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师弟叛出师门》满星戏

55、第 55 章

　　“师兄大约还不知道吧，想要成为阵眼的存在也并不容易，必须要是身负仙缘之人才可以。”宋严颂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所谓仙缘，就是除却修仙根骨之外最为重要的机缘，这种东西与生俱来，拥有仙缘的修士在此路上的顺遂程度是旁人只有艳羡的份。

　　是托于气运而生的天道之子，谁也不知道究竟多少年间会出现一个，只有天下机缘已至紧要关头，拥有仙缘的修士才能够带领整个修真界脱离陨落的风险。

　　就如现下修真界所面临的灵气枯竭，不过几百余年之后，整个修真界就会因为没有灵气可用而自行覆灭。

　　“仙缘。”风明霁一动不动，“这就是你一开始便盯上封岚的原因吗？”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宋严颂扭头看向封岚，“重要的从这一刻开始，这里便不再算是幻境，只要你留下来，那么这里就会成为真实。仙缘落在何处，何处才是真正的天道所在。”

　　他们之间的对话虽然旁人一开始不解其意，但现如今听下来，渐渐都反应过来了。

　　暮丹不敢置信道：“我们，都是假的？”

　　“一点都不有趣的想法，若是这样，我们就只不过是一缕妄念？”白灵君语调轻快，但是脸上并未有笑意，原先看热闹的心情也没了。

　　任谁知道这种荒谬的事情都会是质疑，因而他们不会相信宋严颂的话，但偏偏风明霁对此是默认的态度。

　　这无疑让白灵君感到了分外不悦，“谁是真谁是假，这里可说不好。”

　　风明霁忽而一笑，坦然道：“不错，对我们彼此而言，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中的风明霁，于你们而言，我就是闯入的外来者。”

　　即使这不是他所主动做的事情，可事实上便是如此，他并不会推责说此事都与自己无关。

　　而无论是谁都在幻境之中被一个更加自以为是的人玩弄着，此人一手造就了眼下的情况，偏偏又将他自己摘出局外。

　　“怎么会……”暮丹听到他的话就陷入了沉默，“那我们经历过的，遭受过的劫难都不过是幻梦一场吗？”

　　众人反应皆有不同，但风明霁的目光长久注视着一直从未开口的封岚。少年回望着他，视线交汇那一瞬间，风明霁眼神中的是愧疚，而少年是悲伤的。

　　那一抹绿色晦暗至墨，似乎对这种现状感到了绝望。

　　封岚看着风明霁，缓缓开口道：“你不想同我说什么吗？”

　　作为阵眼醒来的封岚已经不再是外门中寂寂无名的伪灵根弟子，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沉寂许久的灵力都运转在经脉之中，每一寸筋骨都似乎得到了舒展，从未想过的力量如此轻易就落在了他手中。

　　甚至连本命剑都顷刻间能够从灵台中炼化而出，仿佛他前半生所受的苦都变成了一种笑话。

　　风明霁嘴唇微张，充满歉意道：“对不起。”

　　封岚道：“然后呢。”他想要听的不是这句话。

　　“……我无法说出你想要听到的话语，所以，我能说的只有对你的歉意。”风明霁苦笑着说，“对不起，是我太犹豫，以为我能够找到魔铃解除幻境从此处离开。”

　　“可你答应过我，会留下。”封岚冰冷不堪的目光刺向他，憎恨着他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咬牙道：“你一直在骗我。”

　　那一刻风明霁仿若看到了现实中封岚的影子也重叠在了眼前少年身上，他们的恨意也是如此相像，仿佛正在脱离幻影成为一个真实的存在。

　　曾经在风明霁醉后告白时，在寒峰中时，都曾见过封岚对他表露的恨意。

　　封岚的剑高高抬起剑指前方风明霁的方向，“从始至终，你都只是想要走。”

　　风明霁没有躲闪剑的锋芒，他直视着少年浸满悲伤痛苦的双目，无法说出任何虚伪欺骗的假话。

　　突然天地色变，轰然巨响从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发出，整个悟清门都在震动着，摇晃的力度之大若非他们及时站稳都要摔倒在地。

　　宋严颂则知晓这个异变的缘由，淡淡道：“因为阵眼的愤怒，天道应诺了他的怒火，你听，这悲鸣的声音都是来自阵眼。”

　　在极远处猛然间有道巨炎从高出喷炸而出，那道红色在夜空中如流星从高空坠落，不断如雨点汇聚在它的四周，将红色燃遍成河流。

　　那个方向风明霁还记得，是寒峰所在的方向。

　　那潜伏的山火将雪山顷刻间变成火山，皎洁一片的白瞬间成了火海。

　　风明霁从惊异中回过神道：“封岚，你不要这么做。对这里而言我是外来者，可是对你们而言便是从小长大的世界，这才是你拥有的真实。”

　　可封岚置若罔闻，只是保持举剑的动作。剑身也有轻微嗡鸣声，只不过被更加巨大的声响盖过，但那如月华的剑身一动，倒映出的却是满空血色。

　　夜色中本来皎白的盈盈月色此刻早已变得猩红，古怪奇特的红月转动着，扭转天地乾坤。

　　见状宋严颂笑得愈加高兴了，“师兄，这都是你的错啊。若是你早些将洗髓丹交由封岚，这件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啊！”暮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原来她脚下的土地猛然裂开出现一道地缝，若非白灵君更快一步拉住她，现下她半只脚就没有了。

　　白灵君回头朝风明霁大喊道：“你倒是骗下他也行啊，真由着他这么发脾气？！”

　　风明霁叹息一声解放压制的妖力，身后展开的羽翼振翅一挥，强大的妖力将身旁暮丹和白灵君都隔绝在一处安静屏障内。

　　他缓缓飞至封岚面前落地，许久只有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在那个世界中，我们一直都是师兄弟。伤害你的事情你要报复我绝无二话，但希望你不要再被奸人所害，不要做他手中的棋子。”

　　不要再重复他后悔手刃同行修士的事情，这是风明霁阻止他唯一有的念头。

　　封岚身子一震，目光重新移向风明霁一贯带着浅笑的面容上。

　　叮铃。

　　突兀的，在吵杂的幻境中一阵铃铛声分外的清脆，正如之前数次一般突兀刺耳，宋严颂就这么再次企图操纵封岚。

　　“不！”封岚双手抱着脑袋瞬间感觉到一种阴暗的情绪在试图动摇他的心神，想要将他记忆深处那些黑暗的记忆重新翻出，“不要，不要……”

　　闪现在眼前的那些画面都让他感觉到了痛苦，可是最后留存下来的是风明霁数次转身离去的背影。

　　“……啊。”封岚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彻底被粉碎，而这种恐惧即将重现在自己面前。

　　如果放封岚离开，自己将永远见不到他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风明霁存在。

　　明明是对方先朝自己伸出了手，是他说了他是师兄，是他宁可暴露妖族身份也要让自己相信他。

　　可为什么到最后却是自己被抛弃。

　　风明霁眼见封岚的灵力要失控，立刻上前用妖力帮他压制住，担忧的声音焦急道：“封岚，封岚！看着我，看着师兄！”

　　而封岚只是呆怔抬起脸，他的神情如同孩童般泫然欲泣，拉着风明霁的衣袖轻声说：“师兄…”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会好好听你的话，也会好好去师门内修炼，求你不要走！”

　　那一刻风明霁也鼻头一酸，泪水几乎瞬间要夺眶而出，喉间的话语都哽咽说不出话。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宋严颂静静道：“师兄，你太残忍了。你的情只留给一个人，你给予他人的好不过是出自你不愿伤人的本意，明明他也这样深爱着你，比那个只懂得让你伤心难过的师弟要好得多。”

　　“我们待你都是一样的，可你对我们却全然不同，甚至我比他们都更加爱你。”

　　风明霁只是斜眼一瞥他，哑声说：“解开魔铃。”

　　宋严颂答得也飞快，“不可能。更何况这种情况下，阵眼自己要失控，必须要有新的阵眼取而代之。”他的视线看向那山火喷发的寒峰，“寒峰中藏着一处仙缘，只要杀了封岚，将那新的仙缘带出，便能从幻境中脱身。”

　　风明霁的回答是果断出手，风刃飞出瞬间宋严颂也早有提防，立刻展开防护。

　　“我不许你碰他。”风明霁狠声道，“你两度想要摧毁封岚的道心，就因为你那莫名的私心，还有你那见不得人的谋划。”

　　“我是在为你着想啊，绮翎君，不斩草除根可是要坏事的。”

　　宋严颂道，“好好告别吧。”话音刚落，他猛然余光间瞥见什么极快的黑影袭来，下意识间便是避开，黑色的魔气就这么狠砸在地砸出一个深坑。

　　而动手的魔修则颇感遗憾，“慢了一点点。”

　　“还真是不服输，蝼蚁的挣扎我没有兴趣。”宋严颂看向白灵君，“都给机会你们离开，还不走？”

　　白灵君摊手回答：“本来是想走的，但是听到魔铃就不行了。魔铃乃是我魔族的至宝，你一个人族怎么能催动的，而且魔铃被你藏在何处了？”

　　宋严颂不答，白灵君注视着他那头白发，摸着下颌有了个猜测，“该不会你是人魔混血？”

　　这是唯一能解释人修为何能用魔铃的原因，而人魔混血虽少，却不是没有的。

　　被猜中的宋严颂则说：“是又如何。”

　　“人魔混血诞下的孩子灵根体质都是天生体弱，但你好似十分健康，难道这也是同你那以形补形的方法有关？”回答她的只有宋严颂一道凌厉剑气。

　　风明霁将目光从缠斗的那两人身上移开，再次垂眼看见的是封岚带着最后一丝期望的神情，他恳求道：“别走，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