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谣》逢君

38、三十七

　　三十七
　　紫衣被囚不徇一日，颜夏就闹开了，冲着守卫叫嚷：“他凭什么把紫衣姐姐关起来！”趁着颜夏将守卫注意力引开，沈小眠探到门边，叩着门：“紫衣姐，你还好吗？”
　　紫衣急忙附在门边，压低声音道：“小眠，听好，你们务必要想个法子让我和秦姑姑见一面，我有非常紧要的话同她讲。”沈小眠还未应下，那守卫就警觉的将她赶走。
　　秦若兰被软禁的地方距离颇远，守卫又看的紧，几个人大费脑筋。
　　云落珣道：“打昏守卫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会引起宫中混乱，现在青执书又不在，怕有人趁乱作怪。”
　　沈小眠不满道：“他囚了紫衣姐，我们倒还要为他着想。”然而却也默许云落珣的想法。
　　颜夏捅捅身边的玉疏竹：“喂，公子，你不是鬼点子挺多吗？怎么这会儿倒成了个锯了嘴的葫芦？”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玉疏竹沉吟着，只是他不愿意去做。
　　“什么办法？”众人一听皆满眼放光看住他。
　　玉疏竹蹙了眉，啃着大拇指的指甲，说，不说？说，不说……好挣扎……
　　颜夏变了脸色：“公子，你倒是说不说，婆婆妈妈有没有完？”
　　沈小眠忙接插：“五公子，夏丫头可不能着急，她的病……”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玉疏竹被逼开口，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就是扮女人嘛？又死不了！”

　　守着紫衣的侍卫们还真是尽责，游来荡去的守着宫门，当真有一只苍蝇也不放过的架势。
　　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哎，你们，我都出来了还守个什么劲啊。”
　　守卫们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却见紫衣在宫门外冲他们笑眯眯的招手。领头的守卫倒还清醒，当即派几个人去追“紫衣”，自己转身打开身后房门——果然空无一人，也忙反身去追。
　　待一众人走远，沈小眠喊出门后藏着的人：“紫衣姐，快！”

　　用同样的方法将秦若兰宫外的守卫也引开。
　　紫衣顺利见到秦若兰。
　　秦若兰见来人是她，冷哼一声也不说话，自斟了茶问：“要替你的‘娘亲’报仇？”故意加重“娘亲”二字，满是嘲讽。
　　“秦姑姑，执书带人进攻中原了！”顾不得她的讽刺，紫衣急忙说明来意。
　　秦若兰怔住，良久恨恨指着紫衣道：“紫衣啊紫衣，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那青执书纵再怎么好，你就纵容他血染中原？”
　　紫衣急辩：“秦姑姑，我发誓，我也刚刚知道，尚未来得及通知你就被执书软禁……”
　　秦若兰拿着茶壶的手抖得不可抑制，索性摔下壶，道：“紫衣，我实话跟你说了，我料想青执书野心不小，早吩咐手下放话，若我来南越迟迟未归，便将武林各派团结起来，卫护中原。还有，你想我借来的云外天阁的兵都去了哪儿？我早就防着有这么一天了！你也知道，各帮各派虽喜欢争权夺势的窝里斗，可一旦外敌来犯，却可以众志成城万众一心……青执书恐怕甫进中原便被杀得丢盔弃甲。”
　　紫衣虽然知道她的话中不免有夸大之处，然而自己也清楚各派实力，中原武林帮派林立，若真以二月阁名头号召起来，怕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况且，各帮皆有那么一两个不世出的高手……
　　心突然“砰砰”狂跳，不安像藤蔓，一点点缠住了心，无止境的蔓延。
　　“我，我去把他追回来……”紫衣极为反常的显出少见的没有主见，完全乱了阵脚。
　　秦若兰道：“从此处去海边只需半日，若青执书从海路走，怕现在早寻不到人了，若从陆路走，你知路线？”
　　紫衣略一思索，笃定道：“海路！他走海路！我们去海边找他！”

　　海风一阵紧似一阵，咸的发涩，翻滚的海面上什么也没有。
　　紫衣不顾一切跳进海中，游了很远，直到确定，真的没有船。
　　或者他走的太远了，她已经追不上了；或者他走的是陆路，她亦不可能返回去再追上他。
　　总之，是错过了。
　　刚从海中走上来的紫衣，顾不上披秦若兰递给她的大氅，就泪流不止：“秦姑姑，到底如何是好……不要伤害执书，亦不要中原流血，如何是好？”
　　秦若兰凝眉：“紫衣，你是真爱上他了。”将目光投向大海：“如何是好？哈！即便是青执书比攻打中原，若天师不醒，中原也免不了一场浩劫，现下也好，有这么多人陪天师作伴，好得很，好得很呢……”她且说且笑，眼角也笑出泪来。
　　方才哭泣的紫衣却慢慢镇定下来，随手擦掉一脸泪水，平静道：“秦姑姑，我现下有个法子，你可愿帮我？”
　　秦若兰诧异于她的震惊，疑问：“什么法子？”
　　紫衣笑笑：“你莫管，只要答应我就好了。”
　　秦若兰虽困惑，但见她一脸笃定，只好犹豫着点了头。
　　紫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仰头饮尽，秦若兰惊恐的去制止她：“这是什么？”
　　紫衣笑着丢开小瓶：“不是毒药，是我从小眠那儿要的麻沸剂，所以……”她说着，忽从袖口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熟练的几啊昂刀锋一转，匕首对着胸口直直插了下去。
　　秦若兰惊呼，哀恸道：“紫衣，你这是做什么！”
　　紫衣勉强笑笑：“别担心秦姑姑，一点也不疼。我和息家族的人一样不长腮不生蹼，可是我看不见月中的孤影，所以，这个不知能不能用……”她从胸口拿出珠子一样血淋淋的东西放到秦若兰手里：“但凡执书对我还有一点感情，见到这个他也不会再进攻中原，若这是避水珠，拿它救起叶天师，中原便可安稳无事，如果都没用……秦姑姑，权作我报答你二十年养育之情，不能为母报仇，以死谢罪了……”
　　秦若兰呆呆捧着手中血淋淋林的东西，眼前一幕幕浮现当年她挖丹息的心的画面，突然，她崩溃的尖叫一声，扔了手中的东西，痛苦的呻吟起来。
　　避水珠落地，紫衣也耗尽力气，扑到在地，却不甘心的睁着眼，看着痛苦的秦若兰，眼中满是焦急的催促。
　　骤然，狂风大起，海浪高掀，跃起足足有半个山头高度，恶狠狠扑下来，秦若兰被突然的变故拉回来，却见滔天的巨浪中，多了几百艘南越的船只——是已行远又被浪掀回来的船。
　　眨眼，船只被纷纷摔回岸上，主舰上一人探身焦急的观望——正是青执书。
　　他忽然看见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的紫衣！
　　巨大的不安涌起，恐惧瞬间填满整个胸腔！他顾不得让人放下舷梯，整个人从船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向她跑去：“紫衣，紫衣……”
　　终于抱到她！
　　却惊觉满手鲜血！再看看不远处滚落的血淋淋的避水珠，呆滞的秦若兰……骤然明白了！青执书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撕了一把，目眦决裂的看着紫衣，见了他，紫衣轻轻笑起来，眼睛却微微阖起来。
　　肝胆俱裂的疼痛袭来，青执书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瞬间如哑了一般，他明明用力嘶喊，可什么声音也没有，泪水珠子般砸下来，他一次次试图冲破喉咙，发泄一下胸口快要爆炸的胀痛感，可只是徒劳的作着出声的动作。
　　一片寂静，除了震耳欲聋的海涛声，他的世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