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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川崎工业园冲突初现 ...

  •   “所以……你这个唠叨鬼就因为这种事找到我的地盘上来?”

      望月莞尔就差将无聊两个字写在他的脸上,但我还是敏锐察觉到他对这件事前因后果十分在意。老话讲没有人不喜欢边吃瓜子边听八卦,又何况大家的年龄差不多,望月相对而言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阿饼向来能为义气出手,这次最大的问题反而是缺少一个“服众的由头”。他最早从少管所放出来,也最早在川崎闯出名堂成立了“咒华武”。甚至目黑川河田家的兄弟都找过他单挑。

      ——“然后被打败了。”

      和龙宫寺坚在河田料理亭里吃拉天妇罗乌冬,对面呆坐着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双子兄弟使我们全程忍笑。当内保也说到对方是川崎有本事的人物时,我第一时间就猜到是阿饼跟他们对战街头。却见内保也笑眯眯得说出阿饼的全名时带着股显而易见的杀气,我只好忍着劲没开口说出我与对方相识。最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想不通要跟阿饼最先比赛摩托车技。

      我看着两个顶着棉花糖发型欲哭无泪的两人犹豫开口:“……说不定那个人打以前就在神奈川附近的工厂做过零工什么的,所以很熟悉机车的构造也不奇怪。”

      我没说谎,在少年院时我跟阿饼打的交道不算多也不算少。不算多因为他不是重点的“关照对象”,不算少则是因为他是在脑子跟嘴巴不能和谐共处的问题少年堆里,罕见心直口快那类。问什么答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性格让我两倒是直言不讳聊过不少。聊到兴头上最后他都是被Mucho拖走离开访谈室的。泰宏时常提醒我要少跟他聊天,阿饼闻言后则翻个白眼表示,那是Mucho在羡慕他能跟我坦率讲出“未来规划”所以开始闹别扭般的妒忌。

      我完全没法接话:“你们男人的友谊真是奇怪啊。”

      他讲过他家肉铺全是由老妈在经手,老爹则在川崎的中原区厂里调试机器的机工工作。本来两地分居他每周就能见两次老爹,结果因为伙伴出头在六本木打了架还袭警被抓后,老妈一刀剁在牛骨头上就决定举家搬迁直入川崎。川崎贴着东京湾,是日本最著名的工业城市之一,他家要搬也只会搬到工业最发达的中原区。因而他成了我熟悉的几人中最清楚未来想要如何发展的少年。

      “川崎我以前就去过,离横滨世田谷都近,还有哆啦A梦的玩偶。你要以后有什么急事,去那边一打听肯定能打听到我的位置。”记忆里的望月莞尔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了相当自信的笑容。“我绝对会在那边率领最酷的队伍骑最好的川崎机车等着你来串门。”

      川崎重工实则起源神户,不仅出赛车越野连火车与新干线都着手参与其中。比起这两个目黑区的新手暴走族,从小生在机工家中的望月莞尔自然而然对机修十分熟练,加上老爹又是做石油化工的机修。他对机车得热爱让我总有种错觉、但凡他认识真一郎,肯定恨不得跪下求他当自己师父。望月莞尔不拘小节的性格也因此养成。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接受这管辖却又野习惯了的存在,他心中有杆秤,便更偏袒自家兄弟和他自己的兴趣。因此对这片区域以外的事便缺乏敏感度。

      ……所以,对找上门踢馆的“恶魔双子”自然也不会留任何情面。

      “往,往好里想点嘛,这说明你们的名声打出去了,连川崎的老大都对你们用的是真本事。”我叼着炸虾忍着自己的吐槽欲伸手碰了碰飒也脸上的伤口。飒也那张原本凶巴巴的脸因吃痛而变得双眼泛红,表情委屈叫嚷着:“椎名,痛,痛啦。Draken快让她住手。”

      “Angry,这点痛楚以后肯定还要经历的。”龙宫寺坚此刻却严苛到像他们的老师,捧着温热的大麦茶话语里带着浓厚的语重心长。

      “不,该怎么说呢。我还得夸奖你们兄弟两呢。我认识的另一对兄弟去干架时总习惯以人数优势二对一,你两跟人家还是十分客气的1 on 1了啊。”

      灰谷兄弟倘若知道我在别人面前这么形容他们两恐怕会满腹怨言地“追杀”我也说不定。但比起灰谷的狠劲与冲动,我还是更喜欢跟富有生活气息的河田双子待在一起。事到如今到并非否定灰谷兄弟的所作所为,我只是单纯觉得在河田双子身旁更容易使人心情放松。约莫是因为私厨与酒吧风气的大不同,两对兄弟的风格再怎样模仿也并不相似。并非一定要例行比较,但我总能察觉出少许心灵上的不同。人本就该互相尊重彼此的差异,却又因相似的缘分与能够互通的感受才会更加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椎名,你完全是在说更伤人心的大实话。”内保也毫不留情笑着指责我,我则摊着手满脸纯真开起玩笑:“遇到困难我们该怎么做?Smiley还不是要smile啦。”

      “有段日子不见,椎名各方面都变得伶牙俐齿了很多啊……”河田兄弟的总结似乎能概括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又用曾经未曾涉及的所见所闻充实了自己的思维头脑。我笑笑不再说话。龙宫寺坚则有另行想要追问的问题:“话说,Mucho呢?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他来吃饭?”

      “完全没有。不过他以前提到过,他往日里管得都是世田谷的事。有什么问题去豪德寺周边就能碰到。不过他不是跟椎名关系更近?”

      “话虽如此,我们两个的父亲是上司下属的关系。怎么可能随意冒昧?”我长叹了口气将话题引开着。河田兄弟听罢则得出了意想不到的结论:“吃公家饭的职业就是麻烦,以后我们绝对要自己创业。”

      “你们为什么在意的地方在这里……”

      “喂,我找他可不是为了这种事啊!我是因为要问他问个清楚上次为什么……”龙宫寺坚的抗议被我与河田兄弟的八卦声淹没。我理解龙宫寺坚对他记仇,可又难以解释武藤泰宏其实有着笨拙到会被人利用的率直。一来二去,还不如先将此事放下不提,更避免他们再生矛盾。

      回过神来,我再次望向坐在汽车报废厂中央的望月莞尔。他将“咒华武”搞得风头全盛,白底正红的旗帜插在当做背景的报废汽车的车窗里,还在高处放了张破旧的二手黑色沙发。我眨了眨眼依然摆出副无辜姿态:“虽然嘴上叫着我唠叨鬼,不还是非常欢迎我进到你的地盘来吗。阿饼真是的,在这点上害羞可不好噢?”

      “别说这么酸啾啾的。明明是你找过来,守门的那几个蠢货没听说过你,又联络不到在家的我,结果对上你一口气掀翻了五个吧……”

      他说的是实话,我稍有心虚轻咳了几声。事态紧急,在拿到千冬的复印件隔天我就专门花钱买JR票从山手线倒京滨东北线,半小时坐到了川崎市。哪里想到他堂堂咒华武总长,一大早还要帮老妈的铺子打杂还骑着车直接送货上门。我顺着线索打听到废弃汽车厂来却因未听过我这号人,被阿饼的小弟们拦住。情急之下我为自证身份并非鬼鬼祟祟才为他们当场炫技:来一个摔一个,来一对摔一双。

      “咳,咳。明明阿饼以前说要将川崎整顿一番后骑最帅的机车等我来,结果哪想到连电话都没给我留。”我心虚的将视线挪到刚被自己使用背负技各个摔了个人仰马翻的不良们身上。“而且你甚至都没告诉他们我是你的朋友诶,还要劳烦我自证清白,最委屈的是我好不好。”

      “哪个女人能像你这么胡搅蛮缠。你明明很清楚当时我为了省钱根本没有任何预算买移动电话,机车到手后才备了部机子。话说实在不行你提前预约让武藤联络我不就好了?还自己一个人风风火火找上门来把别人的跟班暴揍一顿……”望月莞尔长叹一口气,随后相当爽快地发泄了对我唐突行动的不满。末了,他又气呼呼添了一句。“你们学柔道的是不是都喜欢搞突然袭击,武藤那小子也是成天摆着个脸让别人猜不到他想做什么,结果突然就冒出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喂,说我可以,说我徒弟坏话可不行啊。我这可有段日子没见他了。你觉得我还能教坏他?你这是刻板印象啊阿饼——”我挥着拳头表示反对,身后那群年轻不良则被我这动作吓得退后一步。见状我陷入死目:“……我说,我也没有没有那么可怕吧。”

      “大姐,大,大姐头,不好意思打搅了,您继续跟我们总长谈就行。”对方的脸色煞白一片,就差当着我尖叫起来。我无可奈何揉着太阳穴:“我是风纪委员长不是大姐头……”

      算了,懒得多解释了。转而我翻个白眼将怀里那张复印件抖出来,好让望月莞尔看个清楚。“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问题就是这么个问题。精野工程这家会社绝对和事件有所联系,我的那位弟弟的父亲才去世不久,他们就来葬礼上打探他父亲身为记者的所有物。甚至还派人跑去人家家里乱翻。妥妥不是什么正道的手段,甚至连警察的证物都在觊觎。”

      “喂,椎名。你明知道这件事这么危险,却还想让我也掺乎进来?你到底动的是什么心思?”望月莞尔皱起眉头,身体却明显向前倾了四十五度。我知他所言是需要问清个缘由,索性沉住气厉声呵道:“正是因为危险才更该告诉你!我早听闻这是你的地盘,如果他们真的是能够涉嫌谋杀案的凶手,又或是只是别人阴谋中的一步棋。不止对川崎的暴走族而言是个隐隐患,对普通百姓更是个隐藏且非常有攻击性的威胁。”

      “……”粗神经的男孩似乎是脑袋宕机了,他陷入了沉默,闻言犹豫不决顶着一张苦瓜脸。

      “现在问题就在于警方的速度不够快,如果不能及时抓住把柄彻底搞清楚这家会社为什么需要松野记者的手稿。等警方再上门时他们已经想好了绝对的脱身法子。我想,如果他们是成年人普通的黑暗组织肯定会招收川崎的青年们发展下线,这肯定会撬动你们的小弟。借机就可以跟川崎最大的暴走族产生对抗,也就是‘咒华武’。他们下个矛头绝对是你的队伍。这甚至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莫过于他们若是有不同路数的‘谋生方式’,如果那里就是藏匿恶意伤人者的老巢……对川崎居民的安危也有着潜在风险。更何况大家就住在同个街区。”

      当我踏上忤逆父亲叮嘱的道路时,我就确定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并尝试去理解他们的想法。继而我想成为能守护他人平安的“军师”,不过未曾寻见任何足以让我服从的“主君”。现在的我,便只想为真相而战。

      以望月的头脑,他最多只能让整个队伍红极一时,却极容易腹背受敌。就算咒华武的敌人不是精野工程,他们也会招惹其他敌人。暴走族无非是年轻人的“游戏”,只要不涉及生死侵害,怎么玩都好,却绝不该踏过那条“不义”的界限。如果越界,必然要遭受对应的报应。无论成年人还是未成年都该明白越界后都会有代价。

      ——我只是不会允许满腔热血的不良那想要证明自我的心,被肮脏成年人践踏罢了。他们的命运和道路应该充满希望,不能因为碰到“污水沟”就失去了对未来的选择权。更不该为这样的纷争死去。

      如果,父亲的工作是维护正义的一种方式。我只是想让这群少年理解,即便有着不同手段身份,正义依然可以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得到践行。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既然你这种唠叨鬼感受到的直觉如此危险,陪你闯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望月莞尔最终还是决定与我同去名片上的地址一探究竟。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仍是提议要先收集情报。

      咒华武的紧急集会很快就在废弃车厂召开。他的手下基本人手一辆机车,赶来集结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太多。年轻气盛的小鬼头们听完我细致讲解现状后,都十分活跃争相讨论自己了解的情况。他们的情报有的是道听途说,有的却又细致入微。约是因为身份或地理位置习俗的不同,有人甚至连垃圾车的来往时间都能记得清楚。

      “垃圾车?”

      “嗯,那个地方位置有些特殊。其实本身在NEC电气的芯片研究场所旁边。但具体位置更像什么废弃一定时间的老平房……”

      “平房?工程公司本质上和原材料加工厂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按道理来说不应该非常萧条。这点我去过母亲的工作地,我倒是很清楚。”我摸着下巴认真猜测着未知目的地的可能性。“垃圾车待的时间和运送的垃圾种类你知道吗?”

      “啊?这种事……”面前的男孩闹了一个大红脸、紧接着像是犹豫很久才下定决心开个口。“大姐头非要想知道的话我打个电话给老爹问问就是了!”

      “是吗?”原来如此,对方恐怕很少如此坦然承认自己家人的职业吧。想到这里我更是回以平静的微笑点头致谢。“麻烦你和叔叔了!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从丢掉的垃圾可以看出那边的人数多少和他们究竟在干什么的端倪。”

      “是这样吗?我能帮上忙?好!那就等下!”男孩神色染上了可见的骄傲,他小跑去旧车场外联络自己的父亲。不一会儿他挂了电话又冲了回来:“老爹说那边工作日的垃圾其实不多,但是在夜晚垃圾明显量会大很多。比较奇怪的是在丢弃点的垃圾中还会有……医疗用品。”

      “但是可感染性用品在工程公司消耗过量,本身就非常可疑。莫非地方有黑诊所?!”经此推断这样的结论是最大的可能性,可我却苦于无任何其他的证据支撑我的观点。脑海里闪过不少可怖的新闻标题,我在此时也难免有些胆颤心惊:“那人流量和杂音呢?你们有谁路过时注意过吗?”

      “那地方不通公交车!但是有很多汽车围着!”另有一位挑染了红发的不良举起了手。“我们赛车的那条道确实也会有人用来当汽车跑道来比飘移,但我们一直没在意那些家伙的起点……”

      “说的不错。就应该往这个地方想。川崎市这么大却偏偏在中原区工厂聚集地附近搞飘移。不存在地形好适宜比赛,厂房一个挨着一个建起来也不可能因为监控少。只是他确定了这个地方好受他们组织人的管辖。那很有可能那边……确实是个贼窝。”我打了个响指转头看向望月莞尔,他似乎仍旧沉浸在我的推测里紧皱眉心。我伸手点了点他的眉,自己也没什么底气尴尬笑笑:“所以敢去嘛?阿饼。”

      “哈哈哈哈——你既然都敢来求我帮忙,我有什么不敢去的理由吗。”望月莞尔舒展眉头,回以我相当自信的大笑。我很难不为他的粗神经感到担忧,但凡有他人对他使用激将法必定是百试百灵。尽管如此,我的心底依然充满感激。“事不宜迟,那就上路吧。”

      “一个钟头我们要是回不来,就打电话找人来。或者你们带着家长围到工厂搜人去。记住,不要跟条子们动粗,要客气而礼貌地跟他们说这种案件叫做‘诱拐未成年’。如果说谁看到了就说我们都看到了。……好像教你们做伪证也不太好,要不你们都穿便衣跟着我们去大门口看看?”我一时难免有些犹豫不决。

      “不重要。”望月莞尔则在此时大手一挥。“开战前如果没有堂堂正正的宣战,这不是我的作风。偷袭也不是咒华武的宗旨。如果不开战只是进圈套来一场较量,这样的事我一个人做就好。将希望堵在椎名你身上我还是赌得起的。只不过追随我的这些家伙、他们不曾像我一样了解你,所以我并不会去强迫他们也踏入不知名的危险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根本没法拒绝你的好心。走吧,望月总长。我究竟会不会让你失手,这种事得等你与我亲自上阵揭晓。”

      我没有必要在这方面驳回他的指挥。毕竟这点上我与他的想法相仿。他们的总指挥始终是望月,而我只是一个临时来的参与进来搅局的存在。与为寺野南的队伍“争福利”不同,这本身就是敌在明我在暗的赌博。连望月莞尔都知道他将往“坑”里跳,我更清楚为了自己的盲目推测不该牵扯太多人——甚至都未将此事如实说给阿坚。

      我教望月将他的发尾喷上一次性染色粉,甚至还拜托这条街上唯一的理发店给自己拿卷发棒烫了个一次性波浪。我尽可能将我两人的打扮成熟化,避免有任何耳目怀疑并小瞧我们的出身。临行时我甚至偷跑去阿坚家里借了花姐的一只皮包,特制的辣椒水甚至装到了化妆样式的喷雾瓶里,外面却挂着闪闪发光容易惹人注意的蝴蝶刀。

      将一切准备好后我又联络日向给我打掩护,偷着摸着将行程彻底推后至晚上八点之后让日向再回家并表示整个下午都和我再一起。这样我就可以将归家时间彻底调后一个多小时。不算过度可疑但是可以向爸妈糊弄过去的程度……如果被逮住一切泡汤。只能将希望寄于花姐及咒华武知道我们去向的小弟们身上。

      冬日过后春季的天明显黑得晚了些,所以等待的时间便也变得格外漫长。我交代了几次不许望月莞尔在我与他人对话中多插嘴,他实在听烦了我的念叨索性边咒骂着“唠叨婆”边逃也似得去捣鼓他的宝贝,机车。待到夕阳与黑夜终于融为一体,我坐在望月莞尔后座与对方嚼着口香糖一路直奔精野工程。精野工程名片上的地址离聚集地有段距离,剩下的咒华武成员则全员留守在废弃厂中等候我们的消息。路上他将不知名的朋克摇滚用喇叭放的很大声,吼叫的乐声仿佛能刺破耳膜。我在嘈杂音乐声中呐喊着询问他:“阿饼——你原来喜欢这种音乐?”

      “你懂个屁!这叫战斗氛围好不好!再说前面搞乐队的经验不能直接丢掉不管了吧?虽说我承认是有点吵、但得让他们那群家伙都听到我们是实打实在暴走……”

      我总算明白涩谷街头暴走族会被当做噪声的源头之一,常被投诉出警的缘故了。我想吐槽些什么,可说来每条道上都有每条道上的规矩。不懂行的人怕是自己。约莫在十五分钟后,我们终于抵达了传说中NEC附近的平房厂区。对照着路牌看了许久,我才总算确定那片看起来黑压压没路灯的场地就是名片上所写的“精野工程”。

      “这会不会是假地址啊……”我心虚地自言自语着。望月莞尔却使劲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不会,这里的确有汽油味。尾气很淡但感觉烧的是95汽油,在这个场地的里面随着风飘过来了。”

      “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当然要进。”望月莞尔索性踩足油门准备直接闯入厂区的大门,却不料看起来黑压压的厂房顶上突然大开四五盏远光LED灯。望月莞尔一踩刹车大骂一声:“该死,椎名别看!”

      远光灯的强光在我及时闭眼的同时也照的我一阵眩晕,我下意识紧紧勒紧望月的腰部保持住身体平衡。望月莞尔用手一转车头使摩托横向停在原地,我们终于不再是直面刺眼的光芒而是背对强光。我慌乱地揉了揉自己被刺激到流泪的眼、擦干泪连忙捧了望月莞尔的脸细细查看他的眼部。他因必须直视强光调转车头,眼底已经浮现了明显的红血丝。我轻轻为他拭去被强光刺激出的眼泪,他依然嘴硬拍着我的手腕表示无碍:“妈的,进去非宰了这开灯的小兔崽子。”

      “别逞强,跟着我就行。不是非要动手的话我们就先保护好自己。”

      “……不骑着他脸上揍多没意思。”望月莞尔咂咂嘴十分不满。“这种纯属手欠,不给他长长教训未来还会拿这种事做过分的玩笑。”

      “确实没意思,只是接下来就是我的谈判战场了。希望你先忍住不要出场。”我低声交代着对方,望月莞尔怔了怔,亦相当听话的点点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有点像伊佐那的?”

      “诶?黑川氏?我我我像他一样可怕吗?不会吧?今天被当做一天大姐大已经非常让我感到困扰了你竟然说我像黑川氏……恐怖、大敌当前却在讲恐怖笑话!”

      话题转换太快,我则也十分茫然。大概是没见过我如此手足无措过,望月莞尔不再散发着青年不良那股明显的敌意,显得有些羞涩的垂下眸子浅笑。“不,就当我没说吧。我只是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能成为武藤那么心高气傲的人的‘师父’了。”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要是我演戏演的出戏,的话我可会怪你……”

      轻轻感慨一声结束,我索性中气十足,学着影视中那些道上的家伙弹着舌冲身后呐喊:“库哇、混账东西,你们就是这么接待新客人的?”

      “新客人?今天预约的客人已经来满了——没让你们从车上摔个狗吭泥已经算是你们运气好。哪里来的不懂道理的毛头小子?”对面房上隐隐约约传来不可置信的讥笑声,我活动活动胳膊直接将望月莞尔一把扯了过来。

      “谁是毛头小子、劝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我们是来找你家二把手的。再啰嗦小心我身边的家伙把你脑袋给你开瓢。所以——现在把选择权交给你。究竟是让我们自己进去见二宫先生再把你从厂子里踹出来,还是你现在最好就给我把这破烂玩意关了,避免我们等下进去给你直接报废。”

      “二宫先生是谁……?”望月莞尔听我所言在耳旁悄悄问。我着实觉得好笑用彼此听见的声音解释:“名片上的那个人名不就是他?印着是总经理的职位、却亲自上门处理难办的事件。既不是老板又不可能是跑腿的,这样想这个叫‘二宫纯浩’的只能是精野BOSS的左右手。”

      “你居然真知道二宫先生……”上面的声音陷入沉思的焦灼、思考片刻后,对方终是将远光大灯全部关闭。眼前本是陷入黑暗的房屋玄关处突然亮起一盏灯,从内里迎面走出一位身着黑衣肌肉健硕的光头。大概是才看清我是名女性、他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又收敛了他的失态浅浅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今天我们预约的营业时间半小时前已经开始了。本以为只有闹事的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但没想到是来找二宫先生的客人。请两位原谅那些打杂的失礼……”

      我故作冷淡伸出手冲对方反问道:“眼药水呢?你们这边没记错有大夫吧、我的跟班难免被那光伤到眼睛,眼药水拿过来给他用上,我也就不过多追究了。”

      “你才是老大……?”

      我与阿饼归根结底还是有体型差的,他站在我身旁反倒衬得本不算娇弱的我有些娇小。我装作气恼的皱起眉:“真够失礼的、没听说过道上的小姐总得要有保镖?如果你能劝我父上大人不要派这么多监控我自由的家伙过来,我倒是立马得谢谢你全家。”

      “您是……?不好意思。在见我们二宫头儿前您总得自报出身,还请见谅。”

      对方许是被我的话语吓到、态度也变得更为恭敬与惴惴不安。毕竟我话里话外都将自己描述成的是个道上的掌上明珠,会说黑话以及不屑一顾的口气简直是这种大小姐的标配——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和为自己构造的今日标签罢了。闻言,我眨了眨眼显得有些理直气壮:“父上大人说了,出门在外不许我自报家门,避免有些无聊透顶的家伙会拿我的安全做文章。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让你知道,我以前在黑龙待过一段时间,是西关东‘赤壁’的人。不信的话就去查查当年西关东最大队伍‘螺愚那六’里有没有本小姐的影子。”

      【对不住,荒师庆三!这个时候直接借用“弁三”的大名真是对不住了!】

      我在内心默默双手合十向弁三前辈连道抱歉、之所以拿出对方的名号莫过于自己曾缠着对方听过许多西关东的旧事,以及他们最后是怎么拜服在佐野真一郎的魅力之下合并队伍彻底让黑龙变成千人以上的成熟队伍……总之这样的身份听起来既有名气但又难以寻找,很适合模糊他人的直觉与猜想。

      没有料到的是、当对方听到黑龙反而眼神一动,随即变得很是热情:“那也就是可可君的前辈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们可都是同道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还伤到自己人。进内场来吧。我先把可可小哥叫来给你打个招呼,你身后的这位就跟着我去我们的医务室治治眼睛。等个五分钟就把人给小姐送回来。”

      “……送不回来你拿什么担保?毕竟你的手指都没有我的保镖重要。”我冷静地与对方贴得更近些直视着那赔笑的眼神,开口威胁。“我不想让他走,但我们是客,你们是主,客人不尊重主人倒也是失礼的事。我们先一起去见……可可。见完后你们可以安排大夫直接把药水送到他的房间。”

      我在心中大感震惊、本以为川崎市这边完全不会有黑龙组员的身影才借用了荒师庆三的由头来隐藏身份。哪里想到竟然在这种老窝里还能听到九井一的名字?为什么黑龙……连这种地方都涉及了?不,也许,这个可可不是“九井”呢?碰到老熟人似乎行事会更加方便,可在这种场合碰到熟人的心情可并非寻常人能知晓。

      对方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带着望月莞尔跟着他的背影入场。原来,真正的内场是从一层往地下走的规模极大的地下室——越往下台阶下走,狂热的喝彩声及有人呵倒彩的声音交织在一块,明明离得极远却能穿破我的耳膜。铜铃声大作的同时,似乎有裁判吹响口哨,紧接着便是整齐划一的叫喊声:“扁他啊!狠狠扁他!打、打得更狠些才好!”

      “呵呵呵呵,小姐,没吓到您吧?欢迎来到——精野地下拳场。大家都是按规定时间有票入场的。小姐没有预约唐突前来,那些看门的蠢货自然不知事冒犯了你们。真是……我等下会去好好让他们长长记性呐。”光头领班发出宛若鬼怪故事中妖物的尖锐笑声,本是昏暗的夜色中,刺眼的白炽灯光芒乍现眼前。拳场的规模比想象中大更多。很难猜测这种靠黑拳做买卖的地方究竟有多少隐蔽的安保。

      该说不说,即便我再面无表情,大脑里也在飞速盘算着自己带望月莞尔能否在一小时内彻底安全脱身。原本从头到脚的紧张感忽因进门前对方那羞涩的笑容而缓和不少,他之所以那样讲。某种意义上莫非是因为感到了我做他人师父的安全感吗?既然如此……

      我偷偷握抓住了阿饼的手,哪知他的手已经握紧成了拳头还在颤抖。因担忧他的情绪我侧目看去,结果对方却眼神直勾勾盯着拳场中央,嘴角还扬起明显的弧度。望月莞尔的眼中闪过我曾目睹过许多次的光芒、那是暴走族们,在面临危险时几乎依靠本能所发出的狂热的战斗情愫。我长叹一口气,刚想在心底感慨幸好带了个只喜欢打架的没头脑来……却在光头领班的带领下来到了“不高兴”的办公室来。

      “怎么是你……?”九井一西装革履,他扮早熟的样子简直比我更加熟练。那套西服甚至被他穿出了股中古感来,领带却熨得服服帖帖挂在他的胸前。九井一见来者是我自然惊讶到长大了嘴,而我,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了他,一把按住他的胳膊迫使他无法乱动后随即露出笑容:“可可君,见到本小姐还不打招呼岂不是太失礼了?在你的熟人前就不跟旧人亲近,我可是会感到难过的。”

      “……”他还是难以放松依旧僵硬,我将他变化莫测的表情用自己的后脑勺挡住不给旁人察觉,便更加贴近他的脸二分并冲他挤眉弄眼。“怎么?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

      “……鸩小姐。”他总算明白我的意思也看懂了当下的场合,甚至还贴心地为我取了个别名。“你怎么来了?”

      “他们还把我当敌人挡在外面了,如果不自报家门完全不放我进来。那位和尚头是谁?你的合伙人?”我故作愤慨将手指向光头领班,而对方则不慌不忙鞠了躬。“没想到小姐还真认识可可君啊……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先告知鸩小姐我的名字。我是俊。前头接引大家的领班。”

      “哦呀,俊。真是很好记的名字。见识到我们是同道中人后,现在可以麻烦俊先生你去帮我的小弟拿药了吗?”我摊开双手露出自认和蔼的笑容,言语间依然步步逼人略显胁迫。“毕竟,我有点小事想跟我的后辈好好谈谈。那可是有益于我们精野工程未来发展的——好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构想了具体的场面却没想到铺垫冲突就花了这么多字……但是因为接下来的故事也需要大家的齐心协力就还是将川崎的发展细化得描写了。其实望月莞尔在我看来是非常有趣的设定。他年轻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易怒而暴躁,但其实是少年院中罪行最轻的那个。同时,也是成年后干部组里最显成熟冷漠的一个。(虽然我跟朋友开玩笑阿饼的眉毛真的好像蝙蝠镖啊)
    这回将地点放在川崎也是为了远离东卍的大家来为日后真正聚首埋下磨炼吧(笑)希望不要觉得川崎篇会显得有点点繁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有点推理味了!可能这就是“军师”探案的本能吧……ww
    写点悄咪咪的题外话:我在五一假期里其实一个人前往了重庆和成都这两座城市参与了两座城市的漫展,完全没有碰到东卍相关真的好失败啊!(掀桌)明明产粮的时候没有怎么觉得却突然被自己的推和坑冷到呜呜。如果大家能享受这个轻松但带着“正经案件”的世界就太好了。感谢在2023-04-24 23:07:09~2023-05-06 22:1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忆笙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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