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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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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乌云压顶狂风大作,目之所及一片黑暗,寒意从每一寸空气渗出,数九寒天也不过如此。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过卫泱带来的压迫感。
他站在方之烛面前,周身黑烟环绕,俊美面容晦暗不明:“之烛,跟我回家。”
方之烛看了眼被黑烟缠住无法脱身的成炎:“你在做什么?”
卫泱:“我来带你回家。”
方之烛:“我认识回家的路。”
卫泱蓦然睁大眼睛:“之烛,你不要我了?”
说着似是想到什么,目光一转,落到不远处的成炎身上。
这一眼,杀意迸现。
几乎同时,方之烛开口:“你发什么疯?”
卫泱依然盯着成炎,语气冰冷:“杀了他。”
方之烛一愣,震惊不已。
这个卫泱,是他所认识的卫泱吗?
是那个总是挂着笑、说话温言软语的卫泱吗?
尽管早就发现,面对其他人时的卫泱大约有另一种性格,可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轻轻说出“杀”这个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杀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时,成炎忽然挣脱黑烟,朝这边冲了过来。
卫泱微一眯眼,黑烟猛地变了方向,化为利刃,飞一般扑向成炎。
方之烛记不起成炎此人,亦不知卫泱有多少道行,但他没法眼睁睁看着卫泱杀人。
心底剧震,蓦然爆发一股强大灵力,他想也不想挥出右手。
轰。
掌风和黑烟相撞,在半空扭曲几下后,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卫泱被震的后退一步,重重看向方之烛,脸上仍然带着阴暗暴戾,但一闪而过的惊恐泄露了一些什么。
方之烛已经转身,对两步之隔的成炎道:“今日打扰。”
成炎用力摇头:“之烛,我……”
“你受了伤,找大夫瞧瞧为好。”方之烛拉住身边的马,“告辞了。”
成炎犹自不死心:“我有话跟你说。”
但方之烛已经上马,径自跑了。
卫泱头也不回地追上去。
黑烟瞬间消散,只有地面上巨大的坑犹存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枯草,四下里一地狼藉。
回去的一路,方之烛想,成炎受了点伤,但成家就在附近,应当不会有事。
但到底受了自己连累,方之烛有些愧疚,决定过上几日再去成家一趟。
身后传来卫泱的声音:“之烛,你不要不理我。”
此时,已到方家庄前。
方之烛拍马屁股,马儿甩着尾巴跑了,他这才转头看向卫泱。
卫泱回视,狐狸一般的双眼写满委屈。
又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卫泱。
这些日子,只要卫泱露出这样的神情,方之烛总是不由自主心软。
只是这次不一样。
他淡淡开口,道:“如果今天我不在,你真的会杀人么?”
卫泱怔忪,嗫嚅着说:“……我是太生气了,没有真想杀他。”
这是一句解释,落在方之烛耳中却没有丝毫意义。
只是因为生气就起杀心,这让他越发好奇真正的卫泱到底是什么样。
这些,不是一时半会能厘清,方之烛于是提起另一件事:“你是为什么生气?”
卫泱:“你瞒着我偷偷跑了,我害怕。”
方之烛:“怕什么?”
卫泱:“怕你走了,真的不要了我。”
又是这句,方之烛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从前卫泱说这句,他虽然有点微妙的尴尬,但一直觉得可以理解。
他失去记忆,卫泱没有。
这句话卫泱的情感表达,是真心实意的,或许直白了些,本身是没什么不好的。
但经过今天的事,再听这句话,心中却升起别样感觉。
于是,他直接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卫泱:“你没告诉我……”
“出门一趟而已。”方之烛说,“我是成年人,有自己想做的,你没法时时刻刻跟着我。”
卫泱:“之烛,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之烛:“或者说……”
他稍稍一顿,语气变得深沉,“曾经发生过什么,你以为我重蹈覆辙,所以这么急?”
冬季的夜晚,西北风呼啸而过,衣角猎猎作响。
卫泱僵硬地站了片刻,伸手拂开糊上面孔的长发:“之烛,这次是我错了,我只是担心,我没有……没有想控制你。”
方之烛:“是吗?”
卫泱有些着急:“今天的事是我不理智,不该出手伤害不相关的人,也不该对你紧追不舍,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好吗?”
方之烛摇头:“我没生气。”
卫泱:“你真的……没生我气?”
方之烛颔首:“不早了,回去吧。”
进庄的一路,卫泱几次想开口,最终都默默咽了回去。
方之烛没有真正相信他,他知道。
他也知道,到了这份上,现在他如何解释,方之烛也不会全然给予信任。
信任本就是奢侈的东西,建立过程无比艰难,想要摧毁,却只需轻轻一刀。
可如果不及时解决,方之烛迟早会从别人口中得知事实。
他无法想象到那个时候,方之烛会如何看待他。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翌日一早,方之烛刚刚起床洗完脸,外头传来敲门声,他说:“进来吧。”
门开,卫泱端着托盘进屋:“吃早饭了。”
方之烛:“麻烦。”
“之烛,别这样跟我说话。”
卫泱低着头摆碗筷,等方之烛坐下,他轻轻松了口气,坐在对面,“昨天的事是我的错。”
方之烛抓着筷子吃面。
卫泱:“但我不想你和成炎见面。”
方之烛挑眉,看向对面。
过了一夜,卫泱的情绪早已平静下来:“成家和方家相识多年,成家现任家主成风和父亲是故交——成风是成炎的父亲,所以你和成炎,从小就认识。”
方之烛有丝惊讶,竟然是这样吗?
不过想到成家那位大叔和成炎看到他之后的表现,这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卫泱继续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和成炎已经认识了十几年,父亲说,再等上几个月,成家就会上门,商议你和成炎成亲的事。”
方之烛被面汤呛了一下,搁下筷子喝茶。
卫泱:“后来发生许多事,我们才走到一起,之烛,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成炎。”
“……”方之烛喝完杯子里的茶,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
卫泱:“那你相信我吗?”
方之烛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不知道,等我想想。”
卫泱抿了抿嘴。
“不过,我昨天去成家是因为其他事。”方之烛跟着说,“和成炎没关系。”
卫泱:“我知道,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方之烛:“吃饭吧。”
互相解释一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之后两天,卫泱仔细观察,发现方之烛并无异常,稍稍安心。
而此时,距离方之尘失踪已经足足十天。
十天里,方令夫妻找遍每一处能想到的地方,加上卫泱的帮助,可方之尘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此状况,方之烛和卫泱不好离开,便在方家长住下来。
这一日晨起,卫泱又出门去,方之烛在庄中闲逛,到花园时见江敏从另一头过来,他上前,微微一礼。
江敏回了个礼要走,方之烛开口道:“您给我的东西,我已经看过,多谢了。”
江敏神色未变:“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两人擦身而过。
中午吃了饭,带着饭饭下山,这是他最近的习惯,卫泱问,他说只是消磨时间。
他爱好不多,通常去的就书画斋和酒楼,时常一呆就是一下午,有时累了还会在酒楼午睡。
连着几日,跟酒楼小二熟悉许多,送茶水和零嘴时小二摸了摸饭饭的背毛,称赞说:“客官养的这个小家伙真可爱。”
方之烛塞了一小块银子给他,小二连声道谢,美滋滋地走了。
饭饭大约挺喜欢这小哥,跟到柜台溜达。
方之烛独自用完点心,冲小二说了一声,带着饭饭上楼,进到一间屋子,关上门窗,又四下扫过一圈,转向饭饭,道:“给我。”
饭饭张嘴,吐了一样东西在方之烛的掌心。
“乖。”方之烛喂给它一块鸡肉,打开那张卷成一团的纸条。
银炭哔哩吧啦,饭饭在旁边取暖进食。
外头的风似乎又大了,摇的窗户砰砰作响。
良久,方之烛走到炭盆前,一抬手。
纸条飘下,即刻被吞噬。
饭饭叼着鸡肉,奇怪地看向主人,方之烛摸着他光滑的背毛,双眸被跳跃的火苗晕出红色。
傍晚时分,方之烛如常回到庄子,沐浴完坐在桌边看书。
没多久,卫泱来到,进门先喊他名字,而后问:“在看什么?”
方之烛:“在书房翻出来的炼丹谱,不过看不明白,今天有收获吗?”
“我来就是想说这个——之烛,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卫泱笑的眉眼俱弯,“今日收到风,有方之尘的下落,过会儿我同父亲一起前往,若无意外,今晚就能找到人。”
他非常开心,显然对离开此处充满期待。
方之烛也跟着笑了一下:“是好事,你和父亲注意安全。”
卫泱抬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很快就回来。”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卫泱跑来告诉方之烛,已经找到方之尘。
他说:“我们可以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方之烛提出见一见方之尘。
方令道:“这次遭了不少罪,需要静养。”
方之烛:“要紧么?”
方令:“并无大碍,过些日子就好了,不用担心,为父和他娘会好好照顾照顾的。”
卫泱投来期盼的一眼,客套完毕便能回家了。
可方之烛给了个截然相反的回答:“我再住些日子,等他好了再说。”
方令奇道:“昨日卫泱说你们很快便走。”
方之烛露出个笑:“他毕竟是我弟弟,不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不放心。”
不仅卫泱,连在一旁沉默着的江敏也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