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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玫瑰(二) ...

  •   “乔源……”

      陈时深猛地睁开眼,发怔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眼泪从眼尾不停地滑落。

      卫翊听闻动静,迅速凑到他跟前问:“陈时深,你醒啦!怎么哭了?是不是感觉身体不舒服?”

      陈时深仍保持他的姿势看着天花板,丝毫不理会卫翊的话。

      卫翊见情况不对,急忙按响床头的传呼铃,很快福克纳带着一众医生赶来过来。

      众人为陈时深做了个全身检查,福克纳转过头,取下口罩对卫翊说:“陈记者的身体已无大碍,等在养几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可他……”

      卫翊看着病床上的陈时深,他还是那样平躺在床上,眼睛毫无焦距地对着天花板,整个人也毫无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没问题的样子。

      福克纳回头看了眼,叹息一声说:“我可以医治他身体上的毛病,但心理上的毛病,抱歉,恕我无能为力,我建议卫记者找个心理医生来给陈记者看看。”

      “心理毛病……心理医生……”

      卫翊喃喃地跟着复述了一遍这两个词,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连忙送走医生,马不停蹄地联系上陆云泽,告知他现在的情况。陆云泽正好在赶来医院的路上,他得知消息后,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陆云泽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陈时深了,消极、悲观,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人与事都不理不睬。

      “小时,小时。”陆云泽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用很温和的声音唤着床上的人。

      可惜,床上的人一如既往,毫无反应。

      “小时,你扭头看我一下,看看我是谁?”陆云泽再次出声,床上的人还是毫无反应。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小时,我是爸爸啊,你还记得我吗?”

      许是这声“爸爸”的作用,陈时深转了下头,眼睛逐渐有了焦距。等他看清陆云泽后,他握住陆云泽垂下来的手哭诉:“爸,乔源他……我要乔源。”

      那一瞬间,陆云泽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五年前。当时的陈时深刚失去乔源不久,整日都活在痛苦中。

      某天晚上,他从梦中惊醒,同时扰醒守夜的陆云泽。陆云泽上前去看他的情况,结果被他握住手,听到他哭着说:“爸爸,我要阿源,我想要阿源。”

      当初的阿源,如今的乔源,虽说一字之差,倒也有了些区别。

      陆云泽反握住陈时深的手道:“乔源在这,他一直守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见他而已。”

      “可我想看见他,”陈时深哽咽答:“我想看见乔源……”

      卫翊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陈时深那一声声“乔源”,宛如一把锋利的刀插入他胸口,使他痛彻心扉。

      他趁两人不注意时,悄悄退出房间,还顺手关上房门。他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停在洒落进来的阳光上,心底思绪如麻。

      他曾对陈时深说,希望陈时深把他当作乔源好好活下去,然而现在真到了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希望陈时深把他当成乔源。

      他就是卫翊,不可以成为任何人,他希望陈时深能喜欢卫翊,而不是乔源。

      坐了片刻,陆云泽从病房内走了出来。卫翊仰头看着他问:“陈老师……?”

      “睡下了。”陆云泽关上房门,走到卫翊旁边反问:“聊聊?”

      卫翊没有拒绝。

      等陆云泽在身旁坐好后,卫翊不解中带着关切追问:“陈老师是什么病啊?”

      “重度抑郁。”陆云泽答。

      这四个字把卫翊砸得有些回不过神,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开口:“那他……”

      他很想问有没有治疗办法,但他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陆云泽似乎明白他的想法,侧目看着他说:“没办法,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我相信他可以……”

      也相信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后面这句话陆云泽没有说出口,他希望有一天,陈时深能自己亲自对卫翊说出来。

      卫翊垂下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心底积攒的情绪越来越多。

      “从乐衍……”陆云泽顿了下解释:“就是小时的小爸,我的爱人去世后,小时的情绪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但当时我还在失去爱人的悲伤中,没注意到他的情况,以至于乔源去世后,他压抑的情绪完全爆发。”

      陆云泽还记得那年,陈时深因心理问题被遣送回家,回到家后的陈时深每天一言不发,就坐在房间发呆,他和柳姨轮流上去安慰劝导也没用。

      当时的他们都以为陈时深是伤心过度,等过上一段时间,陈时深说不定就走出来了。直到有一天,他推开陈时深的房门,看见他手腕上的伤口染红床单时,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陈时深早已病入骨髓。

      那段时光可真难挨,陆云泽现在想起来都后怕。那时陈时深的情绪处于一种极度消极崩溃中,他必须和柳姨每天守着他,他们稍有不注意,陈时深就会让这触目惊心的场景重演。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多,陈时深才慢慢好转,等到第三年,他终于学会了像正常人一样去生活,重新去工作,让自己融入这个正常的世界。

      没想到时至今日,往事再一次发生在眼前。

      卫翊听完这些事,委屈难过全部消失,心底只有阵阵心疼。他回头看着陆云泽说:“叔叔,陈老师会好的对吧!”

      陆云泽望着卫翊希冀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点点头应和:“会吧!”

      “好!”卫翊坚定道:“我会陪他好起来的。”

      *

      陈时深在医院又住了一个多星期,福克纳终于宣布他可以出院了。

      在陈时深手术成功后不久,艾瑞尔便连发了几篇报道来总结有关NZ8号病毒的事情,其中有一篇关于德明医生的事迹引起了无数人关注和唏嘘,还有不少人自发组织去德明目前祭拜,艾瑞尔的名声也在这篇报道中大噪。

      不过他在所发表的每一篇报道中都加上了陈时深的名字,还特意标注这是他的老师,这也引得无数人好奇陈时深的身份,去扒陈时深的身份。

      等他们全扒了出来,了解到前几次的优秀新闻是他所做,以及从他就业至今做的那些新闻后,对他钦佩不已,甚至在星云上为他成立了一个以“陈时深”为名的话题。

      然而不管事态如何发展,陷入探讨中心的主角正在陆家的小花园里晒着太阳。

      如往常一样,卫翊走进陆家小花园的时候,陈时深躺在老槐树的摇椅中。烈阳穿过树叶零零散散洒落他身上,而他好似感觉不到热意,对外界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这是陈时深出院的第十天,也是卫翊来陆家的第十次。他照常走到摇椅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对着摇椅上的人柔声说:“陈时深,我又来陪你了,你会烦我吗?”

      摇椅上的人没回答,并且保持他进来时所看见的姿势没变过。

      “陈时深,”卫翊吸了吸鼻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卫翊啊!”

      他说完这句话,陈时深放空的眼珠才动了动。他慢慢扭头看着卫翊喊道:“卫翊。”

      “嗯,卫翊。”

      话音落下后,陈时深又恢复之前的模样,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尽管如此,可卫翊还是感觉到一丝开心,陈时深现在对周遭的一切都没反应,唯独他和陆云泽在提及自己身份时,才会给出一点点回应,那是不是说,他在陈时深心里也很重要?

      这个问题自然无解。

      卫翊陪陈时深坐了会,见陈时深有些昏昏欲睡,便起身抱起他回房午睡。在路过客厅时,柳姨正在厨房准备午餐,她看见卫翊抱着陈时深,微微朝他点点头,见怪不怪地继续忙起手中的事情。

      虽然陈时深体内的NZ8号病毒已被消除,但残余的毒素还是影响着他,使得变得嗜睡,而且睡得很久。

      待他睁开眼时,卧室被昏暗的光线笼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世界发了好一会呆,思绪才逐渐回笼一些,可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好累,好疲倦,整个人都很无力。

      他坐起身,摇摇晃晃地下床,赤着脚去推开房门,往楼梯的方向而去。走到楼梯口,下方的空间都被明亮包裹,卫翊和陆云泽对坐在餐桌前,闲聊地吃着晚餐。

      最先发现陈时深的是卫翊,卫翊见他站在楼梯口,面上一喜,然而当他看见陈时深光着脚踩在瓷砖上时,他急忙脱下自己的鞋子走上楼梯:“陈时深,你怎么光着脚,不怕着凉吗?”

      陈时深还陷入在半混沌半清醒之中,他对卫翊的话做不出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走上楼梯,在自己面前蹲下,为他穿好鞋。

      陆云泽坐在餐桌前扭头望着他们,陈时深的懵懂与呆滞,卫翊的细心与体贴,让他暗自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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