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竹溪有风

15、迷惑

　　女王此刻正在导演身边听着他讲解刚刚过去的一场，不时点着头表示赞同。讲解了一番，导演也就满意地放过了，剧务立刻识时务地通知大家准备下一场。

　　等女王走过来，钟明宇才迎上前去：“看起来你的表现不错，值得嘉奖。”

　　好笑地看他一眼，女王将长发拢至耳后：“哦？那你准备怎么嘉奖我？”说话的人漫不经心只是随口一说，答话的人却一本正经：“所以，我准备开一部戏来捧你。”

　　女王真的惊讶了，扭头看着身边的钟明宇，笑脸依旧，却看得出认真。

　　“为什么？”沉默了片刻，女王将视线移回那边已经开始准备的人群，疑惑却平静地询问。

　　钟明宇出人意料地沉默了片刻，回避了这个问题：“可能投资不是很大，导演也不会是很有名的导演，但是有很好的炒作条件，红起来十分容易。”

　　对他的回避女王暗自疑惑，然后微笑，不置可否：“你是公司高层，你发话，我自然会去做。”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钟明宇深深地看她一眼，“如果你不愿意，自然不用答应。”

　　女王摇头，低眉敛目：“你知道，我并不只是想红过就算。我想要站到最高点去。”

　　钟明宇沉默下去，良久之后才声音干涩地开口：“你真的想要站在那里吗？”女王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得激动，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精神力一个没有控制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让女王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钟明宇仿佛察觉了什么，刚才明显可以被感知的情绪被掩藏起来，女王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心情。

　　女王十分震惊。眼前这个人，也懂得收敛精神力吗？

　　这个世界——地球，也许是因为不曾有过高度发达的魔法文明的缘故，所有人的精神力都是大喇喇地放开着，对所有人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可是……

　　.

　　钟明宇没有让她多想下去，他将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真诚恳切地看着眼前似乎在走神的女子。

　　为了拍戏，今天她穿着白衣黑裙，手腕上细细的一条银色手链，再没有任何其他的首饰。简简单单，清清爽爽。

　　但是钟明宇却依旧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炫目得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想，也许，他是入了魔。否则为什么兜兜转转，喜欢上的，还是这样一个人。

　　“这个问题，我能迟一点再回答吗？”沉吟良久，女王终于回答了钟明宇的问题。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想要成为天后，是林语妍的愿望，也是自己的许诺，但是她无法理清自己的心思。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想，是不是也愿意站在那个地方。

　　她觉得应该是的，因为从出生到死亡，她都是骄傲的，高高在上地俯瞰他人，她习惯了这样的地位。

　　可是，心底却依旧有游移。

　　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开始抗拒，抗拒在她看来属于弄臣的定位。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靠着这种方式成为被仰视的人。

　　当然，现在女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单纯地迷惑了。

　　所以，她的回答充满了不确定，让钟明宇微微皱了皱眉。“可以，不过，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是没有办法成为最优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他看着脸上爬满迷茫的女王，轻轻地提点。

　　女王看向他，点点头，咬着唇坐在原地发呆。

　　.

　　白少希一直等到钟明宇从女王身边离开，才小心地靠过去，身边带着正好没戏的薛曼琳。

　　“钟少？”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钟明宇循声望去，白少希正在那边一脸志得意满，身边站着的是这部戏的女主角薛曼琳——穿着浅蓝色绣花连衫裙，小小的银色耳坠上，透明的石头折射出美丽的光芒。

　　稳步走过去，白少希伸手为双方作介绍：“钟少，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人气红星，薛曼琳。曼琳，这位是五湖的董事，钟少。”

　　薛曼琳巧笑嫣然，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她伸出如同羊脂白玉般光洁的手，看向钟明宇的眼中满是仰慕与柔情：“钟少，您好。我是薛曼琳。”

　　钟明宇浅浅地一握，迅速地放开。这样的举动让薛曼琳的脸扭曲了一瞬。

　　白少希立刻过来打圆场，笑着将话题岔开：“钟少还真是关心新人，连出差都不忘记顺便过来看看。”

　　薛曼琳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钟明宇，扭着腰靠过去：“钟少是个好老板。如果我也是五湖的员工，就好了哩。”白少希不做痕迹地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故作哀怨：“曼琳你太伤我心了，我好不容易才签到你，结果你一看到钟少就想跳槽。唉，果然公司太小就是留不住人。”

　　钟明宇看着两人说闹，唇边的笑意一如既往地带着让人无法察觉的不耐，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丝淡淡的邪意：“好了，少希，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就算是白活了。”

　　白少希立刻讪讪，哈哈地笑了两声，将薛曼琳推了出来：“其实，是曼琳。你也知道，曼琳现在离封后还差一点，现在这个片子虽然可以赚钱，但是明显拿奖不行。所以……”他拖长了声音，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薛曼琳此刻乖巧地偎依在他身边，仿佛一个纯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般信任地看过来。

　　钟明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笑：“如果有机会，少希的请求，我当然会答应。”

　　白少希哈哈一笑，在薛曼琳身上一拍：“行了，钟少都答应了，你放心了？好了，去吧，那边还等着你呢。”

　　薛曼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完全不看自己的钟明宇，和此刻已经不再注意自己的白少希，乖巧地嫣然一笑，扭身离开。

　　.

　　“怎么，你真的动心了？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求我。”钟明宇看着薛曼琳走到听不到自己声音的时候，讥讽地开口。

　　白少希洒然一笑，摊摊手：“钟少是家大业大不知道我们小门小户的辛酸。公司拿得出手的女艺人没几个，不像五湖，可是有着天王天后宫的美誉。如果这一个再不抓紧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槽走了。”

　　钟明宇嗤笑：“白家的任何一个人说这个都可以，你不可以。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的主业务根本就和白家现在的东西没关系。”

　　白少希故作惊恐状：“耶？！被钟少发现了啊。”他大笑起来，“是，那又如何？反正我在白家做得再出色，也不过是老头子丢出来替他的宝贝儿子扫清障碍的棋子，我那么认真干什么。”他吊儿郎当地抖着双腿，十分无赖地斜眼看着钟明宇，伸手准备去勾他的肩。

　　钟明宇从鼻子里哼一声，一侧身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随便你，反正‘银狐’这种级别的人，是不需要我的帮忙的。”

　　白少希立刻苦了脸：“别啊，钟少，咱俩好歹曾经是搭档，不带这么无情的啊。”

　　钟明宇瞟他一眼，根本就不接话，作势欲走。

　　白少希立刻拉住：“得，我认输成不？大不了下次分赃之后我得的再给你三成。”钟明宇停住了脚步，露出邪气凛然的笑容来：“你确定？”

　　白少希一抖：“下次的目标是什么？”

　　钟明宇瞟他一眼，高深莫测地：“辛德拉银行。”白少希立刻如遭雷击，僵硬在了原地。

　　醒悟过来之后，他哭丧着脸看着得意微笑的钟明宇：“钟少，咱再下次，行不行？”钟明宇缓缓地发出一个“哦”，那句“你确定”还没出口，白少希就忽然防备地放开了手，跳得很远：“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就下次。”

　　“不改了？”似笑非笑的脸让白少希痛苦地挣扎起来，终于艰难地做下了决定，“不改了。”

　　钟明宇无辜地看着他：“我本来想说，下下次，DA准备进攻SK制药的。”白少希愣在了那里。

　　“钟少，不带这样的啊！SK只有辛德拉的百分之一啊百分之一……”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已经走了几步的钟明宇，开始盘算自己要再做多少笔才能将这次的损失挽救回来。

　　钟明宇走了两步，站在那里不回头，仿佛忽然想起来一般：“对了，以后，在她面前，不用装样子了。”

　　“她？”白少希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愣了一愣，然后得意地笑起来。

　　.

　　“威尼斯正在逐渐下沉，总有一天，我们会失去这么美丽的风景。”钟明宇走到女王身边的时候，女王没有回头，对着空气自语。

　　“我们见识过，就足够了。”钟明宇毫不犹豫地接话，“经历比拥有更重要。”

　　女王缓缓地回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脸：“也是，根本没有必要在乎那么多。我随时可以转身，只要自己觉得满意就好。”

　　钟明宇看着她明丽的笑容，心中一动：“你决定了？”

　　女王点点头，十分满足地叹息：“决定了。我要站到最高处，在不违背原则，不越过底线的前提下。反正只是一场戏，演到底，等到曲终人散，我就圆满了。”

　　“那大概不容易，需要十分努力。”钟明宇注视着她因为做出了决定而显得明朗起来的表情，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女王没有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所以只是干脆地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抬头看着比她要高出一个头的他：“那个戏，我能先看看剧本吗？”

　　钟明宇低头盯着她的脸，心神荡漾，神不守舍地回答：“当然，不看剧本就接戏……”

　　他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低下头去：“是不行的。”

　　吻上她的唇。

　　眼角有什么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