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零四。
从身后传来虚的嚎叫声,直到深黑色的死霸装被染上温热的红色才回过神来,沾到了脸颊上几滴,静静地往下淌。半刻的迟疑也无法容忍,虚爪已经穿透身边队员的胸膛。尖叫与傍徨。
握着尚未拔出的斩魄刀的双手轻轻颤抖着,往下移了几分,刀鞘推出一根拇指长的距离,在刀片上抚摸着,稍稍用了几分力,猩红色的液体顺着指腹滴在地面上。
直到感觉到了从指尖传来的疼痛才渐渐缓和了心底的惧怕。下一秒刀刃便脱离了刀鞘,指向面前涌出的虚群。如果刀尖不再颤抖的话,如果能够再有迈出一步的勇气的话。
看着他挡在集中的队员面前,被虚的爪子直直贯穿前胸,血液溅了我们一身。
二番队五席,隐秘机动五分队队长。
好像,很久以后我问过。
“死霸装为什么是黑色的?”同样的语气用来询问同样的人,对方不以为然的反问我说,“因为……血干了之后不就是那种接近于黑色的颜色么?”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使劲地摇摇头。
果然,再怎么询问这样的问题,回答也只是借口。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借口也足以骗过当时的我。
原因很简单。因为……
当时的我,只要是浦原喜助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听的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即使没有理由,我也会相信。
单纯的,可爱的。
当时的他对我说了这两个词语。被隐藏掉的形容是:单纯的,单纯到很好骗的;可爱的,可爱到很好猜的。
庞然大物嚎叫着,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证实自己的存在,我毫不犹豫冲上去劈下一刀,然后被它的帮凶摔出几米远,从双腕传来的阵痛,接着视线中便沾染上了鲜血。
是我自己的。是我自己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好肮脏……】心底有个声音叫唤着,由此产生的负面情绪充斥着内心,【……解放我吧,解放我吧……让我为他报仇吧……】那是一个充满了悲伤的声音。
身边有队员冲了上去,被弹回来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想,今天我输给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因为我无法抑制住心底的恐惧感。
好可怕。好可怕。这样的字眼使斩魄刀不止颤抖。
但是依旧用染血的左手捏紧右腕,不住颤抖,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颤抖是因为手中这把不曾解放过的斩魄刀,还是出自于自己的恐惧。
不要啊。不要啊。如此呐喊着的心。我知道害怕的不止我一个,但是这并不能作为借口。所以……——
对着自己的左臂,我用斩魄刀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疼痛一时间超越了恐惧的感觉。最后告诉自己的那句话是:斩。斩了就不疼了。
那么……就算是因为自己心底油然而生的‘好可怕’与‘不要啊’……我木然地伸出自己的左手,对准正前方轻轻咏唱起来。“星罗棋布的兽之骨……”下句咏唱文便立刻闪过脑海,从掌心幻化出的雷电若隐若现,“……尖塔•红晶•钢铁的车轮……”
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动即是风,止即是空,长枪互击之声满溢虚城。”我眨了眨眼,道:“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平平淡淡的语气,普普通通的咏唱文。奔赴战场的气势,在我身上看不见一分一毫。看得见的只是那一年的女生皱着眉头,不理会自己伸出的手臂上那道痕迹,以及刀刃刺穿虚群的面具时的勇气。
身旁的死神们自然不会闲着,有些是对这种事情第一次见,但好歹也是个死神,要么在一旁给五分队队长进行紧急治疗,要么便在一旁攻击着。
抬手,举刀。麻木地挥舞着。
直到,面前多出了一抹浅金色,还有一抹深紫色。直到,那个身着死霸装的家伙开口说:“辛苦你们了。”接着便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这里。交给我们就好。”那么,你的意思莫非是指,一名死神的死亡,就这么被你们一笔带过了么。
后来,我很大胆地跟四枫院队长吵了一架,只不过是我是对他们的态度感到不满,而队长却仅仅只是说。
——对于死神,死亡是最普通却又最奢侈的东西。他早已有所觉悟。
所以。
我才抬起头来说道,“那么,这样的觉悟,至少我不需要。”皱着眉头,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四大贵族面前的分量是有多轻。但是,腰间的斩魄刀轻轻震动着,好像是在支持着我的发言。因为我不甘,所以不需要。
紫发的女死神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的杀意。听到我的话之后,反而是自己身后几名同期有些慌乱。想要阻止我,但是又没有那样的勇气;想要仗着队长,却又下意识地想要偏袒我。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的胆子,我说了这句话。明明没有人替自己撑腰,而队长不耐烦了也可以下令把我关进蠕虫巢穴。但是她不会。
回应我的是那名立于四枫院队长身后的死神。浅金色的发,鹰隼的眸,染血的刀刃。“那么,你真的拥有作为死神的资格吗?”
我望着他,只是平视他。
“——我拥有。”
零五。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嚷嚷着‘欸——原来浦原三席跟队长口中的喜助是一个人啊’,后来,他抱着两瓶酒拉上我跑上了二番队队舍的屋顶。
“……我不喝酒耶。”我有所戒备地与他拉远了距离,盯着他手中捧着的酒瓶嘟嘴说道。他摸摸自己一头短发,冲我笑。
“来赔罪而已,不会喝酒那还真可惜呢。对吧,零十桑。”他抱着酒瓶,熟练地扭开盖子,对我说,“坐过来一点怎样?隔那么远聊天不是会很困扰吗?”
我稍稍低下头,打量了一下与他间隔的距离,稍稍伸手向中间移过去了一些。“不……过不过去都无所谓,而且我也没想要跟你聊天喂……”带着一丝不满的抱怨情绪,我说。
酒香味在空气中蔓延,我嗅着,有些馋了。“要一起喝么?”他将另一瓶酒扔给我,说道,“喜欢?不喜欢?”
接过有些重的酒瓶,我轻轻敲了敲。抱着不能辜负人家好意的心理,我仰起头来说道:“……勉、勉强试试……”喝酒什么的,还是第一次。
他看着我,笑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眨眨眼,又眨眨眼。抿唇。
像这样并排坐在屋顶上,还是第一次。
浦原喜助……我默默念着,然后记住这个名字了。记住了,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明明我说了那种话,但是这个人却没有怪罪我。
明明我说了那种话,但是这个人还能够这样子对待我,与我一同喝酒、畅谈。
明明我说了那种话……
这个人…………难不成是神经大条么?!
“零十桑。”他唤我道,我回过头去,望向抱着酒瓶的他,“零十桑好像很沉默寡言呢。要挑起话题好像很难的样子。”
“……正如你所言,只是好像而已啊。”
“……呃,那么……”浦原摸了摸鼻子,笑着想找个好些的话题,“……零十桑,喜欢怎样的季节?”单方面的疑问句。
突如其来的问句让我没能反应过来,这才察觉是自己太过安分,莫名的冷场让对方多少有些不适,所以才会找些话题。“……我……嗯……呃,春天吧。”嗯嗯呃呃了好一会,我应道。
看到浦原喜助脸上不变的笑意,我这才稍稍安心,没有受到来自他的嘲笑。“欸……那不是很好吗。”他说着,就连表情都变得有些和缓。“那,零十桑为什么会喜欢樱花呢?”
微微一愣,我点点头。虽说还是不怎么喜欢他总是一声声叫着‘零十桑’,但是……“……因为……很漂亮不是么。像我以前在真央读书的时候,宿舍窗前就种了几棵樱花树,一到春天都还成了小男生小女生们告白的场所之类的。”说着,我也不禁一笑,“不过……看着樱花飞舞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里,果然还是会莫名地安心。”
他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然后,用他的酒瓶碰了一下我的,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也尝试着轻轻饮了一口自己的。酒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我揉揉眼睛,再回头去看他。
然后说,
“以后,别叫零十桑了,听起来好别扭。”
他用调侃的语气,好像完全不将我方才的话听了进去一般,说:
“零十桑。明天等你回到自己的分队之后,大概不会被同队的队员接受吧。”
理智的,冷静的,狡猾的。我该用怎样形容词去装饰这个男人呢。
“所以,对此,夜一给我下了个命令。”他说,“将零十桑从五分队……「抹去」。”
对方的话语到达大脑中,几分钟的迟疑之后就连惊讶也被掩盖在看不见的石块之下。唯一明白的好像只是,一切好像都静止了。就连酒香味也闻不到,呼吸声也听不到。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你还能笑着。还能心平气和。还能抱着酒瓶告诉我这种事情?
只有这样的他说出的这样的话,萦绕在我的耳边。双手似乎在颤抖,但是我好像连去分心的精力都没有了。
哦哦,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个仁慈的大好人啊是不是。还特意来转告我这个鲁莽的家伙。
抿唇。有些陈旧的酒坛子在我怀里仿佛就是一块精致的怀表。指针一刻不停地往前迈动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心脏。好重。
“所以我都说过了……”我用无所谓的语气述说着类似于遗言的台词。“以后,别再叫什么零十桑了,听起来真的很别扭。”
“要叫,就叫……——『零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