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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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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男撒娇确实令人动容,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被阮岘毫不留情地咽了回去。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霍诤行的撒娇行为只维持了数秒,神情冷静下来,流露出真情实感的失落和困惑。
阮岘装作看不到,分好了粥,催他去炒菜。
话题一揭而过,但彼此的态度却在他们各自心里留下了痕迹。
吃完晚饭,霍诤行本打算留宿,再实战一回问天教他的“方法”,结果阮岘不准,说床太小,身体不舒服,不想和人挤。
霍诤行受伤地盯着他,“我睡沙发行吗?”
阮岘扭过脸,“霍诤行,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气氛彻底冷掉,空气中流动着不知谁的酸涩,霍诤行点了点头,沉默地走到门边换鞋,只在离开前叮嘱他:“记得吃药。”
他走后,阮岘听话地吃了药,仍旧坐在沙发上。
厨房里还有饭菜残留的味道,霍诤行一走,像是把那股温馨的烟火气一并带走,再闻到饭菜味,阮岘莫名有些恶心。
可能他的肠胃炎还没彻底痊愈。
忍着这股恶心,他打开了和白瞻的对话框,上面是一份早就发过来的全新协议,阮岘已经发给律师看过,回复他可以签约。
白瞻立刻打过电话来,语气激动而得意,“阮,我早知道我们一定会合作!”
阮岘努力迎合他,表达了对合作的喜悦,等白瞻的情绪告一段落,才说:“在正式签约之前,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白瞻笑了,“是鉴定结果吗?不必担心,我早准备好了,可以直接提供给律师和法院。”
阮岘道了谢,“是另一件事,和许梦易有关。”
白瞻一顿,严肃起来,“请说。”
和白瞻的电话一结束,阮岘的胃部稍微放松了些,他感觉药效正在发挥,又找到阮建则的联系方式,给他发过去一条明天上午见面的短信。
阮建则几乎立刻就回复了,言语里透露着被邀约的高兴,“儿子”“儿子”个没完,阮岘没再回他。
临睡前,霍诤行跟如阮岘说,明天下午会有人来安装管线机,让他到时候留门,如果不方便,他可以过来看着人安装。
阮岘想起他临走时的表情,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酸疼酸疼的。
【看情况吧。】
霍诤行发了个OK的表情,又说,肚子别着凉,灌个暖水袋捂一捂。
阮岘捂着肚子回了个“好的”,瘫在床上,懒得动。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霍诤行:别懒,赶紧的。】
他是有千里眼吗?阮岘无奈地去厨房烧热水,灌好暖水袋后回到卧室。
【捂上了,别啰嗦。】
霍诤行果然没再啰嗦,和他道了晚安。
另一厢,问天又给霍诤行倒满一杯威士忌,用自己的杯子撞了撞他的,怅然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霍诤行喝下一大口,其实他没什么酒量,已经快到极限了,但郁闷、担忧、气恼等情绪挤在他心口,令他无法平静。
问天也是为情所困,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你说我们究竟哪儿做错了,怎么他们看我们就这么不顺眼呢!啊?”
霍诤行摇摇头,眨眼的速度很慢,语速更慢,“我、也、不……明白。”
于是两个不明白的人撞了撞杯,干了。
喝完这杯,问天开始了今晚的第八百次呜呜呜,“阿行啊,谈恋爱太费脑子了,咱俩还是探险吧。”
霍诤行点头,同意她的说法,又摇头,“不行,他、不乐意,他……担心我。”
“怂!”问天指着他的鼻子,实际指的他的额头,“大老爷们还能被小情小爱困住探索世界的步伐?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探险时的口号吗?!”
办公室里满是酒味,霍诤行早醉了,他平时最爱望向窗外,因为视野好,能够俯瞰城市的大部分,直到被最远处的山峰阻隔视线。
此时,霍诤行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璀璨的夜景并没有吸引他的视线,他凝望着遥远的城市的边缘,那里有一座山,“记得,探索世界的边缘。”
问天激动地嚎了两嗓子,“边缘,边缘!走,我们去探索世界!”
霍诤行却像是一下子醒了酒,眼神清明许多,却又像醉着,嘴角勾出一抹饱含温柔与苦涩的笑。
问天没有得到战友的应和,失望地坐回地板上,她试图谴责,却听到霍诤行认真地说:“世界太大了,我只想守着山。”
问天听不明白,反手在他脑壳上狠狠一锤,“搞什么文艺啊!”
两人双双晕了过去,在旁看完全程的陈哲翻了个白眼,忍着被迫加班的恼怒,一手一个,将两位领导扔回了各自的休息室。
次日一早,霍诤行宿醉醒来,头大地揪住拉着他借酒消愁的问天一顿责备,问天趁着酒劲儿和女朋友一通哭诉,如今已是红光满面,丝毫不在意他的胡搅蛮缠,得意地说道:“你反思一下吧,说什么我的方法没用,我看是你没用!”
嘚瑟完,哼着小曲儿去给女朋友送爱心早餐了。
上午十点,阮岘准时来到约好的咖啡厅,阮建则已经等在那里,托着一盏咖啡,文质彬彬地啜饮。
进来前,阮岘隔着街道打量了阮建则许久,他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怀疑这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怀疑他知道“许梦易”是假的。
坐到阮建则对面,阮岘转动勺子,搅和着咖啡液。
阮建则笑意满满地说:“爸爸给你点的卡布奇诺,你们小孩子都爱喝甜的,快尝尝。”
阮岘想起自己第一次喝奶茶的光景,霍诤行带他去西郊的动物园玩儿,他喝了半杯就心跳加速,浑身颤抖。去年出院,医生叮嘱他平时尽量不碰茶叶、咖啡等刺激性的饮品,阮岘却还是喝过几次奶茶,因为太上头了,是霍诤行买给他的。
想到霍诤行,再想到命运频频对他开过的玩笑,阮岘不用刻意表演,眼眶已经红了。
阮建则有些慌,想要表达对他的关心,但是关心阮岘这件事对他而言也很令他慌乱,所以他慌得手足无措,倒真的很像一个关心儿子的好父亲了。
阮岘说:“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阮建则一僵,气愤地反驳:“胡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不能因为爸爸不够关心你,就质疑我们的父子关系啊!”
阮岘摇摇头,很委屈,很不安,咖啡都被他搅和地撒出来几滴,“刘姨出狱了,她跟我说,你可能不是我爸爸,让我小心你。”
“哪个刘姨……”阮建则贵人多忘事,待反应过来“刘姨”是谁,面色阴狠起来。
阮岘垂着头,“我不懂她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可是我真的想知道……”
阮建则紧张得头上冒出冷汗。
阮岘顿了顿,说:“难道我是你和小三的孩子吗?”
他这样说,阮建则狠狠松一口气,阮岘看在眼里,心反倒沉了沉。
阮建则又恢复了慈爱,只是那慈爱中夹杂着尴尬,“儿子,爸爸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爸爸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是你信我,我是你的亲爸爸啊。”
“所以我和妈妈真的没有关系。”阮岘流下一滴泪,“怪不得妈妈讨厌我。”
阮建则原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阮岘的反应点醒了他。
现在他指望阮岘这个儿子给他养老送终,许梦易在国外受审,赔完税款后保不齐要入狱,阮岘眼瞅着要赢得和许梦易的官司,到时候画廊剩余的收入基本上都要用来赔偿他,如果让阮岘认为许梦易不是他的母亲,那他这个父亲,不就可以独吞阮岘的财富了吗?!
妙啊!!!
阮建则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兴奋,别扭地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阮岘心中冷笑。
“小岘,你是大人了,爸爸不再瞒你。”阮建则惭愧地摆正坐姿,“你的确是爸爸和别人的孩子,你妈妈……许梦易也知情,这么多年,你受苦啦。”
叮——勺子磕在杯壁上。
阮岘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听懂了他的说法,却又无法释怀。
阮建则避开他的视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爸爸对不起你,虽然这些年已经尽力调和你和许梦易的关系,却还是没能保护好你,你放心,这回爸爸坚定地站在你这边,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阮岘陷入沉默,在心中考量着阮建则的语气和神态,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许久过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追问道:“那我的亲生母亲呢?”
一瞬间,阮岘看到阮建则唇边的肌肉抽动了数下,他尽管表情镇定,但猝不及防的肌肉痉挛出卖了他。
他慌了,比刚才更甚。
脸上的肌肉时不时抽动,阮建则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嘴上答道:“她啊,很不幸,才生下你就难产去世了。”
难产,去世,不幸。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个悲惨的女人,阮岘希望至少不要是他的母亲。
可阮建则看上去不像说谎,又或者他演技高超,骗过了阮岘。
人已经死了,他能怎么办呢,他无法凭空创造一个母亲给自己,阮建则或许拿准了他没有底气追究,说完后,整个人反倒坦然起来。
阮岘被一个莫须有的女人的生死搅乱了情绪,愤怒而悲伤地坐在那里。
阮建则给他冷静的时间,没有多说一个字就离开了。
阮岘看着阮建则乘车离开,咖啡凉透,他找来服务员,买下了阮建则喝过的那杯咖啡,连同杯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