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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白玉兰下白玉台 ...

  •   师傅端着送来的纸,前面的鬼画符一眼都没看,对着后边那漂亮得不像话的“苏锦凉”三个字喜笑颜开。
      这样的锋芒也只有顾临予才写得出。
      好好好!终于勾搭上了!
      老谋深算的师傅屈指在陆翌凡的胸膛上敲了敲。

      “笃笃。”

      顾临予打开门,苏锦凉笑盈盈地立在外边:“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后山玩吧。”
      顾临予抬眼,柔盛的日光漫照着四方空坪,他略垂头,淡笑:“好。”
      他们三个往着后山那条路上走,林子很浓密,走了老长一段才稀疏了些。
      顾临予在身边静静地走,苏锦凉却有些不敢搭话了。
      自那次以后,见着他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往常总是无惧地迎接他直直照过来的目光,任他投入心底,可现在却总是接上了,没两秒就掠开。
      心里有鬼。苏锦凉暗自的确诊。
      虽是以前没有喜欢过谁,却也能明显地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不敢像从前一样和他开玩笑,有时候说了些话也会悄悄脸红。

      “锦凉妹妹,就这里吧。”檀放轻柔的声音将苏锦凉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怔了怔,忙把手机掏出来。
      因着这山上很少有太阳,手机也总是没电的,好不容易有了于是就拉着他们来照相。
      苏锦凉有些钝钝的,手机不停地在“卡嚓”,可却没有一张是进了脑子里的。
      “锦凉妹妹,我要和你一起入了那画里呢1
      苏锦凉闻言,扬起脸笑,皓齿白肤:“好呀。”
      她两步跑至顾临予身边,搡搡他,七七八八地给他传授了若干这手机是如何用的,怎么照相。
      她口若悬河谆谆教诲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临予斜过来的眼神,像是鄙夷地问: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么!
      待她看到了,马上识趣地噤了声,跑回去攀着檀放的肩,露了一个招牌的笑容,龇牙咧嘴的。
      又觉得有些不好,笑容收敛了点,却怎么也不自然,总想能在他面前笑得好看些。
      最后就是一个傻傻呆呆的定格。
      然后又响起了檀放依旧温柔的声音:“临予哥哥。”

      檀放很美,日光下发穗摇摆,笑靥如花。
      林间的风都吹不散她的温柔。
      檀放拉着顾临予照合照,挽着他的手臂,荡漾着舒心的笑容。
      苏锦凉盯着屏幕,笑得开心,大声嚷着:“顾临予,照相是要笑的!我又没欠你钱,不要板着脸1
      屏幕里,顾临予闻言后也不推辞,笑了,淡淡的,像林间的日光一样和煦。
      苏锦凉盯着屏幕里的他,没有平日里心虚的回避,无忌地看。
      白衣胜雪,青丝如墨。
      幽深的双目照亮了寂静的树林。
      柔软了她的心。

      苏锦凉记得这一刻。
      她按下“卡嚓。”

      林子很大,阳光耀得青翠的树木有些柔黄的光晕。
      苏锦凉一直举着相机若无其事地拍,其实却都是在拍他。
      他走路的背影,他低了头,他举手摘了伶仃果,他看着远方不说话。
      她一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直用心看着屏幕里的他。

      她的心事突然这样的多,却全和他有关。
      她也很想开口像檀放那样以亲昵的语气叫他:“顾临予。”
      她也想和他站在一起照一张相,像模像样的,挽着他的手臂。

      可是却一直开不了口。

      意兴阑珊地在林子里兜了几圈就回去了。
      檀放倒是很高兴,和她讨了手机喜滋滋地找了个角落去看。
      苏锦凉的心里有些闷闷地,却又说不上个为什么来,走至门前和顾临予道别,想回屋里睡上个好觉。
      顾临予的手抚上了她额头,“近来风大,睡时注意些。”见着她额上的温度没有异样,又将手放了下来,笑:“今天没精神?”
      苏锦凉扬起脸展了个笑容:“是有点累了,我回去睡会。”

      顾临予走后,她却是迟迟没走,自己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没精打采地想:为什么夏之想起杨安烨总是一脸的幸福,我想起他却是闷闷的呢。
      苏锦凉一直没有和顾临予说,倒不完全是因为女孩子家面子的问题,而是顾临予本身就有着这样的一种气场,让她开不了口。
      再来就是苏锦凉心里很清楚,这袅云山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不过就是那个师傅带着几个贴身弟子,传授些东西耳,曾经有过几个弟子也早在前几年就下山了,现在真正算得上弟子的也就只有一个顾临予,檀放不过是师傅的侄女,贴身在旁帮忙做些捣药的活,因着和山上的师兄弟们关系好,才随着叫师傅的。
      而且这师傅定了一个破门规:决意下山的弟子是不能再返门的。
      先前苏锦凉问过顾临予有没有想下山的意向,他似是没有,也就是说,等陆翌凡的伤好了,可能他们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不过就能留恋片刻在山里的日子而已。
      苏锦凉越想越丧气了,埋头伏在膝盖上闷不做声。

      “咕咕……咕咕咕”,鸽子的叫声和着翅膀的扑腾声。
      苏锦凉抬起头,她认得,那是弱水的信鸽,她轻轻“氨了一声,快步过去将它抱了起来。
      她一手抱着鸽子,一手展开纸条。
      寰照沉稳的字迹现于眼前。
      苏锦凉快速地扫视着,没精神的细眉笑意越来越浓,最后浅浅地弯了起来。
      她迸发出舒心的笑声,攥着信纸就一路往大殿里跑。
      那只被她抛开的鸽子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扬起明媚的灰尘。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密室前,“笃笃笃”。
      “我找陆翌凡1她的语气既光明正大又满载笑意。
      “他没空见你1师傅的回答千篇一律的没有新意。
      她也不理会,自顾自高兴地说:“寰照刚刚来信了,我就知道我们寰照厉害,果然把姓柳的那队人给解决了,哈哈哈,这下我们又可以回沉香苑了,好久没见重砂了,没人陪她疯,她一定好无聊,你快点好了我们陪她回去打牌啊1
      “人家自己打不过么!还用你帮忙1师傅没好气地接道。
      苏锦凉还是没听到一般,又敲了敲门,整个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我们快些回去吃梨呀,肯定都已经长出来了,再不吃等会被玄夜他们偷了1
      “梨子要八月才结……”某师傅无奈的声音。
      “陆翌凡,我告诉你,其实我还有一包烟呢1她故意将“一包烟”说得特别的重,她知道陆翌凡听了一定会两腿一蹬,马上就醒来抓着她念:“什么!你个王八羔子,居然还藏着烟,快点给我1
      可是没有半点反应,安安静静的。
      就连房里那个老和她叫板的师傅都不做声了,其实他是已经没有气力再和这个自顾自的话痨苏搭腔了。
      “陆翌凡……”她轻轻地锤了锤门,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你怎么还不好……都这么久了,寰照做的金元包子都要发霉了……”
      她的眼圈倏地红了。
      她突然忘记了陆翌凡的伤好了就要下山,再也见不到顾临予的这回事,一心一意地只希望陆翌凡能快点好起来。
      她很想他,就算是知道他最后一定会没事的,却还是会时不时地担忧。
      真的很想他。
      这么久没见,不知道他有没有长高些,醒来后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吵。
      苏锦凉站在厚厚的石门面前,很想像往常一样摸摸陆翌凡乱乱的头发,笑眯眯地露出白白的牙齿,爽快地叫他一声“王八蛋。”
      他不会还嘴,但是会从善如流地对一句,“疯丫头。”
      契合无比,默契天成。

      伤感只是一瞬即逝,她又扬起笑脸对着门里大声喊,嗓门大得让师傅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可怜之心迅速地灭了。
      “王八蛋,你先睡着,我又饿了,吃饭去了哈1
      她喜滋滋地往回走,把宝贝得紧的纸条掏出来,好好的再看一遍。
      果然刚才是太开心了没看仔细,有好事必然也要伴着麻烦的。
      闲散了这么久,已然忘掉了自己是有工作的人。
      苏锦凉在原地呆了一呆,回房了。

      望着镜子里自己重新高扎起来的马尾辫感觉有些怪怪的,苏锦凉甩了甩头,自嘲地笑,过了阵这种和姑娘家沾边的日子,不打打杀杀的,现在变回去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她摸起放在床侧的刺,朝顾临予的房走去。
      考虑过要不要叫顾临予陪自己一起去的,但想起他的性子本来就是不爱管与自己无关之事的,便有些心灰地作罢了,毕竟这也是组织内部的事,该是自己去解决的。
      她稳稳心绪,敲了他的门。
      “请进。”沉静如他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顾临予半倚在榻上,闲散地支着头,见她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看她。
      “我一会要下山,你能不能带带我呢,你知道那个老变态弄的迷雾阵我是走不出去的。”苏锦凉无奈地耸耸肩。
      “一个人去?”顾临予瞧见她的装扮,也知道她是要去干什么了,开口问道。
      苏锦凉怔了会明白他所指,开口道:“是呀,原本是叫我和陆翌凡一块去的,可你知道他伤还没好的嘛,不过我一个人也能搞定的啦。”苏大侠又恢复了自己志得意满的样子。
      顾临予浅浅地皱了皱眉,不久前才适逢那些来路不明的人,越了那不可能越过的迷雾阵闯上山来,这会下山真不是个好时机。
      饶是这样,顾临予还是直起了身子,似缎的青丝随着身子轻晃,直直地垂在胸前,清润如墨。
      “我随你去吧。”
      这是苏锦凉没有料到的回答。
      “今儿个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动身。”

      那晚苏锦凉失眠了,迟迟地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
      眼前总是他的样子,或面若寒冰,或笑如清风。
      初次在落酣泉边见到他,惊为天人。
      还有那次,她拉着他在雾气里长久地行走,像是走了一生。
      更有这一个多月以来相处的一切。
      “哎”,苏锦凉轻轻叹了口气,坐了起来,颓唐着背,垂着头。
      窗外月光淡淡的清辉洒进来,照亮了这一室的淡雅。
      那个梦……
      苏锦凉望着天上的满月失了神。
      梦里的他和他一模一样,虽是不尽相同的感觉,却有着同样的暖意。
      那真的只单单是个梦么……
      只是个巧合么……

      窗外忽地响起乐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
      夜已经很深了,是谁在吹?
      苏锦凉怔住了,缓缓推开窗。

      又是那一抹背影,伫在白玉台上,素银的月光衬得他更显孤清。
      那一树的风姿此刻却像琼枝玉树一般,剔透生光,瑶池仙品。
      他在吹,曲声渺远,乐骨苍茫。
      她推窗的手顿在那儿,木窗被月华照得流光溢彩,摇摇地转开。
      她没有听过这样的乐声,像低低的呜咽,却厚重苍凉,响在袅云顶空旷的晚上。
      很像风的哭声,掠过满荒原的野草,向着未知的尽头奔过去,急急地滚起千层波浪。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埙。
      顾临予在一个如血残阳的黄昏烧出来的埙。
      她坐在冷清的床榻上望着他。
      隔着无声的月光。
      她原本以为自己懂他,可在那一刻,她才觉得,他的世界从未有人走近过。
      他永远是像这样,站在别人碰不到的地方,收起自己所有的悲喜,不显山露水。
      她听着他吹,只觉得心都被这苍茫的乐曲撞碎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载着多少的心事,却永远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样子。

      她不知道,她此刻爱着的他,心里是否像她一样的悲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七章 白玉兰下白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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