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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含章篇 ...

  •   “娘亲,在想何事?”李含章越过老李夫人肩头,发现她手头正拿着一个小荷包,上面绣着只鲤鱼。那鲤鱼歪七扭八,鱼鳍像被狗啃了一样,分明是她的手笔。
      赵氏回头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你差环儿送的宝贝,我收到了。”
      “娘亲,我的亲娘亲,这全是我对您的孝心,你看我这手指都被戳成这样了。”李含章憋了半晌,装委屈说出这话后,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她这玩意儿怕是鬼才敢带在身上!
      “都什么年纪了,竟然还笑成这样。”赵氏嗔怪,“你爹爹差点没把它丢火盆里。”
      李含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阵子,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娘亲,娘亲,您看,这是我求爹爹给我提的字,您在后面赏脸给我做幅画吧。”她宝贝似的把扇子展开,给赵氏看,“我要荷花,正红的荷花。”
      “你同你爹爹在书房憋了那么久,难道不能憋出朵荷花来吗?”赵氏打趣,看着李贞的字皱眉头,“女儿家的折扇,他尽给你写些什么国啊家啊的,你取这名字我都依了他,他到底还想怎么着?!”
      “娘亲,娘,亲娘,我只会画鲤鱼,您看您那荷包上的鲤鱼就是我画的······”李含章把到嘴边的笑憋了回去,正襟危坐。她现在是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今日有些厌了,改日画好给你。”赵氏泄气似的又摸了摸荷包上杂七杂八乱线堆起来的残疾鲤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原来含妹妹竟然这么活泼!我以前都没见过!”李含章抬头,发现来人正是当朝好邻居,以及她的保镖大湿兄。“是不是把玉姐姐当外人啦?是不是玉姐姐对你不够好,你才这么跟玉姐姐见外?嗯?”
      李含章不太喜欢被人碰,努力了好几次,才见机把手从潘玉手里抽出来,“玉姐姐。”
      “哎!”潘玉像哄小孩儿似的应了一声,“大师兄一直说天气好,想让我带你出去玩玩儿呢,我这不就来了!”潘玉一副抓住一对鸳鸯的口吻,使眼色撇了匡连海一眼,而那个狗东西竟然还抿嘴微笑,装作及其害羞的样子。
      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毒药?
      赵氏自从发现李含章脑子灵光了些,开始疯狂让她出去社交,只要来领人的不是野男人不是狗,她是一万个愿意把李含章交出去。李含章不得已,诺诺跟在潘玉屁股后面,看着她上蹿下跳,一会救死扶伤,一会急严令色地教训小偷,羡慕的同时又有些心累。
      她是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从她大湿兄那里吸的?
      “含儿妹妹,想不想吃桂花糕?我去给你买来!你等我啊!”潘玉一副要给她和她的大湿兄留空间的样子,都没等她应声便跑没影子了。
      李含章渴得要命,巴不得整张脸都扎进茶杯里,一直闷头喝茶,完全不理会对面坐的是人是鬼。
      “那天你听到些什么?”匡连海面色温和,语调倒是不客气,居高临下,直截了当。
      “哪天?”她抬头看他,装作一副失忆,却又仔细思索的样子,“啊······你深夜闯进我闺房两次的那两天?”
      李含章见他绷住的温和一点点晕开,眼中浮现杀意,露出一个傻笑,“不知玉姐姐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有心人在边上当望妻石守了如此之久,竟然还硬跟旁个撮合,牵姻缘······”她欲言又止,懒洋洋的看着对面那张脸上残留的一丢丢温和彻底散去,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不招惹我,我便不招惹你。”
      “怕是由不得你!”对面轻哼一声,抿了口茶,“我看李姑娘,跟爹娘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呢······”
      她听了这话,心微微沉了一下。
      这狗男人要做甚?
      “自然是比不上匡大侠跟玉姐姐的情分的,我听旁个说,您二人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匡大侠一颗赤子之心,怕不是经不起玉姐姐的拒绝吧······”她阴阳怪气地带偏方向,话里有话。
      匡连海举着茶杯的手背平直,恰好遮住下半张脸,李含章望见那带着杀意的眼睛,抿嘴笑着回视,“匡哥哥······”
      “匡哥哥?”充满喜庆的大呼声传来,李含章扭头一看,只见潘玉脸上充斥着惊喜,仿佛同时嫁出去个女儿还给儿子娶了老婆,“你们果然是有缘分!”她一屁股坐在李含章旁边,桂花糕被她甩到桌子上,渣都掉出来了,“大师兄屡次向我提起你,打听你,我就知道!没想到你也对他也有情有义,太好了!”
      李含章巴不得打烂自己的嘴!她怎么可以聋到这个地步,一次直接迎着声响撞上了正说悄悄话两人的枪口,一次想毒舌刺人一把没想到被人抓住了话柄!
      天真的小阿玉,你大湿兄只是想方便灭口才打听我啊喂!
      “师妹,别乱说。”大湿兄一副贴心体己的口吻,“莫要坏了李姑娘的名声。”
      李含章被气得简直要内伤,一股无力感游走在全身,连个眼皮都不想抬。这个当了头牌还要立牌坊的心机狗!
      她这两日总是睡不着,焦虑,日思夜想搞脑子,回忆匡连海到底为什么提及老李夫妇。
      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怎么搞她都没关系,她可以见招拆招,也接得起招,但提到她父母,别说寸步不让,一毫一厘都不行!
      上一世成天搞脑子,睡眠质量极差,为了良好的睡眠她愿意做任何事,适当的运动,温度,湿度,通风,光照,香薰,眼罩,L睡······近日焦虑再起,被这狗男人强行扭过去的睡眠习惯又被她改了回来,开窗,被子,膝盖下的枕头,和不穿衣服。
      但这狗男人仿佛卡着时间上门似的,就在她苦苦酝酿睡意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从敞开的窗子飞进来,坐在桌旁,燃起蜡烛,自己斟茶自己饮,仿佛这是他的家一般!
      她气急败坏的捂住胸口的被子坐起身,“你又来做甚?”
      匡连海凉凉瞥了她一眼,啪地一声,往桌上放了个雪白的小瓶子。
      “这又是何物?”她淡淡问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穿了衣服过来瞧瞧?”他转头看她,丝毫不在乎她的双肩正露在外面。
      “你要看着我穿吗?”她忍不住阴阳怪气。
      “匡某自不会看。”他扭过头,老神在在地坐在桌旁。
      “我要你背过身去!”她盯着他的侧脸,偏偏想指挥他,想跟他对着干。
      见这人一点反应也无,李含章只能自己背过身,自顾自的穿上衣服,赤脚走到桌边,盯着那小瓶子,“这是何物?”
      “你爹娘的解药。”他眼也不抬,仿佛那茶是天下最美味的饮品一般。
      李含章心一凉,怒气上涌,夺他手中的茶杯,发现竟抢不过来,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匡连海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来这么一下子,终于抬头看她,那副势在必得的讨人厌的嘴脸又挂上去了,“七日一次,连服七次,毒可解,若不按时服用,待到第七七四十九日,便是死期。”
      “哼!你莫不是在耍诈?”她垂眼看他。
      “一试便知。”匡连海也毫不客气地回视她。
      “你到底想要如何?”李含章盯着那双眼睛半晌,发现对方一点退却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摊牌。
      “给你个教训,管好自己的嘴巴,耳朵,和眼睛。”他冷冷看着她,即使是他坐着,她站着,她也能感受到他的高高在上。
      李含章为了缓解压力,轻吸一口气,“何不直接给我个痛快?”
      “比起自己,李姑娘似乎另有所爱。”匡连海嘴角挑起,连带着整张脸都充盈着可恶的笑意。
      李含章战战兢兢的,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老李夫妇门口蹲着,他们一开门见着她惨白的脸几乎吓了一跳,以为她脑子又坏掉了。
      到底是不是在骗她?
      可那狗东西的表情,真真切切充盈在眼神中的阴狠,是遮掩不了的,他甚至不屑遮掩!
      她好想欺骗自己一回,骗自己,她的存在对匡连海并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他只是单纯的吓唬她一番,让她闭嘴,你看老李夫妇面色红润,有说有笑的慈爱样子,难道不正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吗!
      不,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她不在乎她自己如何,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老李夫妇有什么闪失,否则就算是自己死,也要先把那人的皮剥了给她爸妈做寿衣!
      她原本黏父母就黏得紧,近日更是密不透风的贴着,只要一会儿人不在眼皮子底下,她就开始找,就像非要紧挨着主人才能安心的狗。与此同时,她开始拉着环儿寻遍全城的郎中,每天都借着抓膳食方子的由头给老李夫妇把脉问诊,结果没一个郎中看出有什么问题,都说二人血气足,精神好。
      可她还是不放心。她直觉向来很准,第一眼见到那匡连海,便知道这人绝不是个善茬,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都是最基本的,手段到底能阴到哪种高度,她无法估测,常言道,会叫的狗不咬人。既然这人已经明晃晃当着她的面坦白下毒一事,就极有可能确实做掉了!
      城里郎中只是治些寻常疾病,若是这人有什么皇宫里的人脉,弄些症状平常却能致人死地的毒药······
      他为什么不能?上次庙宇竹林跟他议事的那人,黑袍金冠,看着就来头不小!
      是夜,雷风大作,暴雨倾盆,她现在因为那套及其符合逻辑推论,整个人的心不得安宁,直接撑着把纸伞朝老李夫妇院子走去。结果没等走到中庭,便看见几个家丁连带着环儿乱作一乱,用伞遮着灯笼跑来跑去,奔走相告。她心一沉,扔了伞快速飞奔到卧房,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爹,娘!”她直接跪在床边,膝盖接触了地上那摊乌黑血迹,黏黏糊糊。
      她托起床边爸爸的脸,卷袖子擦他嘴角的血,但那乌黑颜色的血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两人已经双目紧闭,眼窝青黑,不省人事。
      她全身发麻,血液仿佛凝滞了,跪在血泊里,紧紧抓着床沿不松手,任凭环儿带着其他家丁如何拉扯都没得逞。
      她死死抠紧指关节,脑子当机一瞬后疯狂转动起来,“找郎中了没有?”
      “找了小姐,魏郎中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您快离开这儿,莫要伤了身子,现在外面这样的节气,您要是再病了,老爷夫人醒了可更要担心了!”环儿一边哭,一边一根根掰她的手指头。
      她继续跪在那儿,她不想动,全都是她的错,她还有脸站着不成?
      直到郎中来了,她才肯让出一个缝隙,好让他把脉。结果他摸了半晌,竟然只是摸出来个“吃错了东西”!
      “吃错东西会吐如此多的血吗?”李含章问道,“还是这种颜色的血?”
      “脉相显示,老爷夫人是吃了极阴极阳这样的相克之物,但平日食之性大多不会完全相反,除非故意如此食用,而且是大量食用······老爷夫人最近是不是食用了何种大补之物,又同时食用了大泄之物?”
      “我与爹娘同进食,为何我无事?”李含章直直看着魏郎中的眼睛,“爹娘莫不是中了什么毒物?”
      魏郎中本来犹豫吞吐,最后还是依着她的话挑明,“概有此意。”他起身,看了一会儿跪在床边的她,想说什么又闭了嘴,“老夫开几副药,届时会嘱咐下人煎熬之法,老爷夫人先用上一日,明日正午老夫再来把脉。”
      李含章在魏郎中走后,一个下令打发其他人该煎药的煎药,该送医生回家的送医生回家,把所有人赶出了老李夫妇的卧房,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白玉瓶子,倒出里面仅有的两粒药,放进二人的喉咙口,轻轻合上他们下颌,一下一下地顺他们的食道,直到见他们有了吞咽动作后才停手,然后又斟了些许水在他们口中,以防药未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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