的不能用这个人的身体吗？我想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嘛，说不定能变好看呢。”
“不可以哦，乖孩子要遵守游戏规则……”床帘大敞，沈湫看到了坐在对面床的董佳佳，她的头发长回去了，长长披散，洁白的长裙上绽放出大片的红，滴着血的手对冲着沈湫呲牙咧嘴的鬼婴招了招，“快，到妈妈这儿来。”
笑吟吟的脸上神色柔和，如果另一只手上没有捧着颗仍在鼓动的心脏，场面或许还能温馨不少。
鬼婴爬回董佳佳身边，好奇地望了望董佳佳身后，它的生父躺在床上，眼珠暴凸，死死盯着床顶，仿佛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刘毅宏的身体被划了Y线，五脏六腑大敞，鬼婴看了半晌，仰头问妈妈：“这个可以吃吗？”
董佳佳把玩着手里的心脏：“算了吧，多脏啊。”
她将心脏抛了回去，手上利刃般的长指甲慢慢缩回，血色也从苍白的皮肤上褪去。黑暗限制，沈湫看不到太多隔壁床的场景，只能通过声音和模模糊糊的影子推断寝室里发生了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引的人阵阵作呕，沈湫的余光捕捉到周安扑在烂成一滩的王利身上，饿了几百年一样抓起碎肉啃食。
只一眼，沈湫的呼吸都停了。
016替他重重地yue了一声。
沈湫将目光转回到起码有个人样的董佳佳身上，董佳佳抱着鬼婴，浅浅笑了笑：“那天你和她们说的话，我听到了。”
他猜也是这样，不然董佳佳不会对他这么和善。
“谢谢你。”董佳佳轻声道。
沈湫摇了摇头，董佳佳要谢也该谢016，他不过借了016这个bug，装模作样了一番。
……
那天刘毅宏扔下董佳佳的三名室友离开，沈湫走了过去：“董佳佳的手机还在吗？我可以试一试，找出她和刘毅宏的聊天记录。”
三个室友很警惕，沈湫又解释了几句，她们才犹犹豫豫的带着沈湫去寝室拿了董佳佳的电脑。
“佳佳的手机……摔坏了，被收走了。寝室还没来得及收拾，电脑还放在这里……”男生不能进女寝，室友们带了董佳佳的笔记本下楼，“电脑和账号都要登密码，你真的能打开吗？”
“我先试试。”沈湫打开了电脑，乱按一通，016从后台试着侵入。
操作起来没什么难度，董佳佳的电脑连个防火墙都没有，016成功登入，顺便还顺着网络把她手机里的记录迁移到了电脑上。
016迅速筛选了一遍董佳佳和刘毅宏的聊天记录，提取出关键信息：“董佳佳是受害者。”
刘毅宏很谨慎，和董佳佳聊天时没有留下过激言辞，但也能看出他对董佳佳怀孕前后态度的截然不同。
董佳佳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要钱，她仅仅表达了自己的慌张无措，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给她应给的关心，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可刘毅宏留给她的只剩冷漠。
016在董佳佳的电脑里找到了一段通话录音备份，刘毅宏让董佳佳不要再纠缠他，他说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和董佳佳玩玩而已。
“这些东西或许你们能用得上。”有了016的扫描，沈湫没有多翻董佳佳的聊天记录，将电脑还给三名室友，“网上的水军我这边可以帮忙处理，你们的澄清会不会有人看，就看运气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还是你想帮佳佳。”之前那个哭到蹲在地上的女生红着双兔子眼问。
沈湫顿了顿，道：“我没有在帮谁，我只是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
“董佳佳或许不想看到你们为她这么难过，节哀吧。”
……
“……我恨他，我也恨我自己，那么蠢，什么都不懂，他说没关系，不会发生意外的，我就真的信了。”董佳佳落下一滴泪，“我活到二十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了解，不知道吃避孕药伤身，不知道所谓的安全期根本不是百分百安全。我甚至连查一下都不愿查，因为他说了，我就信了。我以为这就是爱情，他爱我，一定不会害我。”
董佳佳笑了：“原来所谓爱情不过是我的一场梦。”
鬼婴抱着玫瑰熊，抬手去够董佳佳的脸：“妈妈不哭……”
董佳佳低头吻了□□婴生着柔软胎发的头顶，她擦掉鬼婴吃了满嘴的血迹，说：“我就是想看看，那颗说着永远只放着我一个人的心，到底长什么样。”
“现在看过了，不过是烂肉一团。放在心上是什么情话吗？真让人恶心。”染脏了白裙的血迹尽数褪去，董佳佳抬眸，漆黑的眼恢复一线清明，“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谢谢你，帮我拦住一会儿网络上的恶语……只是，大约没几个人，会在乎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那些奖状，那些表彰，那些最亲近的人讲述出的点点滴滴，每一张照片流露出的腼腆笑意，都不及王利一句“她在校外援..交”来的刺激。
没人在乎她的遭遇，他们都只想看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视频。
“我早看透了这些人的嘴脸，谁都不能证明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我只能自己动手……我死了还要被人造谣，我只好亲自复仇，挖出他的心肝肺，看看是不是黑的……还好，有这样一个世界……”
董佳佳的话戛然而止，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的神情空了一瞬，又恢复。
董佳佳抬头看着沈湫，突兀地换了个话题，微笑道：“你找到钥匙了吧。”
淡淡的光照亮漆黑的寝室，满地的血水里，寝室的门不知何时变了副模样。
古朴大门上的锁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犹如一个盛满了宝藏的宝盒，静待着拿到钥匙的人打开它。
沈湫缓步下了床，小心地避开还趴在王利身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周安。
“打开这扇门，你就可以离开了。”董佳佳坐在床边，轻轻晃着腿，“就当……是对你善意的报答，本来这扇门是要等你自己发现的。”
沈湫取出钥匙，对了对锁口。
钥匙很顺利地戳了进去，手腕转动，锁芯“咔嗒”，寝室陷入一瞬无声。
“宿主，周安站起来了……”016小声提醒。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寝室四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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