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残梦》清籁残像

24、第 24 章

　　又一次踏上戴极的土地，不过物人皆非。
　　昔日的伙伴音信全无，村庄一片荒芜。
　　李斎扶着泰麒，缓缓地在山林当中前进。要找骁宗，总是要从琳宇的函养山找起，希望泰麒能够从那里发现一些骁宗的线索。但是以现在的速度，可以抵达峂霖峰已属不易。
　　一路上居然出奇的平静，没有什么妖魔来袭击，只能说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但是随着一步一步接近函养山，隐隐的危机就开始侵蚀李斎的心灵。
　　“李斎大人！”
　　“泰麒是累了么？”李斎关切地问，“要不我们今天就不走了，先找个山洞休息一下？”
　　“高里不累，相反的，自从踏上戴国的土地，似乎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松了……”
　　“真的吗？”李斎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那是因为泰麒到家了呀！”
　　“希望是这样吧。”泰麒道，“以前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人在召唤我似的，现在我回来了才明白，我是属于这里的呀！就算妖魔横行，灾荒连年，这里都是我不离不弃的国度呀。可惜我明白得太晚，要不然，要不然……”
　　李斎扶住了泰麒微微抖动的肩头，安慰道：“泰麒又在胡思乱想了，蓬莱的事情李斎也听涟台甫说了，没有人可以把责任全部都担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泰麒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斎制止了。
　　他摒住呼吸，努力透过黄昏的雾气，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兽类的身影。
　　“妖魔吗？”他们都在心底里这样问着。
　　李斎的左手悄悄的按在了剑柄上。
　　那野兽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所在，朝前面迈了两步，就再也没有前进。而是站在原地与他们对视。
　　到底是什么野兽呢？迷迷糊糊的实在是看不清楚。但是依稀觉得，似乎是非常羸弱的样子。
　　过了良久，它也没有进攻的意思，这让李斎更加的奇怪了。
　　照理说饥饿的野兽，会比一般的野兽更加的贪婪，更加的失却理智。可是它却没有。
　　要不是因为这是去函养山的必经之路，李斎会选择绕道而行，但是现在不可以。
　　泰麒紧走了两步，想在安全的距离之内尽量仔细地观察面前的敌人，然而一种异常厌恶的感觉，一下子从心底里冒出来。
　　风，把暮色中的雾气吹淡了一些。李斎看见了那妖魔的样子：马一样的身躯，头上有一支锐利的角。
　　这分明不是什么妖魔，而是妖兽。
　　駮！这样荒凉的地方，为什么会有駮？他的主人又在哪里？
　　“看来我们运气还算不错，遇上的只是妖兽而已。”李斎道。
　　“不是妖魔？”泰麒问道。
　　“泰麒还记得飞燕么？”李斎道，“这是駮，它和飞燕一样，都是妖兽的一种。妖兽是在黄海生活的，有能力的人们将他们捕获来作为自己的坐骑。”
　　“飞燕！”泰麒的脑海里面立刻浮现出那匹温顺的天马的面孔，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却会亲热地在他的耳边喷着热气。然而他回到这里，却再也没见过飞燕。即使是这次回到戴国，李斎也没有带飞燕同行。飞燕在哪里呢？泰麒很想知道，但是因为害怕得到答案，迟迟没有开口。
　　“飞燕……”李斎叹了一口气，回头对泰麒微笑着说，“走，我们去看看，也许他的主人就在附近。”
　　駮只是普通的坐骑，想来他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很高贵的人物，虽然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李斎还是决定去前面看看。
　　“李斎大人。”泰麒扯住李斎的衣袖，皱起了眉头。
　　“泰麒，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李斎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总觉得不舒服，好像这种感觉以前也遇到过一样。”
　　“以前？哪里？”李斎一下子警觉起来。
　　记忆就在脑海里面翻飞，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角落。
　　在渐渐降临的黑暗中，前面的駮突然扬起前蹄，凄厉地嘶鸣起来。李斎听着这阵嘶鸣，有点心惊。只看见那駮颓然地落下前蹄，慢慢地踱回前面的山洞里去了，临进洞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叫了一声，然后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那个洞里面，莫非就有他的主人么？那駮分明是想要把他们引到山洞里面去的。可是那山洞，让泰麒和李斎都有点望而却步。不过现在不是去管这些闲事的时候，凭李斎现在的能力，可以保护泰麒就已经不容易了。
　　“泰麒，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吧，找一棵野木休息……”
　　然而泰麒的脚却没有动。
　　“泰麒？”李斎喊他，“想什么呢？天就快黑了，要赶紧呀！”
　　“李斎大人……”泰麒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个山洞，“高里觉得，那头駮想要我们的帮助。如果我能做什么自然是好的，但是……”泰麒的话没有说下去。
　　李斎知道泰麒想要说什么，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把自己当作不祥的象征。认为只要是和他发生关系的，便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可是，他想要帮助别人的心思又是那样的掩饰不住。李斎走回去，从身后扶住了泰麒的肩头。
　　“泰麒现在是在哪里呀？”
　　“现在，在戴国呀。”泰麒有点惊讶，不知道李斎为什么要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是呀，回到戴国了，便要像个台甫的样子，不是么？”
　　“哦。”泰麒的脸红了一下，对了，他是台甫呢，当这个国家的王不在玉座上的时候，就应该是由他来担负这个国家的希望。蓬山的仙女们就是这样说的。
　　“李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也明白有人需要帮助。只是以李斎的能力，只能拼死保护泰麒的安全，其他的人都无法顾及。如果进山洞探究竟，是泰麒自己的意愿，那么李斎也将追随在泰麒的身后。”
　　泰麒自己的意愿！
　　李斎不由得想起那个狩猎的夜晚，饕餮的巢穴，为了救她和主上，泰麒选择了与饕餮的战斗。
　　那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在那一晚，成为了世界力量的中心。
　　“李斎大人在外面等着我吧，高里进去看看就出来。”
　　“这怎么行？”李斎坚决不同意，“泰麒如果要对戴国人民的安全负责，李斎也是要对泰麒的安全负责呀。”
　　“可是，山洞里到底有什么，高里也不知道……”
　　“泰麒是在担心什么呢？”李斎问，在心底里她知道，泰麒是害怕她受到什么伤害，可怜这孩子，自己都虚弱成这个样子，还老是挂心着别人的安危。“泰麒想要进洞去探个究竟，不是建立在对那头駮信任的基础上的吗？那么，泰麒也要相信自己，相信李斎。李斎已经受过泰麒的恩惠，被泰麒救过一回了，这一次应该由李斎来保护你了，不是么？”
　　“李斎大人！”泰麒低头半晌，抬头回答道，“高里要是不搞清楚山洞里的情况，可能就没有办法再向前走了。有的时候，泰麒也会幻想，主上会不会也就是躲在这种让人害怕的山洞里面……”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努力甩甩头，“其实这怎么可能，但是，高里还是想去看看，希望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不过……”
　　“那么，我们现在就进去好么？”李斎没有再让泰麒犹豫下去，“李斎也许不是什么很有能力的人，但是请一定要相信，若是发生什么情况，李斎也不会是一点用都没有。”
　　“李斎大人，高里没有这个意思。”
　　李斎笑着竖起了手指，轻轻地点在了泰麒的嘴唇上，阻止了他的解释。
　　“听到了么，那头駮来迎接我们了，台甫！”
　　泰麒朝着李斎点了点头，却一个箭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洞口不大，所以李斎一时也没有办法超越到泰麒的前面。她尾随着泰麒走进那个洞穴，心里便有了一种强烈的抗拒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洞穴里面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一方面，这股力量恐吓着试图进入洞穴的他们。另一方面，这股力量又好像在炫耀着，吸引着他们一样。手和脚有一点不由自主起来，人也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身体里面的力气要被吸走一样。
　　“泰麒……”李斎喘着气，去拉前面的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袭来。空气似乎像一道厚墙一样，把自己的努力都弹了回去，只听见那头駮，在遥远的尽头发出一阵阵的悲鸣。
　　“泰麒……”李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四周的回响，但是前面的那个人影却越来越远了。李斎倒在地上，用仅存的左手握住了剑柄，时刻提防着有什么意外的袭击。然而过了不多久，视线渐渐地清晰起来，呼吸也不再那么迟缓，除了身体里没有一点力气以外，其他倒没受什么伤害。但是泰麒，泰麒到哪里去了？
　　李斎从怀里取出引火石，摸索到洞边上，在岩壁上顺势划了一下。
　　没有火星冒出来。
　　相反的，只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拿手再去摸索，黑暗之中分明是触到了冰层。
　　为什么会这样呢？外面也没有下雪呀，为什么里面会结这么厚的冰呢？
　　李斎虽然此刻还没有力气，但是一心想着快点找到泰麒，所以也就顾不得其余的事情，一路的从地上摸索着爬过去，渐渐的眼睛也就适应了洞里的黑暗。原来不知不觉当中，自己已经在洞里爬了很久了。
　　四周围可以看到的，就是厚厚的冰层，冒着寒气，冻得李斎手脚麻木。黑暗中闻到的那股血腥味是越来越重了，原以为洞里会留下一些动物或者人的尸骨，但是现在却没有一点发现。
　　李斎好不容易找到从冰层的角落里找到一块岩石，蹲下身去引火。划亮引火石的时候，她抬头去看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在那厚厚的冰层后面，隐隐约约的有着什么东西似的。
　　把火把凑近了，冰面开始变得湿漉漉的，李斎抹去了冰面上渗出来的水珠，冰层后面那一张腐烂了一半的面孔，加剧了她心底的寒意。仔细看过去，不止一张脸。身边、脚下，都深埋着人的骨架。
　　那些骷髅，尽管已经没有了□□，但是空洞的双目之间，还保持着那种扭曲的表情，似乎是一瞬间被夺去生命一样。
　　本来，一切都在黑暗当中相安无事。只是这一个火把，又把那些深沉的怨念给唤醒了。再加上人类不由自主的想象能力，洋溢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有了自己的实体。
　　是幻觉吗？李斎拼命地甩着头，但是一切没有什么变化。如果再不走，估计自己不用过多久也会长眠在这里，可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何况还不知道泰麒怎么样了。
　　李斎想到这里，拿佩剑作拐杖，一步一步地向洞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