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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斐珏侍候了叶旺用完早膳,帮叶旺洗漱,又给叶旺做了个全身按摩顺带上药,这才离开。

      合上门时,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床上躺着的人。

      叶旺朝他挥挥手:“你快去忙,抽时间记得也补个觉,不睡觉会秃头,秃头不好看。”

      叶旺也想要赶紧补个觉,折腾了一晚上,虽然身在其中时候觉得挺嗨,但事后满脑子三个字:好累哦!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叶旺醒来后不见屋子里有人,干脆起身。

      找衣服的时候才发觉,衣柜里竟然没有合适他的外衣,除了替换的里衣就没别的。

      总不能光穿里衣到处跑,叶旺拎了一件斐珏的衣服穿自己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阳光倾泄而下,落了他满身。

      他被太阳晒的暖洋洋的,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几天没出门了。

      不晒太阳可不好。

      他慢悠悠地沿着院里的鹅卵石小径朝前走着,肚子有些饿了。

      可是又不想这么快返回,瞧着前面有一片小树林,似乎有树木挂着果子。

      叶旺眼睛一亮,快走了几步朝小树林走去。

      南荣是个比较炎热的地方,这个季节,树林里不仅挂了芒果,还有杏子柑橘。

      叶旺一边吃一边走,不知不觉绕出这一片树林,到了一处院子外。

      这院子破落,围墙年久失修半塌不塌,院内杂草一米多高。

      叶旺啃着汁水饱满的杏子刚要绕开这小院,忽地听到院内小屋子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几乎不可闻的咳嗽声。

      这种院子里还会有人居住?

      叶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屋子的门上挂了一把锁子,不过并没有上锁,叶旺摘了锁,推开门。

      屋子里的咳嗽声又响起,一声接连一声,剧烈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屋内不见阳光,阴暗又潮湿,叶旺站在门口,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终于看清,躺在床板上的宋和。

      “殿下,是殿下?”宋和微微撑起身,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旺,“殿下,我的殿下,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

      他想要扑下床如往日一般给叶旺行礼,可刚一动,脚上的铁链令他一个踉跄扑倒。

      “殿下,咳咳咳,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才会见到你呜呜呜……”

      因为太激动,宋和又是咳嗽又是痛哭,他无视脚踝上的锁链,好几次想要朝叶旺的地方爬去,却又再次跌倒在地。

      叶旺愣了一瞬后,快步过去蹲跪着把宋和扶抱在怀里。

      “宋和,不是梦,你没死,你,你怎么成了这样?”

      “不是梦哈哈哈哈……”宋和开心的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一边哭一边咳嗽:“殿下,我的殿下,斐珏那厮狼子野心,他根本就不是个父母双亡孤苦潦倒的孤儿。”

      “他从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的为了接近殿下您啊。”

      “殿下,您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赐死的皇贵妃娘娘吗?就是斐珏,他向陛下递消息,说您不是皇贵妃娘娘与陛下的孩子,陛下这才在一怒之下赐死皇贵妃,又诛了元家九族。”

      “他跟着您来南荣,就是要找机会将您取而代之。我的殿下,他一直都在骗你。”

      宋和一直在剧烈的咳嗽,他望着叶旺,满眼的疼惜与愤怒:“殿下,是我不好,没护好你,是我识人不清。”

      叶旺试图安抚宋和,他咳嗽的太厉害了,一声声的听得揪心:“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一下,我带你去找郎中。”

      他要帮宋和顺气,手碰触在宋和胸口,才发觉宋和的胸口有洇红的血迹。

      察觉到叶旺的视线,宋和解释:“那日胸口被射了一箭,已经好不了了。”

      “会好的。”叶旺喃喃:“我带你去找郎中,别担心,你会好起来。”

      宋和却猛地篡紧了叶旺的袖子,他刚要张口说话,又俯首,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喷到了地上。

      “殿下,我,我好恨啊,我好恨没有保护好殿下,我发誓要永远追随殿下,好好护着殿下的。”宋和望着叶旺,满脸的不甘与懊恨:“要是当初,我没有指给殿下看他就好了,要是殿下没有看他,就不会把他带回府里,不会引来杀身灭门之祸,是我对不起殿下……”

      当初是宋和先看到了街上的落魄的斐珏,指给叶旺去瞧的。

      宋和的嘴角还在流着血,叶旺让他别说了,可他口中的话喃喃说不停。

      声音从高到低,渐渐的,没了声息,也不再咳嗽。

      他还在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叶旺,眼里满是疼惜与不舍,满是不甘与懊悔。

      他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叶旺说。

      可是他已经不再发出声音。

      身体渐渐冰凉。

      叶旺跪坐在地上,保持抱着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人类的生命实在脆弱,一点小伤口就能要了命,纵然人类死后还有轮回,可轮回再来,还是那个人吗?

      但这,毕竟是在梦中界里,是个虚构的类似幻境般的存在,宋和这个人,在这梦中界内就是虚假,死了后更不会有轮回,就如被戳破的气泡,消散,不留痕迹。

      屋子里的光变得昏黑,有人站在门口,挡着了从外落进来的太阳光芒。

      这人的影子长长地落在门内,罩在了叶旺身上。

      叶旺不动,这人也不动,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四周静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许久后,叶旺伸手,覆盖在宋和的眼上,帮宋和将眼睛合上。

      “你已经很好啦。”叶旺声音喃喃的安慰他:“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一直都对我很好。”

      他要抱着宋和站起,想为对方寻一个埋骨之地。

      毕竟这小破屋子里没有阳光照晒,阴冷又潮湿,不适合长久待着。

      可宋和脚上被链子锁着,他刚站起,又被锁链扯的踉跄朝后倒去。

      门口的人及时奔过去,将叶旺搂进怀中。

      叶旺抬眼,见是斐珏,下意识地微微仰起头朝他浅浅地、柔柔地笑。

      “宋和死了。”他声音轻轻柔柔的,温言细语,不见悲伤:“我想为他寻一出埋骨之地,你能帮我把他脚上的锁链解开吗?”

      他的反应,完全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斐珏早已经做好了他会愤怒会谩骂会恨他怨他的心理,偏偏对方,却没有一点要埋怨他的意思。

      这样的反应不仅没能令他松口气,反而心头愈加打突。

      “好。”他查看着叶旺的神情,点头。

      解开了锁链,斐珏又道:“我来抱着他。”

      “不用,你腿还没好。”叶旺抱着宋和绕开斐珏,朝外走去,口中与斐珏商议:“我想给他寻一处高点的小坡上,面向阳光的地儿,要是风景好就更好啦,阿斐,你觉得哪里适合?”

      斐珏没想到,对方拒绝自己去碰宋和,只是因为他的腿伤。

      是真心实意这么想吗?又或者,只是为了蒙蔽他?

      斐珏垂眼,无声跟在叶旺身侧,对方瘦削的身体抱着宋和,似乎随时随地,风一吹就能倒地。

      这南荣府极大,叶旺瞧中了小树林前方的坡上。
      坡下左侧是结满了果子的树木,右边是锦绣花苑,再远处有亭台水榭,阁楼曲廊,风景极好,太阳也足。

      他问斐珏:“阿斐,我可以把宋和葬在这里吗?”

      斐珏点头:“你想把他葬在哪里都可以。”

      他拿出铲子,正要挖,叶旺接过他手里的铲子:“我来挖吧。”

      斐珏望着叶旺那白皙细嫩的手,抿唇,睫毛微颤,但最终,也只是把铲子递给叶旺。
      他说:“累了就换我来挖。”

      叶旺小心翼翼把宋和放在一旁,闻言仰头朝斐珏笑:“好的。”

      阳光正好,他眉眼恬静笑容温软,令斐珏蓦地就想到了岁月美好这种词。

      舌尖抵齿,疼痛丝丝缕缕自舌尖泛到四处,斐珏站在风口,瞧着叶旺用铲子一点点地挖着地皮,山坡上风大,吹得他眼疼。

      地皮干裂,不是那么好挖,何况叶旺这双手也不是干活的手。

      斐珏好几次想要张口,可最终,也只是沉默。

      他知道自己的请求会被拒绝。

      手指捏的发白,他低声对叶旺说:“遭遇匪徒的那天,他被一支箭射中胸口,我在南荣城里遇到的他,他那会伤口发炎,已经很严重,我找了郎中帮他瞧,郎中说,说他这伤伤及肺腑又拖延太久,无药可医。”

      叶旺点头:“我知道,宋和与我说了。”

      斐珏的手指捏了捏。

      他想问,宋和还说了什么,是不是什么都说了?

      他不敢让宋和见叶旺,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叶旺仰头,又对斐珏笑:“他挺傻的,临死时还想着没有护着我,可他明明比我小那么多,一直都是一心一意为我好,人类有时候,真的好傻呀。”

      斐珏:“你救了他的命,他觉得不管对你多好,都比不得你当初的救他一命。”

      叶旺:“我当初只是随手而为,并没有付出什么,救他如救猫狗一般。”

      “可于他不是,于他来说,你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和希望。”

      叶旺愣住,怔忪点头:“我明白了。”

      他不觉得宋和傻了。

      “你明白了什么?”

      叶旺缓缓说:“人类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宋和大约就是这么想的。”

      斐珏垂眼,望着他捏着铲子的手,“让我来吧。”

      他声音低低的,像是恳求。

      生怕叶旺执拗,又道:“你也说了,我是你的晚辈,这种事情就该由晚辈代劳。”

      叶旺歪头,望着他:“叫我干爹。”

      斐珏:???这不该是床上的特殊称谓吗?

      但他从善如流,已经出口:“干爹。”

      声音明明乖巧,可尾音微微卷,夹裹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缱绻。

      叶旺被他叫的莫名脸热,索性把铲子交给他,“父债子偿,你既然喊了我干爹,这坑就由你挖。”

      斐珏:……父债子偿,是这么用的?

      “好。”他点头,又问:“需要为他置一副棺椁吗?”

      “不用吧,尸体归于尘土,与天地一体……”但叶旺话没说话,忽地反应过来,宋和是人,人类或许不这么想。

      他立刻改口:“是不是人死了都想要躺在棺材里?”

      这话问的,斐珏已经习惯他这种把别人称呼为人类的说法,点头:“应当是,都希望死后能有一副棺木。”

      叶旺:“那还是给他置办一副吧。”

      这简单,斐珏扫了眼远处的暗卫,暗卫立刻闪身离开。

      斐珏把坑挖好的时候,府里的人置办的棺木也回来了,不仅有棺木,还有石碑。

      叶旺对这些非常满意,“宋和应当会很喜欢。”

      但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这不过是个虚假的梦中界,宋和死了就是死了,连魂魄都不会存在。

      为宋和立好碑已经是晚上。

      叶旺饿的饥肠辘辘,回去时走路都不太稳当。

      斐珏知道他连午饭也没吃,索性背着他往回走着。

      叶旺趴在他背上,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碰了碰他的耳朵。

      斐珏的身形一激灵,声音蓦地变哑:“怎么?”

      叶旺:“猪脆骨凉拌挺好吃的。”

      斐珏:……

      叶旺:“再拌点花生米,美滋滋。”

      斐珏:“我耳朵像猪耳朵?”

      “不像,你的耳朵小。”叶旺又摸上他耳朵捏了捏掂分量,“没什么肉,一口就啃完了,吃的不过瘾。”

      叶旺的手指柔软,触的斐珏耳根也酥软成了一团。

      喉头莫名发紧,斐珏声音愈加沙哑:“晚上,晚上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吃。”

      晚饭时,洗漱完的叶旺头发还是湿的,餐桌上不仅摆了凉拌猪耳朵,还有裹糖花生米。

      叶旺埋头吃着的时候,斐珏在他身后帮他绞干头发。

      等叶旺用完膳食,头发也干了。

      斐珏问他:“饱了吗?”

      叶旺点头,饱饱的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肚皮:“还能喝一杯蜜豆奶茶。”

      所谓的蜜豆奶茶,就是加了蜜豆蜂蜜的牛乳。

      他喝蜜豆奶茶的时候,斐珏搂了他在怀里,唇落在他耳际。

      叶旺推他:“奶茶要洒了。”

      斐珏在他耳边喃语:“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害怕叶旺问他那些事,忐忐忑忑等了一下午。

      但叶旺没问。

      对方不问,他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心头反而愈加压抑难受。

      就像是头顶悬了一柄刀,时刻在担心在害怕,不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耳朵痒,叶旺缩了缩脑袋,沾了牛乳的唇上白白一圈:“唔,问什么?”

      “你……”
      你装傻,又为的是什么?

      是因为害怕?还是想要迷惑!

      斐珏猛地将他抱紧。

      叶旺手里那还没喝完的奶茶倾洒在了斐珏的身上。

      “哎我的奶茶……”

      声音破碎融进被吹灭的烛火中,整个屋子里,弥漫了浓浓的奶茶味。

      叶旺明显感觉到今晚的斐珏有些急躁,像是个慌慌然的小兽,没有一点安全感,急躁且惊恐的亮出爪牙。

      是了,如今的斐珏,按照现代世界里的说法的的确确还是个半大少年,是只幼兽。

      叶旺忍着他带来的疼意,试图用手指抚对方那乌黑顺滑的发丝安抚对方:“阿斐,别怕,我在。”

      斐珏抿着唇,不说话。

      但黑暗中,他眼中的偏执癫狂,却像是被温软的清水冲刷,柔软下来。

      他低低喃喃:“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对。”叶旺很是肯定:“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斐珏兀自不信:“真的吗?”

      “真的。”

      “我将你取而代之,你,你不难过吗?”

      “不啊,为什么要难过,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都会觉得开心。”

      这是叶旺的真心话。

      他的任务,就是让斐珏能够解开心结渡劫飞升。

      “是吗?”

      “是的。”

      可斐珏不信,这种话谁会信呢。

      只是,他当自己信了。

      他吻叶旺的眉眼:“你说话要算数。”

      叶旺第二日醒来时,揉着自己有些酸的腰,很想把斐珏叫进书房里好好教育一番。

      都说了要养生,可这家伙又熬了一宿,少年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年纪轻轻变成地中海,有得哭。

      屋子里摆了一张凤首箜篌,叶旺瞧到后,眼睛瞬间亮了。

      这张凤首箜篌要比倌儿楼里的那张音色更好。

      叶旺试了试音,便沉醉在了其中。

      连斐珏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

      一曲毕,斐珏自后搂住他:“弹的真好,我以前从未见你弹过。”

      叶旺:“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会弹。”

      他望着这张凤首箜篌,眉眼里的欢喜溢出:“真是奇怪,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好朋友,很亲切。”

      斐珏:“那你看到我呢,看到我时,想的是什么?”

      叶旺诚实:“想让你当我干儿子。”

      斐珏:……对方的话总能令他心梗。

      他索性不在这事上计较,“今晚前院有个宴会,你和我一起参加吧?”

      叶旺:“好啊。”

      在叶旺眼中,宴会=佳肴美酒。

      这两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叶旺抗拒不了的存在。

      斐珏今日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院子里,听着叶旺弹曲。

      听着听着,有了兴致,坐在叶旺身后,虚心让叶旺教他学这凤首箜篌,但身体却不安分。

      傍晚时,斐珏拉着叶旺的手刚进前院的宴席中。

      人群中顿时哗然。

      “这就是南菊倌里的春君吗?好漂亮啊!”

      “这身段这眉眼,真是绝了,这在床上,该是怎么样一种风情。”

      “那日他还吃了美人醉呢,天哪,这样的美人,我也想拥有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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