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下》秋谚

74、君子（二）

　　除开刚开始的试探，真正和穆菲聊开了，我这才真切的感受到被丹尼斯评价为博学多闻的这位四皇子的渊博程度。虽然我在这个世界的阅读史只有三年多，但也敢肯定的说，一般经过十几年教育的贵族也不见得比我更了解这个世。，但是，我跟这位四皇子无论聊到什么地方，他都能接过话题，甚至于引出许多我从未听闻过的内容，让我在甘拜下风之余也开始垂涎皇宫你的那间藏书殿。而大概也是因为平时少有人能跟他聊得这么畅快，穆菲也慢慢放开戒备，兴致勃勃的给我介绍解说着许多奇闻异景。

　　“过来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哦。”穆菲让我走上前，俯瞰底下的山谷。已有心理准备的我仍不由的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整个山谷开遍了美丽的花朵，白色、红色、黄色、蓝色、紫色……几乎所有能够想到的颜色星罗棋布在柔嫩清新的绿茵中，斑斓却决不杂乱，落日又给这仿佛无边无际的花海抹上一层嫣红，那是人类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鬼斧神工。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空气中幽幽的淡香让人精神一振。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厚重斗篷，我转头问道：“现在，是冬季吗？”

　　“呵呵，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景色时也有这样的疑问呢。”穆菲微笑，眼中是对自然界的敬畏，“这里的花从秋末开到春初，完全和外面相反，除了奇迹，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

　　“为什么这样的景色我从未在外面听说过呢？”这样神奇的地方，按理说应该很有名才对！

　　“因为这里一来景色违反常理；二来，那片花海虽然美丽，但凡是走进那山谷的人在很短时间内就会无知无觉的死亡。以至于周围知道的居民把这里称为诅咒之地，并当成了一种禁忌，从不对外透露；至于第三个原因嘛，再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有问必答。

　　“那殿下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宫里有一本100多年前的六阶魔法师亚斯大师的游记，里面记载了很多大陆罕有人迹的景色介绍。”穆菲看我一脸的垂涎，轻笑着很大方的道：“如果密斯伯爵喜欢，我回宫后让人誊抄一本给你送来，如何？”

　　“好啊好啊，咳、咳，那就多谢殿下的慷慨了。”我一兴奋就差点忘了礼仪这种东西的存在，不过收下这本书应该不会给别人以温普斯顿倾向四皇子的感觉吧？管他的，我们温普斯顿还没廉价到这份上，就算那本书有多贵重也一样。（某秋：这便是典型的吃人不嘴短，拿人不手软，厚黑啊～～）

　　光线渐暗，我们的营地便搭建在了山边。在黑暗彻底降临前，谷底生出一层薄雾，披覆在花海上，朦胧中更添神秘，这些大自然创造的美丽就是勾引我四处游荡的主因，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狂傲到认为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违逆自然呢，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被自然所抛弃吧。想到地球上越来越稀少的自然奇迹，我突然觉得穆塔大陆的“落后”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结果就在我陷入沉思时，谷底又出现了新的景色：一团团蓝紫色的火光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薄雾中，忽明忽灭，本该十分诡异的光芒却在花海和雾气中显出了几分飘渺的美丽。我望着这副景色，傻傻的张大了嘴，这个火光……一般都应该是火山地带断裂层里涌出的硫化气体燃烧时才有的吧？要说这片花海是因为火山的缘故才花季反常的话，为什么这里都没有一点火山地貌的特征？而且火山上面能开出这么一片花海么？我再一次彻底拜倒在诡秘莫测的自然大神脚下。

　　“请不用担心，这和幽冥之火看起来很相似，但没有黑暗能量，不会对人有不好影响的。”穆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温柔、充满了安抚性的力量，不过我没有担心啊。我转过头，对他脸上微微的歉意有些不解。

　　“我差点忘记了你是一个治疗师，光明魔法师对尸体中产生的幽冥之火应该是很抵触的。只是，这火焰并不含黑暗能量，单纯作为景色来看是非常不错的。”穆菲道：“但是周围居民把它当作了幽冥之火，这也是他们把这里视为禁地的第三个原因。”

　　“殿下不必客气，事实上就算是幽冥之火也没关系。”不过一个主要成分是磷，另一个是琉罢了。“我曾经研究过幽冥之火，虽然它往往出现在坟墓附近，传说中亡灵魔法师也常常使用，但认真分析的话，就会发现它含有的黑暗能量极其微弱，除非是亡灵魔法师或黑暗魔法师在上面附加了伤害魔法，否则它对人体的侵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长期与幽冥之火为伴且身体虚弱之人才会受到影响！”

　　“密斯伯爵研究过幽冥之火？我还以为光明魔法师会比较反感黑暗之力！”穆菲扬眉，有些讶异道。

　　“我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话：‘最了解一个人的必然是他的敌人’，所以我认为，只有接触了解了黑暗之力，才能更深刻的理解光明之力，进而对黑暗之力进行制约。”实际上，比起黑暗与光明的对立观点，我更愿意相信的是道家的阴阳相辅相生观点，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没有黑暗，也就无所谓光明！就好比没有经历过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的战争和为了一片面包就能抹杀一条人命的饥饿，越是和平和富足，反而会让毫不费力享受它的人感到无聊和空虚……不过这样的话也就只能在家里说说，在外面就纯属找死了。

　　“最了解一个人的必然是他的敌人吗？”穆菲半垂眼帘，思索了片刻，然后很正式的对我点点头，“受教了！”

　　“您太客气了。”我也很规矩的还了个礼。

　　尊重知识和规则，却不迷信权威和定论，他或许很适合去从事科学文化领域的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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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拐弯去看美景浪费了一些时间，所以接下来加紧赶了两天路，在这天下午接近了离梅林还有五天路程的小城瓦迪纳。

　　越往边境方向走，穆菲的脸色就越沉。在中部还可粉饰的繁荣到了边境已彻底露出破败的面貌：农田荒芜、城镇萧条，匪盗越来越多，因为反抗而被杀死并被绑在路边以警告他人的奴隶或平民的尸体也屡见不鲜。比起几年前我在旅途中看到的情景，现在的帝国更加的朽烂了，我轻叹一口气。

　　“真是抱歉，让女士看到了这样的情景！”穆菲将车窗边的蓝色薄纱帘布“唰”的拉起，遮住路边竖立的十字架上被食腐鸟啄着的几具残尸。

　　“这不是您的错，殿下无需介意！”我安慰的话似乎并没有太多诚意，当然也没有什么效果。

　　“……”沉默了许久，穆菲突然开口道：“密斯伯爵认为，贵族的定义是什么？”

　　什么是贵族啊？这对在贵族没落的时代长大的我来说还真是个难题。远目做思考状，半晌给出了一个可能符合他胃口的答案：“我认为，贵族应该是享受特殊权力的同时，承担着领导民众更好生活的责任，应该是社会的精英才是。”不过就贵族那种缺乏竞争的继承制度，精英的产生率怕是极低了。

　　“呵呵，真不愧是修伊侯爵的好友，答案很有温普斯顿领地的特色！”穆菲的情绪好了很多，“如果有一天，帝国的贵族都能像温普斯顿一样懂得承担对民众的责任，帝国的状况就能扭转了。”

　　“殿下太过奖了！”我立刻低头，“帝国有殿下，还有很多其他的优秀贵族关心着国家，我相信，殿下的愿望会有实现的一天！”

　　“……”他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

　　来到瓦迪纳的城门外，发现要进去的人排起了长队，城门处不时的响起争吵声。等了一会，发现队伍前进的速度慢得像是蜗牛般，穆菲将车门推开，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立刻近前。

　　“去看看，怎么回事？”他淡淡的吩咐。

　　很快护卫回报，“少爷，前面争吵是因为瓦迪纳城的入城费由只需商人缴纳变成所有人都要缴纳，而且数额涨到了以前的三倍，每人30个铜币！”

　　穆菲微皱起眉，“知道了。”他关上车门，什么话也不说。我也只好陪着干等。

　　好不容易轮到了我们，守门的卫兵打量了一下车队，开始刻意的刁难，把从哪来到哪去身份是什么反反复复的问了好几遍，幸好去交涉的是货真价实的护卫——从某个佣兵队里雇来的、穆菲某个属下的好朋友，长期在外走动的平民脾气一般都还不错，要是换上某些骑士大人，估计就要翻脸了。

　　“好了，每人进城费50铜币，车辆另交一个银币。”似乎刁难够了，卫兵伸出手。

　　“别人都是30，为什么我们要出50？”即使是好脾气的佣兵，也有些怒了。

　　因为你们一看就是肥羊啊，不宰你们宰谁？我掩唇微微打了个哈欠，在那些卫兵叫嚷着“爱进不进，不给钱就滚一边去，别挡路”的声音中，看到穆菲的眉头越皱越高，但最后还是控制了情绪，低低的对车外说道：“给钱！”

　　在卫兵嚣张的笑声里，我们进了城。所有人情绪都不太好，进了一间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中档旅店后，穆菲没有像往常那样带人到街上走走，而是直接包下二楼雅间上菜吃饭。

　　因为外面的食物无论哪种菜式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我从不参与点菜工作。不过为了调节气氛，我瞟了瞟窗外的人流，对在一旁看出我们肥羊身份而亲自殷勤招待的老板笑道：“看不出来，瓦迪纳城虽然不大，来往的人还是挺不少的，生意应该还不错吧！”

　　给我们送上茶水的老板闻言叹了口气，吐着苦水：“客人你们是不知道，有这些人经过那是托卡纳教教宗猊下‘祝福月’的福，不然平时谁会过来呢？而且因为入城费也涨了几倍，很多人也只能去更便宜的旅店，我们这种中档旅店的生意也好不了多少啊！”

　　“我记得入城费一般应该是帝国的定额吧！”穆菲插话了，大概是他的态度太温和，老板也不太防范，“就算是帝都，有时候都会随意涨涨入城费，何况我们这种地方，收多少还不是城主老爷的一句话。上次有一个商人不愿交钱，整个车队的商品都被没收了呢。”

　　就在点的肉、汤、面包之内的东西都上全了之后，老板正要退下，窗外传来了一阵喧嚣声，或许是注定了穆菲这顿饭吃不上，他望了望外面一群士兵推搡着几个被绑的……几个老人，还有孩子，当然被绑得最紧、外形也最凄惨的是两个年轻人，怎么看不也太像罪行深重的匪盗之流。“那些人犯了什么罪？”他问道。

　　老板向外看了看，很沉重的叹道：“他们……唉，他们是运气不好，违反了城主老爷颁布的‘初夜法’，私下成亲被发现了，大概要到广场上公开处死了。”

　　“初夜法？”穆菲猛的一震，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两度，“这不是早就被废止了吗？”

　　“我们也不知道，但城主老爷说了这是贵族法给予的权力，我们也只能遵守吧。”老板也被这件事勾起了情绪，没有再说什么，跟端菜的招待生一起出了雅间。

　　房间里只听到穆菲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我垂着眼帘，心里冷笑，令每一个新娘最美丽的初夜都要葬送在那样肮脏的男人身上，这便是贵族啊，人类贪婪时还真是丑陋得没有低限。

　　“殿下！让我去教训教训那些败类吧！”忍不住怒火的是我们初见面时就特别醒目的那位大嗓门骑士，只看他面色赤红，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就知道他的确是个直性子，应该也是还具备骑士道德的正直之士，也幸亏是在四皇子的麾下啊。

　　“然后呢？你能一直待在这里避免他报复到别人身上吗？”冷冷的像是刨冰的声音由那个冷眼的书记官发出，效果不是一般的大，能轻易压下一个骑士的怒火，想来他的身份也是很高的了，我对这位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书记官更感兴趣了。

　　“……那就由我去吧，有些事情由不同的身份去做会有不同的效果。”穆菲终于开口表态了。

　　“殿下……”书记官的话被穆菲伸手止住了，“欧纳特，有些事情是不能视而不见的，你明白吗？”

　　“……是，殿下！”欧纳特书记官顿了顿，弯下腰。

　　“抱歉了，本来说要护送伯爵去梅林的。”穆菲转向我，郑重其事得让我都不好意思了，“殿下，相较于送我去梅林，这里的民众更需要殿下，请殿下不必有任何歉意。”

　　“伯爵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后面的路程最好能穿上卡纳教圣服，这样更安全一些。如果伯爵在梅林不急于离开，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见！”穆菲很体贴的交代着我。

　　我也很合礼仪的跟他告别。等他们一离开，一路上快被憋死了的小敖立刻伸伸脖子，扒到了桌子上，小费殿下和奈维、康迪也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唯一没感觉的大概就是利奥了。（有时候真是担心他感觉神经失调。）

　　“不过，这位四皇子还真是个好人呢！”小费殿下感叹道。

　　“是啊！”我微微叹气，“他的确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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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写完了，困死了～～（多花的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请大家华丽丽的忽略吧，我是被诅咒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