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饮血》缭之兮杜衡

4、血花

　　知道了破解之法，这百十个浑身是铁的笨家伙对西门吹雪来说就不值一提了。乌鞘剑虽然刺不穿钢铁之躯，但破开一层铁皮，将包裹着的所谓“传感器”毁了，倒也不算太难。

　　剑光来去，不到一个时辰，铁家伙躺了一地。

　　不是没有代价，血顺着手臂凝在指尖，握剑的手有些滑腻。

　　西门吹雪也预想过度津三杰或许有别的后手，但他没想到，毁了这些铁人之后，石室的拐角处竟缓缓开启一扇门，于昏暗的石室不同，门开启后，里面的房间灯火甚亮，与日光相比也亳不逊色。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定然藏了比铁人更厉害的机关！

　　西门吹雪没有停留，他正要走进去，忽然——

　　“别进去！”声音由远及近，拖着沉重的脚步声与喘息声，南栀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弓着腰，手按在膝上：“先别进去，有狙击枪！”

　　西门吹雪蹙眉，相比于所谓的狙击枪，他更想知道，山洞外到这里也就几十步路的距离，这个女人是怎么喘成这样的，她看上去简直要把自己的心肝给呕出来。

　　还有，狙击枪？这是西门吹雪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南栀平复了半晌才道：“狙击枪是一种千米之外无声无息就能取人性命的武器！我刚好带了一把差不多的。”说着，从腰里掏出一把黑咕隆咚的铁家伙：“看到那边树枝上的麻雀了么？”抬手扣动机关，铁家伙“砰”的一声，麻雀被惊走，光秃秃的树枝被子弹的热浪冲的抖了抖。

　　“咳……准头差了点，但如果射准了的话，别说一只鸟，就算一块钢板也能射穿！狙击枪的射程是它的三倍，准头就更不用说了。”生怕西门吹雪不信似的，她换了只手朝着石壁开了一枪，枪响，碎石迸溅，石壁开了个洞。

　　这个速度，轻功再好也决计避不开。

　　西门吹雪没有怀疑她的话，只是沉吟着盯着那把枪看，冷着脸，阴晴不定，看得南栀心里直打鼓，她低下了头，小声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这么快就把那么多机器人全都解决了，可再厉害，你也不是神仙呐，没生得一副铁脑壳……就算有铁脑壳，一枪也得给轰烂啦。”

　　西门吹雪道：“借用一下。”

　　“啊？你说这个？”

　　南栀把枪交给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接过，学着她刚才的动作，对着石门里头“砰砰砰砰……”连开十数枪，也不知打到了什么地方，里面又是碎石炸裂迸溅，又是火花四散，直到子弹打空。

　　南栀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道：“没子弹了，要补充么？”

　　西门吹雪道：“你还有多少。”

　　南栀道：“大概两百多发。”

　　西门吹雪把枪交还给南栀，南栀解下腰带上的备用弹夹，一个个填进去，嘴也不闲着道：“那什么，你手还挺有劲儿的哈，这把枪后坐力很大的，我才开了两枪手就又酸又麻的抖个不停，你把弹夹打空了手都没事，你平时练剑的话是不是也会练举重啊，七斤十三两的剑啊，我光是举起来都费劲呢……”她好像也没指望西门吹雪能答，像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手上也不停，装好子弹，握着有些发烫的枪口，把枪柄递给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接过，又是一连串的砰砰炸响

　　枪响了六次之后，石门里亮堂堂的灯忽然灭了，只是不知是被子弹打坏了机关，还是度津三杰自己关了灯，设下的陷阱。

　　灯灭，就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西门吹雪把枪还回去，道：“出去。”

　　南栀道：“好，诶，等等啊，我把子弹填满，你带着防身。”

　　西门吹雪道：“不必。”

　　话说完，人已闪入石门内。

　　南栀不敢进去，也怕自己添乱，朝门里探头，踮着脚道：“你小心啊！”

　　她也没离开山洞，贴着石墙缓缓蹲下，刚才枪声太大，震得她耳朵嗡嗡地响，两只手还酸麻着，这会儿左手揉右手，右手揉左手，脑子里胡思乱想。

　　“这么安静，应该没事吧？”

　　“刚才放了那么多枪，说不定把机关什么的都打坏了？肯定没事。”

　　“韩氏兄弟枪声一定会以为组织里大部队来了，肯定逃了，据说西门吹雪轻功也不比剑法差那么好，一定追的上。”

　　越是这么想，南栀就越慌，心里就像漏了个大洞，让她整个人都在一点点的往里陷进。

　　又等了很久，里面还是没动静，这下南栀是真的蹲不住了，心脏乱跳，不好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还没动静，该不会里面有迷药啊什么的，男神被他们抓住了吧？”

　　“要是连西门吹雪也被他们抓住了，等下会不会来抓我？”

　　她握紧了枪，另一只手去摸腰带上挂着的一排手榴弹。

　　“没有枪响，没有枪响他应该还没事……”

　　刚这么想，里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与刚才的声音很不一样，激得回音阵阵，除了狙击枪不做他想。

　　接着，又是数发子弹接连破空的声音！没过多久，开关启合之声在石室内震荡不止。

　　南栀听这动静不再犹豫，调头就往出跑，眼眶里含了一汪热泪，强忍着没掉出来。心想：完了完了，好好的男神这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口气跑出一里地，躲在一块山石后面，抖着手拿出手机，连接好通讯设备，总部的电话很快接通。

　　“您好，这里是时空总局，我是接线员0131号，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我是机械设计及自动化研发部门的南栀，在外执行任务，请转接部长。”南栀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慌，声音也极力控制着不要发抖，然而在听到好姐妹的声音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吧嗒吧嗒掉眼泪。

　　“伊伊……昨天就说好的增援怎么还没到啊……刚才……枪一响，我听见……我就跑出来了……他都受伤了，这下肯定活不成了……怎么办……”

　　那头的声音轻而软，温柔道：“你别哭啊，怎么了，好好说，我这听的糊里糊涂的，什么活不成了？你受伤了么？你别怕，我已经跟上面反应了增援的……”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别人抢了去。

　　话筒里的声音尖利急促，已近乎于嘶吼：“南栀！我问你，你是不是遇到了帮手？”

　　南栀抹了把眼泪点头，哽咽着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那声音更急，道：“你先稳住他，别让他把韩月……别让他杀了韩氏兄弟，支援马上就到！”

　　南栀没敢多说什么，听着那声音远去，直到好友温声安慰，她才小声道：“伊伊，刚才那是谁啊？”

　　那头压低了声，道：“姜天一，武装部的老大，韩月是她的情人，听说你带了那么多热武器去找她的情人，能不跟你急么？待会想必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南栀吸了吸鼻子，嘟囔了一句：“上面的命令，跟我有什么关系……”

　　十二月，正是度津最冷的时候，南栀缩在大石头后面，没一会就瑟瑟发抖，手脚冻的发木，脸颊更是被风刮得刺痛，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不一会儿就结了冰霜。

　　她冻得受不了，站起来一蹦一跳的，想着活动活动就没那么冷了，刚蹦了两下，就看见虚空中开了一扇银色雕花的大门，向两边缓缓拉开，走出来一个身着劲装，身材高挑的女人。

　　女人很漂亮，看起来也很年轻，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衣衫单薄，紧紧贴合着身材曲线，没带什么武器装备，只在腰带上挂了把军用手握三丨棱丨刺。

　　南栀往门里左看右看，没再有人出来，搓着手道：“就你一个啊？那个韩氏兄弟可有两把狙击枪呢！咱们两个恐怕……”

　　“有我一个就够了，他不会对我开枪的。”说完，女人也不再看她，大步流星地朝山洞里走，步伐很急。

　　南栀不用分辨声音也猜到了，这个女人一定就是方才伊伊所说的，武装部老大，韩月的情人，姜天一。

　　她一看就是那种很强势，身手很好的女人，她疾步快走，南栀要小跑才跟得上，等两个人进到山洞里，姜天一面不改色气不喘，南栀就不行了，她扶着山洞墙壁，大口喘着气道：“就是这里面了，这些机器人都是他搞定的，然后他自己进去，我就听到了枪声，然后……然后，我就跑出来了。”

　　姜天一进了山洞后反而没那么急迫了，她看着那些报废了传感器的机器人，眼角微微抽搐，再说话时，声音已隐隐有些发抖：“他进去了多久你才听到枪声？”

　　南栀道：“大概……大概有半个小时。”

　　姜天一道：“大概？”

　　南栀道：“三十分钟。”

　　姜天一道：“三十分钟？你说，你之前被西门吹雪带出去，这段路程，他用了多久？”

　　南栀想了想，道：“两秒钟？”

　　“他收拾这些机器人用了多久？”

　　南栀道：“这个我真记不清了，左右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姜天一的双眼一瞬间就被血丝充满，转头就往石门里冲。

　　南栀被她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那么急，干脆也不去想，跟上姜天一，朝石门里走。

　　里面的房间很小，不仅布满了弹孔，还有机关启动的痕迹，地上全是断裂的铁签、飞刀、和散乱的钢针，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散发着碧绿的光。

　　上面都淬了毒！

　　南栀的心又提了起来。

　　在正对着大门方向的石壁下面有一条暗道，两个人走下去，一进到里面就闻到一股很浅淡的，很奇特的香味。

　　南栀就算对生化部门再陌生也知道，这定是韩氏兄弟安装了喷射毒气的装置，毒气挥发的味道。

　　姜天一脚步不停，问道：“打过毒素疫苗了么？”

　　南栀道：“打过了，我没事的……只是西门……还有你男朋友应该也会没事的……吧。”

　　通过长长的甬道，她们就看见了一道光。

　　剑光，血光。

　　西门吹雪收剑，轻轻吹落剑上的血花。

　　韩氏兄弟，江湖上声名大振的“度津三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