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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心死 ...

  •   翌日,艳骨在上林苑正殿来回渡步,她凝着眉阴沉着一张脸。

      昨夜她与应箐第一次撕破脸皮争吵,哪怕妖侍契反噬他也绝不服软,还没争吵出个结果,自己倒是先晕了过去。

      不过昨夜…她的情绪确实太过激动,她还来不及探究是因为什么,便疼到晕了过去。

      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封印不成?感情淡薄修炼受阻是否也与它有关?

      艳骨眼睛一亮,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念头,猜测便会越来越多。

      她突然走向椅子拂袖而坐,闭上了眼。

      花儿被艳骨这不寻常的表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坐在贵妃榻上。

      只见艳骨突然闭上了眼,花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见艳骨没什么反应,好似在小憩,花儿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思绪也飘远了。

      她一点也不在乎白泽出世的异景,她知道那是艳骨做的,她只在意那个纪茗烟。

      陛下…好像很是爱她…

      花儿蹙眉,指尖打着转儿,思来想去心中竟越发烦躁。

      她看向艳骨,见对方还是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她深吸了一口气,朝外走去。

      临出殿前又看了一眼,见艳骨如常,她才呼出一口气,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出去。

      艳骨虽闭着眼,可花儿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清楚楚,不过懒得管她便是了,一朵花而已,能闹出多大的事。

      在睁眼时,艳骨已经身处灵台之中,卷轴安静地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圣洁的金光。

      “我身上可是有封印?”

      “没有。”

      艳骨“嘶”了一声,心底有些纳闷,那这就奇怪了…

      难不成她猜错了?

      艳骨黝黑的眸子转了转,沉思了好一会儿,但是也捋不出别的什么。

      她看了卷轴一眼,打算离开。

      “但是你不完整。”

      就在她要离开时,卷轴突然又说了一句话。

      她有些无语凝噎,不由得白了它一眼。“你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么,非要大喘气。”

      “你没问。”

      卷轴苍老的声音很是认真。

      艳骨也懒得争执,直接问道。“为何说我不完整?”

      “等你找回那些记忆,你就知道了。”

      “哇!你说的真好~说了跟没说一样。”

      艳骨满脸假笑的拍手,随即转身离开。

      这卷轴老奸巨猾,想来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去问应箐,免得多费口舌。

      她睁开眼,站起身朝着邀星台走去,有些事确实要跟应箐聊上一聊了。

      艳骨走在路上抬起头向上看去,她抬手遮住眼睛,心中不由感叹。

      今日的阳光很好,就是不知玄炀帝的心情好不好呢?

      不同于今日的好天气,议政殿中颇有风雨欲来之势,一众侍从跪在殿中屏住呼吸,生怕被迁怒。

      散落一地的奏折及茶杯碎片都显出了玄炀帝的怒火。

      “那白泽当真进了恭亲王府!?”

      刘安跪在地上,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意。

      “回陛下…宫外皆传,昨夜异像之事,有人称亲眼看见泽兽进了恭亲王府…”

      经过昨夜之事,如今民间已经炸开了锅,众说纷纭,加之恭亲王总是做善事,在百姓中口碑甚好,有不少人竟说白泽现世便是告知世人恭亲王才是贤明的君主。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说……

      ‘砰’的一声,一只白玉茶盏砸在了刘安的头上。

      上好的白玉茶盏应声而碎,刘安额间处血液蜿蜒而下,流入眼睛中,他却不敢擦,连忙磕头谢罪。

      一下下都磕在那白玉碎片上,他自小侍奉玄炀帝,比谁都清楚玄炀帝到底是什么性子。

      昨夜之事已经令玄炀帝十分不满,今日之事更是火上浇油。

      刘安磕了十几个头,一些碎片甚至扎进他的肉里,满脸鲜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其余人心中更加惶恐,只能将头埋得更低,没有一个人敢求情。

      约莫磕了二十几个,玄炀帝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起来吧,下去收拾收拾,好歹是朕的贴身侍从,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刘安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听见玄炀帝说话,连忙谢恩。

      他站起来时身子有些不稳,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伸手扶了一下。

      刘安反手扇了他一巴掌,尖声呵斥道。

      “没有规矩的东西!谁允许你动的!?赶紧滚下去领罚!”

      那小太监被打懵了一瞬,一转头便看见玄炀帝阴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连忙反应过来,磕头说道。

      “奴才知罪!”

      刘安笑着看向玄炀帝,他一脸的血却笑的奉承,看上去有些渗人,他笑着说道。

      “陛下,您看这狗东西一点都不懂规矩,不如让他下去领罚?免得他在这儿碍眼,再惹了您生气。”

      玄炀帝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这便是应了的意思了,刘安带着小太监谢恩退了出去。

      待两人走在宫道上离议政殿远了些,那小太监快步上前。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重重的磕了一头,声音中满是感激。

      “谢刘总管解围,救了小的一命!”

      刘安抹了一把脸,抹的一手血,他淡声说道。

      “起来吧,不过是你应得的善报罢了,你扶了我一把我救你一命,无需谢我。”

      刘安绕过他,走在他的身前,嘱咐道。

      “待会儿去领掌嘴二十,受过罚之后便去别的宫寻个差事,莫要在凑到议政殿了,离得越远越好。”

      若是可以,他也想离开议政殿,越远越好,真正的玄炀帝实在是令人胆寒,可惜…他知道的太多了,若是想离开,便只能死着离开了…

      小太监站起身应了声是,安静地跟在刘安身后。

      今日的太阳那般大,阳光那么强烈,却照不进这一角宫道。

      阴暗的宫道中,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而另一边还留在殿中的侍从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刘安下去后,他们更加害怕了。

      上座的人一言不发,每隔一会儿便会有东西被扫落。

      门外传来通传德妃觐见时,他们宛如看到了救星,每次德妃在时,陛下的心情都会好很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白泽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跪了一地的众人,还有满地的狼藉以及在上方端坐满脸怒容的玄炀帝。

      他走过去,众人向他问礼,他低头看去,一个个皆是满眼希翼。

      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朝着玄炀帝走去,他拿过宫女手中的扇子,轻轻地为玄炀帝打扇。

      “陛下可要与我谈谈心?”

      玄炀帝头也不抬地说道。“朕今日没什么心情,改日吧。”

      “这么多人在眼前,只会觉得更加烦闷,不去如叫他们下去,可好?”

      白泽的声音温柔语调轻缓,听起来便叫人觉得舒心。

      玄炀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都退下吧。”

      一众人谢恩后连忙退了出去,直到踏出议政殿那一刻,才觉得自己保住了性命,不由得呼出一口气。

      陛下真的是越来越可怕了……

      殿中,白泽安静地为玄炀帝打着扇,玄炀帝见白泽盯着地上的奏折发呆,白泽放下了手中的扇子。

      他走过去,将散落一地的奏折捡起,他未曾多看一眼,将奏折放在了玄炀帝的身前。

      见玄炀帝重新看起了奏折,白泽轻轻地退了出去,在进来时,手中提着一个白玉壶。

      他走上前为玄炀帝斟了一杯递了过去。

      玄炀帝接过便喝了一口,入口不是热茶的苦涩,而是冰凉酸甜的酸梅汤。

      “天气炎热,难免心情烦躁,不如喝些解暑爽口的酸梅汤,比茶更能平缓心情,陛下觉得如何?”

      “还是爱妃心思细腻,爱妃看看这折子,不知有何见解。”

      玄炀帝将奏折推向他,自己则饮着酸梅汤,视线飘忽,很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白泽拿起奏折,快速的看了一遍,心中已有了答案。

      十数本奏折基本皆是有关于昨夜白泽现世之事,有人劝诫玄炀帝莫要因为传言耗费心力扰乱神智,应以政务为重。

      有人则对白泽一时一事感觉有些蹊跷,望玄炀帝莫要迁怒无辜之人。

      这无辜之人指的便是恭亲王。

      还有人希望玄炀帝抓住并严惩造谣之人,民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此事应该尽快结束。

      “陛下您自己是否在意白泽之事呢?”

      闻言,玄炀帝回过神,他看向白泽,眼神偏执可怖。

      “爱妃觉得以朕的才德,不配引白泽出世么?”

      白泽平静的看着他,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陛下的才德,从不需要靠白泽出世证明,没有白泽,您依旧是圣贤的君王。”

      “哈哈哈哈哈哈!”

      玄炀帝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畅快淋漓,笑着笑着,他的声音蓦然一转。

      “若是天下人都能如同爱妃一般想就好了。”

      玄炀帝双眼通红,腰间的玉佩上黑丝冲天,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他的声音十分愤怒。

      “朕兢兢业业十几年,步步为营皆是为了百姓,朕处处以民为天,朕恪守规矩礼数从不逾矩,朕甚至不曾为自己痛快一回!”

      情绪太过激动下,他的额上爆起了青筋,他霍然起身,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大声说道。

      “而他们呢!非但不感谢朕!还处处约束于朕,生怕朕贪图享乐,如同朕那荒淫至极可恨可憎的父亲一般!”

      “朕倾其所有奉其一生,都摆不脱那该死的偏见么!”

      “困住陛下的,不是规矩礼数,不是偏见,是您自己啊。”

      白泽轻声说道,看着情绪越发激动的玄炀帝他上前一步,视线落在那黑丝冲天的玉佩上。

      温和圣洁的白光从他的身上转于玉佩上,压制着那黑气。

      此刻的玄炀帝已然听不见白泽的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与痛苦中。

      “朕是十几载的付出他们难道看不见么?朕是天子啊!朕是他们的君王啊!”

      他激烈的情绪蓦然褪去,声音中只剩失望。

      “为何不信他们的君王呢…”

      白光终于将黑气压了下去,玄炀帝也脱力的跌坐在龙椅上。

      白泽的脸色更加苍白,一缕白发出现在他的墨发里,十分扎眼。

      他看向玄炀帝,正欲安抚。

      只见玄炀帝眼中含着泪,双目无神轻声呢喃着。

      “若是能像在梦中那般自在快活…”

      他整个人麻木的没有一丝感情,一滴泪从无神的眼中滑落。

      “既然朕如此痛苦。”

      “那便谁也别想好过……”

      从这一刻起,白泽便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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