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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片场情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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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片场稀稀落落都是工作人员,正在摆道具、布置场景。找到了导演,导演坐在躺椅上扫了她一眼,说道:“模样长得不错,练武生刚好。”
安信低头看看身上的喜羊羊长袖T恤、弹力牛仔裤,努力挺了挺胸:“导演,我是女生。”
导演摘下墨镜,上上下下再打量:“嗯……好俊的小哥。”安信嘀咕:“……说了等于没说。”导演不理会,手一挥:“不管男人女人,来我这里都是死人……哦,不对,是武生!”
安信看着导演眼露凶光的样子,身子得瑟一震。随后的两小时,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武生”了。
据女场记讲,他们正在拍摄一部古装武侠片,反映一个类似关平(关羽之义子)的少年英雄的成长史。这两天要拍山林遇袭、杜风打虎、沙场杀敌三场戏,总之,以蝼蚁似的流寇、草莽、敌方小兵……还包括那只倒霉的老虎,来反衬出少年杜风的英勇侠气。
面容俊美的主角杜风就位了,据说是由20岁的小有名气的影星扮演,安信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正歪着头打量,导演一声“action”,身后和她一样包着黑头巾的“流寇”大力冲出,她一个趔趄,直接被后面腰圆体胖的男演员顶飞,噗嗤扑向了杜风脚下。
“卡!”导演当机立断,捏着剧本卷筒大喊,“那个谁?杜风还没出手,你怎么就倒了?”
安信唰地一下脸红了,她利索爬起,低下眼睛嗫嚅:“对不起,对不起……”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偷偷瞄一眼,发现是杜风大腕笑得好看,她连忙抓起地上的棍子,红着脸走向流寇群,前面的人都挤成一团,又只好乖乖地站到最后。
“大家记得要朝前冲,一个都不准拉下!”导演发话了,“确保杜风一出手倒一个,全部死光!死光!”他扯着嗓门叮嘱几次,振臂一呼:“action!”
嗷嗷喊叫中,黑色装扮的流寇再度冲上场。数量之多,使旁人看不到场地中央的翩翩少年郎,只看得见一团蹁跹美丽的白影四散游走,按照规定,这个影子只要是转到各人跟前,流寇就得抛开棍子惨叫一声,作势倒下……
安信站在末尾,左跳右跳,不断向人墙里张望:“到底什么状况?到底什么状况?”她拖着棍子,着急地沿人群外围奔走,找突破口去送死。
终于,几经推推搡搡,趁着流寇圈子收缩的冲击力,安信一鼓作气挤到了前面:“大腕,大腕,这里,这里!”指了指自己的身子,美滋滋地张大眼睛:“杀我吧,杀我吧!”
因为拍完了就可以给妈妈交代,拿着签名照做证明回去睡觉了!
“卡!”导演一声暴喝,打断了安信的美梦,“那个谁,又是你!刺了你两剑笑个什么?还不倒?踢场子的是吧?”
安信看了看四周愤慨的脸,瑟然一抖,委屈地说:“导演,明明是杜风扮鬼脸……”再一看,杜风站在一边,俊容肃严,哪里有她说的嘻皮笑脸?
导演大掌又要挥动,安信着急地举手,隔空喊:“导演,我觉得有个问题!”
导演瞪眼:“你到底演不演,不演给我滚蛋!”
“我是想滚蛋啊!”安信气势不减,嚷叫,“不是我妈要我拿签名照,我早就走了!你这动作指导根本不行嘛!棍术不是这样安排的!”
导演一怔,拿着话筒的手忘了放下来,传出了声音:“丫头懂得不少嘛!”安信眉开眼笑,谁知导演大手一挥:“这次,让丫头先冲出来死掉!”
“action!”第三声。
安信捏着棍子冲到了最前面,杜风的剑刚刚提起来,还没等到斩下,安信就“啊!”的一叫,身子利落朝右飞去,瞅准了山道旁的海绵垫子。身后有流寇叫嚣着冲过,一位慌不择路踩了下她的脚跟,安信“咝”的抽气,偷偷收了收自己的小腿。
砰的一声,一个黑影倒在身边。
“别动,记得你已经死了!”
安信睁眼一看,原来是场记姐姐。
“场记,你也来了?”安信一阵激动,原来要死的不止她一个啊!
“嗯,快闭眼,别演砸了!”场记紧紧闭上眼睛,神情壮烈,脸上的肌肉一波波地抖颤。
安信偷偷抬头望,果然看见有人践踏着场记的死尸,奋勇前进。
她满足地歪过脖子,装死。
砰砰声不断,身边又倒下两个,其中一个还压住了安信的右肩膀。
“先死有垫子。”安信听到那位仁兄感叹。
安信忍不住推了推:“哥哥,压着我了。”
那人不动,背对着她说:“要不换妹妹来压我?”
场记一声低吼:“都闭嘴,死人不准罗嗦!”
寂静了会。
砰的两三声,飞过来几个后死的流寇。安信悄悄睁开眼,看到啼笑皆非的一幕:有人因为没赶上垫子,在明明已经死透的情况下,还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偷偷爬向他们。安定好了的死尸纷纷左右招呼——
“死了吗?”
“死了。”
“死了几次?”
“两次了。”
“刚才没看到哥们啊!”
“我先倒导演那边了,让他给我打个勾,再爬起来,等杜风白鹤晾翅的时候,瞅准机会吐口血死。”
“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你再让点,我好好睡会。”
正说着,一个白影突然飞过来,重重地压在安信身上,呈大字结构。
“啊!啊!”安信尖叫,对准了一张白净坏笑的帅脸。她伸出两掌直推:“杜风怎么死这来了?”
杜风撇着嘴直笑,身子像藤蔓作势匍匐站起,嘴唇磕向了安信的脸:“失手被流贼打死了。”
安信掀开他跳了起来:“喂!站好了没有?像个青虫一样在我身上啃什么啊?”其余的死尸也纷纷爬起,垂头丧气归向原位。
“早就听说过大腕爱跳戏,看来一点也没错。”已经有人开始埋怨了。
流寇经过安信身边,抬眼朝她看了看:“先死也不安生。”
安信泪奔,申诉无门。明明已经死了啊!怎么还关她的事?
场地里僵持时,导演的脸也越来越黑,化妆师连忙跑上,给杜风补妆。导演拿起话筒,对着众人吼:“你们还想不想拿工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那个丫头,你叫什么?再捅篓子,等会的打戏你一个人扛!”
“我叫安信!”安信跑到场地中央,用脚尖挑起一枚棍子,利落地转了个周身。神情愤恨无比。“说了应该是这样的,你们又不信!”
呼呼呼光影绚烂,一人一棍当道而舞,她边走边退,动作行云流水般欢畅。“爸爸从小让我看京剧,闭着眼睛我也知道武戏打斗。这是站位——”两脚灵活迈出,配合花哨的棍影,她酣畅淋漓地示范起来,“出棍,收棍,打、揭、劈、盖、压、云、扫……”
一片眼花缭乱。等到安信转晕了头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杵着棍子看时,大家眼神都呈凝滞。
难道出了什么状况?
摸摸头巾,还在。看看身上,衣服没松开。
黑衣黑裤黑帽子,还是一俊秀好儿郎嘛!安信诧异地东望望,西望望,最后,导演阖上了嘴巴:“安信,你一招横扫千军,把场记打飞了。”安信惶然,想跑过去找人,导演的话又成功地阻止了她:“好俊的身手啊,就这么说定了,等会那只老虎由你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