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夏夜》梁鲤

14、第十四章

　　晋卿低头瞧她，手背在后面，身子挺拔舒展。他一级一级从台阶上迈下来，缓缓开口：“好、老规矩，吃个夜宵、再结账。”

　　开通道门时，晋卿停住脚步，梁晏回头看他。他把身上的西装脱下给她披在身上，梁晏懵住，“我不冷。”

　　晋卿道： “我怕别人看了热。”口气没什么起伏。

　　梁晏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挣扎，默默披着跟着他出去了。接近午夜的夜店内，寂寞男女都聚集此处，人潮汹涌，晋卿用手环着她，搭在她胳膊外处，把她圈在怀里。

　　到了门口司机已经在车门前候着了，见他们出来，打开车门，给他们俩迎了上去。

　　晋卿对司机吩咐：“去沈姨那。”

　　梁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纵然她在陵州从本科开始到现在也有七年了，但一些地道的小馆子，她仍旧不知道。车子开到一家小店门口，两个老人在忙活着。

　　他牵着梁晏的手进去，向走来的老妇人笑笑，“沈姨，来两份虾仁锅贴。”

　　“好，你们先坐，马上就来。”

　　梁晏跟着他坐下，他这人挺有趣的，以前玩的晚了，就带她吃顿饭，再给她开间房，第二天司机送她回学校。夜宵通常也都是去这些小地方吃，对吃他好像一贯不怎么讲究，却又很考究。

　　晋卿问她，“以前来过吗？”

　　梁晏道摇头，“这地方太偏僻了，我不知道。”

　　晋卿道：“以后可以常来，这只晚上做生意。”

　　“为什么？”

　　晋卿看了老人一眼，随口道：“老两口心地好，怕晚上的人下班晚了没东西吃，所以只晚上做。”

　　不一会儿，锅贴上来了，梁晏闻着香味，瞪大眼睛。她晚上那顿饭也就吃了个边角料，实在难吃。她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锅贴，放在汤匙里。她怕烫，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口。

　　那包着虾的汁顺着她嘴角就留下来，她却没在意，忍着烫，一口吃进嘴里。仔仔细细的嚼着虾仁，整个人都融化在食物里化解掉了一天的情绪。

　　晋卿吃了一口，看她一脸享受的表情，她嘴角有留下的油渍。他拿起餐纸，给她擦掉。

　　“怎么样，没比你多活几年吧？” 晋卿看着她的脸色有些许得意。

　　梁晏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汤匙，埋着头向下低去，说道：“从前就觉得你……”

　　正说着，沈阿姨从后厨给他们俩端上来一碟小菜，“尝尝，今天刚腌好的。”
　　晋卿向她道谢，人走后，他接着问：“从前觉得我怎样？”

　　梁晏将那口虾吞掉：“从前就觉得您很会吃虾。”

　　晋卿呵了一声，“我倒是也一直觉得你很会扒瞎。”

　　梁晏忍不住被他逗笑，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快吃吧，吃完结账。”

　　晋卿没顾忌，吃了口她夹的菜，二人再无话，结账后，晋卿在门口看着她，“回学校？”

　　梁晏点头，晋卿又问了句：“非回不可？”

　　梁晏将披在身上的西装紧揽了下，“非回不可。”

　　晋卿莫名笑了，梁晏不知道他笑什么，“老严，去陵大。”

　　梁晏回来后，才发现身上的西装忘记还给他了，她脱掉放在椅子上，又觉得不妥，还是小心收在了柜子里。晚姝早已休息，她蹑手蹑脚在洗手间里将妆容卸掉，手机叮地响了下。

　　她滑开是晋卿结的款，给他发了一条，“已收到，谢谢晋老板。西装忘记还了，要怎么处理？”

　　那侧回的快，“明天我让于舟来取。”

　　她关了手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张脸的妆容和半张脸的素净，正像她这颗心，半明半暗，需要不断提醒才不至于误入歧途。

　　第二日于舟联系梁晏，来取西装，梁晏从前就认得这个助理，助理和司机都了他许多年。

　　她拿着衣服在校门口等着于舟，良久，看见于舟开车下来，是自己的车子，难怪梁晏站了许久没有看见。

　　“这儿，于先生。” 梁晏朝他挥了挥手。

　　于舟走过来，把西装接过去，“多谢，梁小姐。”

　　“那我就先走了。”于舟对梁晏说道。

　　正要转身，听见前面有人叫道：“于助理。”

　　梁晏顺着声线回头，发觉正是那日和晋卿在烛火人间吃饭的姑娘。

　　两人四目相对，都彼此打量了一会儿。

　　于舟看出气氛不对，“李小姐。”

　　李唯向他们走过来，“于助理怎么在这里啊？”
　　又看了眼梁晏：“这位是，女朋友？”

　　于舟和梁晏二人交换了下眼神，于舟开口道：“一个朋友，来取件东西，李小姐这是上完课了？”

　　李唯笑的温婉：“结束了，今日卿哥在公司吗？我做了些菜式，想给他送过去。”

　　于舟微笑回她：“抱歉了，李小姐，晋总今天去了外地出差，怕是要明日才能赶回来。”

　　“难怪。”她又看了眼二人，笑了声：“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于助理。”

　　“好，您慢走。”送走了李唯后，梁晏朝于舟笑了一下，“那我也先走了，于先生。”

　　梁晏看着于舟的车子开走后，想到刚才女人，但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学生，难道是老师？一时思量无果，甩了甩头，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工作室。

　　到工作室后，白雪公主气鼓鼓地看着她骂道：“逃兵。”

　　梁晏早知会如此，立马从包里取出从学校买的鱿鱼馅饼递给她，白雪公主一向爱这个味道，上次梁晏吃了一次，白雪公主就吵着要她给她带，但这味道实在太大，她每次都推脱。今天把这杀手锏拿出来，果然好用。

　　白雪公主吃完一整个馅饼，才缓了缓脸色：“下不为例。”

　　“小的一定铭记在心。”

　　下午，梁晏把土行孙给的概念性方案的草图给画了出来。

　　于舟晚间去机场接晋卿时，在上车给他汇报今日的工作，然后把西装递给他。想起白天的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和他如实禀告。

　　“我没有指明梁小姐的身份，李小姐可能误以为梁小姐是我的朋友。”于舟顿了顿，把男女朋友改成了朋友。

　　晋卿抬眼说道：“嗯，下次去再谨慎些。”

　　于舟接着道：“原生那边的人来消息了，说可以往下进行了。”

　　晋卿点点头，“明天上班你去企划部把做好的案子，给那边送过去。”

　　“晋烨今晚在哪？”

　　于舟听到他猛地一问，“我现在查。”

　　过了没一会儿，于舟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消息。转头对晋卿说：“在他自己的别墅。”

　　司机掉了个头，朝晋烨的别墅去了。

　　晋烨院子里停了两辆超跑，晋卿刚想敲门，发现门没关紧，推门入内。

　　只见沙发上混乱一片，地上还铺着女人的胸衣和内裤，屋内的烟味还未散尽，晋卿听见楼上传来阵阵娇喘声。他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朝楼上走去，走到晋烨卧房门前，见门大开着。

　　屋内两男两女，上演着激情画面，晋烨正在一个美女身上驰骋，另一对在卧榻上行着苟且。

　　晋卿敲了两下门，可屋内的人都沉浸在欲/望之中，谁也没有听见，晋卿面色不改，径直入内，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低沉的叫了声：“晋烨。”

　　晋烨听见这声音，不觉背后一僵，身下立马就软了，赶忙从美女身上下来，可姑娘还没满足，还拽着他不让他走。

　　晋烨连忙打掉她的手，“别浪了，快穿衣服，我哥来了。”

　　屋内一群人，听见晋烨这话，如梦初醒，其中一个美女，扯着床单，往身上盖了盖。

　　卧榻上的男人看见晋卿，又看了眼晋烨：“什么情况啊，这你哥啊？”

　　晋烨紧着下床穿上裤子，又把另一条扔给男人：“快走，别废话了。”

　　又看着身后的两个女人，“你们也走，快着点儿。”

　　那男人看见晋烨这副德行，也没了心情，套上裤子也没多招呼，愤愤的出去了。

　　剩下两个女人，也裹着被单出去了。其中刚才和晋烨一处的美女，路过晋卿时，看着他长得实在比晋烨好看许多，又见通身的气派，不由得停留了一下，站在晋卿面前，软软的叫了声：“哥哥。”

　　晋卿听见后，却没有看她，闭上眼向后靠在座椅上。

　　晋烨在后面看见当场炸毛：“卧槽，杨雯你他妈干嘛呢，我让你快点走，你他妈听不见啊。”

　　那美女被晋烨的怒吼吓了一跳，也没再顾得上晋卿，裹着被单，小跑着下了楼。

　　听见楼下门关上，引擎声响起后。晋烨才走过来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晋卿这才睁眼看他，看着这一片狼籍，房内还混合这一股野合后的味道，“去把窗户打开，散散味儿。”

　　晋烨也不敢犹豫，打开窗户后，晋烨站的有点发慌，颤颤巍巍的又问了一句：“哥，你不是今天出差了吗，怎么回来了？”

　　晋卿听见这话，“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事儿了。”

　　晋烨听见这话，不免有些心虚：“这不是我做弟弟应该的吗？”

　　“你要是真知道什么事儿是应该的，今天晚上这事儿就不该有。”

　　“这是刚才那小子撺掇我的，我说了不要，可他把人都带来了。哥，你也知道，我自从订婚后，就天天陪着那大小姐，我是好久没做了。”

　　“你既然知道订婚了，还不给我收敛点儿，你想着原生找上门来退婚吗？”

　　晋烨一听这话，顿时脚下有些发软：“哥，我这都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的，你放心。”

　　晋卿淡淡说：“收收心，少给我添麻烦。”缓了会儿，接着又说：“你已经订婚这么久了，也该给远陆出点儿力了。”

　　“哥，你说什么意思？”

　　晋卿简短交代后，晋烨面露难色，“哥，汪婕不太好办啊，她是在家得宠，但是现在还有点跟我拿腔，她未必肯听我的啊。”

　　晋卿扫了他一眼，“那你能干点儿什么，整天玩女人，现在连个女人都拿不住。”

　　晋烨被他这话一刺激，太阳穴青筋暴起，却也不敢声张，赔笑着说道：“行，哥，我试试。”

　　晋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走了两步看见前面落下的安全套里面还挂着浆。转脚绕过去，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以后这种混账事别干了，你丢得起这个人，远陆丢不起。”

　　晋烨把他哥送走后，回到一楼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抽了两口，一把扔掉。

　　又点了一根，看着手机里刚才走的男人发来的微信：“什么情况啊，你哥来了你怂什么，都在兴头上了，真他妈没劲。”他看完一把将手机撇出去。

　　晋卿从晋烨处离开后，回酒店的路上，前排于舟和司机看见后面跟了辆超跑，正是刚才在晋烨院子里停着的那辆。

　　司机看了眼于舟，于舟会意，回头看了眼晋卿：“晋总，怎么处理？”

　　晋卿沉默了几秒，“开去姜云叠那酒吧。”

　　到了门口，后面的超跑见他下了车，也赶紧停车，跟了进去。

　　车上美女进去酒吧后，已经找不到晋卿了。找了个服务生问道：“有没有看见刚才进去的人？”

　　“刚才进去的太多了，您说的是哪位啊？”

　　“远陆的晋卿，晋总，看见没有？”

　　旁边擦身而过的经理听见她找晋卿，连忙带开服务生，亲自迎了过去：“美女，找晋总是吗？”

　　“你见到了？”

　　“晋总吩咐了，您来的话，让我直接带您上去。”

　　美女一听到这话，立马随经理上了楼，看见这楼上的包厢，也很是惊讶。

　　她也算是这儿的常客，却从来不知道还有个三楼，她和晋烨来过几次，也不过是坐的卡座。

　　经理给她引进晋烨的包厢门前，就退了出去。

　　美女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的声音传来：“进来。”

　　打开门，里头有四个人，晋卿也在其中。

　　她进来后，都朝她看去，穿着吊带短打，她寻到晋卿的背影，向晋卿边上走了两步，当着众人软软的喊了他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