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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陆丶珠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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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不知在何时早已消弱无影,而天命居然恍若未觉。
就连身上的酸麻之感也在女孩喂她喝下汤药之际被消褪去了大半。
天命侧目看着她,突然觉得女孩的身形体态其实出奇的好看,那种美不似自己的柔弱如柳、不堪一握,也不似妓人的妩媚妖娆、勾人心魄。天命只觉女孩举步抬手之间,透露出了一些寻常奴仆怎么也比不上的优雅气质。
正看得痴时,女孩突然侧转身来,如被笔墨细画得蛾眉微微轻垂下来,眼波也稍稍变暗,她轻声道:“娘娘,奴婢没有姓名。”
天命一愣,怎么好端端的一个清秀出尘的小女孩会没有姓名呢?又不似战乱年代逃奴所生的孤儿。
天命抬手,示意女孩过来。
她葱白如玉的细手轻轻扶上女孩秀美的脸颊,眼带怜惜。
女孩被她看得小脸又泛上了红云,却不敢回避躲闪,只得看向天命那张堪比天人的如画仙容。
天命心想:这就是世人常说的羞怯如处子吧。那模样衬得小女孩脸上更显娇柔可人,越发使得天命喜爱了。
只是那种含羞带怯的表情,天命怕是再也做不出来了吧。因为她已不是……
有一阵隐隐的痛瞬时贯彻了天命全身,如撕肌切骨、又如刀割皮肉。天命用手抵着额头,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些,既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再去想它们做甚?眼下安慰那因没名字而心伤的女孩才是自己最需要做的吧。
天命飞快理清思绪,朝那女孩道:“不如我帮你想个名字吧,以后再见面时也好以此为称呼。”不待女孩叩谢,天命复又看向窗外满园春景,想从中获取字词诗句。
那桃花如雾的景致如昨日她误足入园时看到的一般好看,只是里面少了些许撩人之色,多了几分凄苦哀愁之容。
天命轻起唇瓣念道:“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皇宫的景致比之自在无忧的田园终究是差了些什么,说不清,总觉得还是自己家乡的几树桃花碧柳更能令她赏心。天命眼含伤苦之情,心里想着或许再看着那里也找寻不出好的词句。
天命移目看向房里。雅致的小屋内,只有少许简洁必用的摆设,却样样都是珍木精工而成,意想从前居住在这里的人,定是一位风度优雅兼无欲无求之人。
她不由联想起了那人。
天命观赏着这间她曾昏睡的屋子,从碧石铺就的地到漆色较浅的墙。房里的任何一处都富有温雅不俗之气,绝不似一般富贵人家装点的奢华庸俗。而真正能让天命钉住双眼认真凝视的唯有一墙上挂置的泛有淡淡玉色光泽的珠帘。
这帘子好生奇怪,不是挂於窗棂或门栏之上,而是单单将它放置於墙边只作观赏之用。天命看着那珠帘,惊叹於珠身上的独特光泽,莹白如玉色。
如果此时的她可以下床行走,她定会步向那堵墙,伸手去触碰捏玩那串雅致脱俗的珠帘。可惜她不能啊,莫说是要下床了,就连抬一下腰肢天命也觉得酥麻无力。
倒是身旁的小女孩机灵,看出了天命的心思。她走向那处,小心的拿下那串珠子捧在手里,转身交予天命。
天命谢过,摸着手中温润隐有玉色的珠子,她突然想到可以为女孩取名为珠玉呀,虽然世上可能会有人与她重名,但珠玉这个名字的确最适合眼前聪慧伶敏、相貌又不差的小女孩的。
与之说后,小女孩点头连声称谢。说些谢谢娘娘赐名之类的话。
……
她们闲谈了数盏茶的时间后,天命体弱又起了倦意。倚着软软的垫子,她向珠玉道:“我累了先睡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珠玉说道:“娘娘请稍等。”说完未等天命应了,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小厮,那小厮抱了个沐浴用的大木桶,摇摇晃晃的跟着珠玉从外间走进。
天命呆看珠玉把香巾等浴具放在桌案上后,复又说道:“娘娘,奴婢想您从昨日入宫来都还未沐浴,所以想在您入寝前先伺候您入浴……”
天命想想也对,顺便把她的一身污迹也一并洗去了。
那小厮在珠玉吩咐把温水倒入木桶后,就被她一挥袖请出了房内。临出门前还满脸失望之情的多看了天命两眼,这才忧伤满怀的跨出了门去。他倒水的期间还有两次因看倾国的天命看得痴了,险些把温水倒出桶外。被他这么无礼看着的天命也不恼,甚至于脸上无一丝怒气,仍旧温和如清泉。那小厮暗叹:真是好人呐!他正恨不得自己变成女人了跑进去一块伺候。
他一直以为,那个他见过的同行小丫头(珠玉)已经够漂亮的了,他打从娘胎出来还未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可没想到今日一见天命,才觉世上竟有如此天人。上天的造物之奇果真不是他这般凡人可以想象的。
里间的珠玉已扶天命步入木桶,被除去衣服的天命比原先更像个尤物,光洁润滑的玉背上无一丝痕印,而雪白无垢的肤色更显得她发质的乌黑,如绸缎般直浸入水中。
珠玉明白自己不是个会经常脸红的女孩,但在看到了天命□□的摸样后,她还是止不住的面如火烧,这是她今天第三次看天命时脸红了。
“珠玉?”天命叫唤了一声正低头遐想的珠玉。珠玉闻声忙拿起桌上的香巾去为天命拭背。
站在天命身后,珠玉虽看不到天命的前面,却还觉自己脸上尽是羞红之色。说话也连不成句:“娘、娘娘,您真是好漂亮。尤其是您的肤质,真的好得像那、那、那……”珠玉想不出到底该怎么比喻才好,正急得连拿握的浴巾也差点脱手了。
天命闻后笑了:“谢谢……”虽然疏如此类的话她听过了太多,但能听珠玉真心不谋求别的的夸奖她,她是真的感到很高兴。
手不由自主的就握住了珠玉的。天命慢慢道:“其实如果可以,我也真的好想能够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她那个如天人般的好相貌,所能给她带来的只有免去不了的灾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像幼时她碰到的一个富商,居然为能得到她而杀了她父亲,失去支柱的母亲和她只得再逃亡到另一个地方,想办法安然度日。如此反复,不知延续了多久……
珠玉聆听她说的,原来这位在她心中如仙人般存在的人也有这样的幼年啊……
天命顿了一会又道:“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他救了我们母子……”说到这个的时候,天命脸上又流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倾国绝世,一笑,万物都醉了……
……
那被请出屋子的小厮是一步一回头的在外不肯走呢,他谅着新来的主子人好心又善,即使知道他还在院里没走也不会治他的罪的,加之奴仆珠玉又和他特别的熟,那感情好的自是不必说,即使被眼尖的她看到了也无妨。
那小厮转过身来倒着走,轻移步子。眼睛还一时不肯离开那窗户纸,尽管从这里看去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这样走着,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冷风刮过,在宫里待久了的他立感不妙。蓦地停下脚步侧身回头……
身后人冰冷如寒雪的视线只把他射得三魂七魄都飞出了体外。他扑倒在地,正准备大呼万岁,并叩首求饶之时。听得那无温阴冷的声音轻声道:“滚下去!”
来人正是这皇城中具有最高地位的纳兰长梦,传言说她无情无爱,至今都未纳妃。大臣们正焦急得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有消息说女帝昨日纳妃了,却没想到纳的竟然是个女子。
哎,也罢。以长梦的性格来算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腻了、弃了。这还算不上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
长梦踏向天命的屋子,隔着窗户便能看到一女仆为她洗澡擦身的情景。此时天命已站立起,只是眼睛没看向长梦这里。那小丫头珠玉正拿着香巾为她擦拭胸腹这块地方,被服侍着的天命脸上没有一丝惧怕抗阻之色,相反还笑得异常好看,张口与身边的奴仆坦然说笑。全然不似昨日里对她抗拒不停的天命。
长梦心里大怒,但面上却还平静得让人完全猜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正在专注交谈的两人也不可能看到窗外有他人。
长梦咬牙在心里狠狠道:天命,为何昨日不见你对我展露这般笑颜。还是说,我连一个无名的奴仆都比之不上吗?
她的这种笑容真美,美得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形容。却不会是为她展现出来的。
长梦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冲进门去,去把天命揪出来,狠打一顿。
她只是抬步离开了那。今日她有事,还有很多未做完的等着她做,她只是顺道来看她一下,看她是否因昨日屈辱难解而想不开,做出了傻事。
没想到她却看到了让自己心生怒火的画面。那笑容不会是为她展现的……
天命,我绝对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