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痕》御主·瑭

24、鱼鸢

　　人的瞬间永不会是携手在教堂宣誓的那一刻，而是明知前方是地狱仍旧紧握彼此义无反顾地纵身……

　　“翔，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说叫他什么名字？”

　　“叫雨棠吧，女孩——雨后海棠，娇小妩媚。如果是男孩——书墨语堂，文雅儒生。”

　　每当记忆中出现曾经的画面，樱翔始终感觉心头一痛，即使已是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即使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当初血气方刚的少年；即使记忆中的女人早已不在这个世界……

　　俊朗的脸庞眉头紧锁。如果不是宁岚执意拿掉了那个孩子，恐怕现在也有二十二岁了……

　　樱翔眯起双眼，心情有些烦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会想起这些，可能是不久前，自己又多出一个小儿子的关系。这是第三任夫人为他生的第三个儿子。

　　门口敲门声，在得到樱翔允许后。女秘书翩然走了进来。

　　“董事长，刚才钱帅他们回来了，说少爷还是不肯回来，他说要和继父的女儿一起生活。”

　　“他继父的女儿？”樱翔皱起眉头，怀疑的语气，“他看上了人家？”

　　“应该不是，少爷一直管那女孩叫姐姐，应该是……关系很亲吧？”秘书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樱翔糅压着太阳穴，“帮我准备去琬江的机票。”

　　“是。”

　　“我老了吧？”

　　“嗯？”出去之前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问话，秘书愣了一下，今天的董事长有些反常。但她很快接话，“不，董事长看起来非常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虽然这句话有些拍马屁，但这个已经不惑之年的男人，看上去确实只有不到三十的样子。年轻又充满魅力，也难怪夫人换了一任又一任，恐怕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拒绝这样一个俊朗成熟又多金的男人。

　　樱翔冷声，“知道了，出去吧。”

　　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始终保持着十八九岁的样貌，甜美的微笑，纯净的脸，也难怪他这样在意，每当看到现在的自己，樱翔总觉得老了太多。老到可以做记忆中女孩的父亲。她不像是曾经出现过自己生命的人，倒像是个梦，一切只是幻想。她在他的生命，什么也没留下……

　　“宁岚……”樱翔嘴里默默念着，仰望着天空。

　　一个星期后，樱翔来到了宁冲的家门口，那样普通的小区，对于住惯了别墅的他来讲显得实在窄小。很难想象儿子这些年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叮咚——

　　保镖帮樱翔按了门铃。

　　“等一下。”传来的是爽朗的男声。

　　颜笑筠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人，一怔。本来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很久。

　　“不让我进去么？”樱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几年没见到笑荺，已经比他还要高。而且和自己的摸样越发相似了。

　　“进来吧。”笑荺敞开了门。

　　樱翔走了进来，四处看看。还是很温馨的房子。虽然很小（对他来说），但看起来也不是很贫苦的环境。

　　“我来接你回去的。”樱翔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我不回去。”笑筠从小倔强，答案在他预料之中。这些年，他不是没打算接过他，但始终都被他拒绝的。

　　“为了你继父的女儿？”樱翔的表情难以捉摸。

　　即使是儿子，颜笑筠也始终不了解樱翔。他高深莫测，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

　　“一方面吧。爸爸一直不放心她，所以我要替他照顾他女儿，直到她结婚为止。”

　　“爸爸？”樱翔咀嚼着这两个字，“看来他对你不错。”

　　“是，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爸爸。”

　　“那我就等着我的儿媳妇好了。我也想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樱翔恢复了不冷不热的腔调。

　　“你不要胡说八道。她是我姐姐。”

　　“是吗？”樱翔明显不以为然。“你既然要照顾她直到她嫁人，干脆就自己娶她好了。带着她一起回来。不然你一个没毕业的学生，还让他供你读书不成？”

　　颜笑筠沉默，现在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他已经放弃了考研。虽然也在打打零工，但只能维持自己日常的生活，供不起自己读书。

　　“雨棠买那么多菜回来啊。”

　　“是啊。”

　　门外已经传来雨棠和邻居寒暄的对话。颜笑筠走到门前，赶紧替她开门。

　　樱翔一直望着门口，想看看这个名叫雨棠的女孩长得怎样。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头一震，想到了某个人。

　　“帮我提一下。”雨棠把其中一大包递给了颜笑筠，满脸的笑容，“晚上吃火锅吧。”

　　“嗯。”颜笑筠想说明一下情况，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有客人。”

　　“是吗？”雨棠露出世故的笑容，看着眼前这景象，两个男子身材彪悍，站在两边，坐在中间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那张脸和颜笑筠很相似，让所有人第一眼看到都会感觉：世间怎有这么不染凡尘的男子。

　　“你好。”

　　雨棠的第六感觉得他应该是颜笑筠的亲戚。不知为什么，这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很惊讶。

　　“宁岚？”

　　樱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少女几乎可以和记忆中那个女人重叠。让他误以为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我叫雨棠，宁雨棠。”雨棠尴尬地笑笑。“宁岚是我姑姑。您认识我姑姑？”

　　曾经听苏伯伯他们说过，自己和姑姑长得很像。

　　“是。”樱翔站了起来，表情莫测，“你的生日是几号？”

　　“你有完没完？”颜笑筠挡在了雨棠面前，不满樱翔的表现。他误以为樱翔竟对雨棠产生了兴趣。不过樱翔一直都很倾向于脸蛋清纯不爱化妆的女人。说他喜欢上宁雨棠，不无可能。

　　“呃……”颜笑筠的态度有些诡异，雨棠推开了他，对樱翔客套道：“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点东西吧？”

　　“好。”樱翔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并谴走俩个保镖。

　　“那是你什么人？”雨棠洗着菜，问颜笑筠。

　　“我爸。”颜笑筠帮他的忙，洗菜，切菜。

　　“你爸爸？”雨棠惊讶的声音足够传到樱翔的耳朵里，“好年轻哦。”

　　颜笑筠没有回答。

　　雨棠不习惯樱翔的目光，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虽然不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却让她不舒服。

　　“樱叔叔，是怎么认识我姑姑的？”既然是颜笑筠的父亲，那叫叔叔肯定没错了。雨棠为了避免尴尬，尽量找个话题。

　　“我和宁岚是同学。”

　　“这样啊。”

　　完了，又开始尴尬了。这个人真的不怎么好聊。

　　“你的名字是谁起的？”这次樱翔主动开口。

　　“我爸啊。”虽然她没问过，但觉得应该是爸爸。爸爸喜欢捣腾花花草草。哥哥的名字叫瑾杨，他叫雨棠。都跟植物有关。

　　“你生日是几号？是不是二月？”樱翔再次疑问。

　　“嗯。是，二月十七。”雨棠没有注意到樱翔的反常，还跟鱼丸做着斗争。

　　“雨棠……”樱翔轻轻唤着。

　　“嗯？”雨棠低着头，还在吃东西，正想抬头却听到。

　　“你是我女儿。”

　　咳咳咳……雨棠和颜笑筠两个人同事被食物卡到，樱翔表情依旧，很严肃。“宁冲是你舅舅，不是你爸爸。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您别开玩笑。”雨棠笑得有些不自然。

　　“当初我父亲不同意我和宁岚在一起，所以我让当时已经怀孕的宁岚把孩子先打掉，以后再想办法说服父亲，没想到宁岚却因为这件事和我翻脸。她说他不会为我这种人生孩子，几天后告诉我，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从此以后就没再见过我。”樱翔娓娓道来。

　　雨棠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些话。

　　“我和颜淑慧结婚之后就去了国外度假，两个月后回来的时候，才听到她自杀的消息。”

　　“我说了你不要再开玩笑了。”雨棠的眼神异常凶狠，想阻止他的话。

　　“你真的很像宁岚。表面上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却异常倔强。”樱翔有些出神，他万万没想到宁岚会留下这个孩子。当初因为她，他们分开了，如今却异常的感谢，宁岚没有拿掉这个孩子，让他们之间的爱还有这个孩子来证明。

　　“我和颜笑筠只差一岁！”雨棠想找他说话的漏洞，来证明他在撒谎。

　　“宁岚是在8月的时候告诉我，已经怀了你，那时候已经快2个月。我结婚的时候，是转年的2月27，也就是你出生第十天的时候，也是你母亲自杀的前一天。”

　　“你不要再胡说了。”。这样残酷的事实，樱翔居然丝毫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就说出来。颜笑筠想阻止自己爸爸，让他不要再继续伤害她。

　　雨棠站起身，想离开。她不信他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你和笑筠都是我的孩子，你们是亲姐弟。”

　　雨棠已经感觉自己承受不住了，他却仍然没有停止的打算。

　　“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宁岚，她也让我悔了一生。”

　　“闭嘴！”雨棠冲他吼道。“你以为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对我说几句话就能让我把你当成爸爸？我的爸爸是宁冲，我和瑾杨都是他的孩子，我妈叫吕如心不叫宁岚。”

　　“吕如心？”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樱翔充满了蔑视，“他不过就是孙奕的小老婆。当初大着肚子嫁了别人，没想到居然是宁冲。不过后来孙奕的妻子死了，就来接她。她就带着的儿子又回去了。”

　　“你……你说瑾杨是……”

　　“孙瑾杨？”樱翔看了他一眼，“他是孙奕的亲生儿子。”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年，爸爸没再提过瑾杨的事，怪不得，爸爸死的时候，瑾杨不愿以长子的身份出现，怪不得，瑾杨背弃了他之前的诺言没有接他。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妹。也没有亲情。

　　雨棠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樱翔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抚摸着她黑亮的长发。如同记忆中宁岚一样的长发。“雨棠，我现在真的很感谢宁岚当初留下你，宁冲当初告诉我说宁岚把你拿掉了，甚至不让我知道宁岚的坟墓在哪里。我亏欠了你二十二年，如今我会把全部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