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完美强惨死遁后我掉马了》艳日伞

16、第 16 章

　　斐珏还没回应，叶旺又说：“我这次应该能活的长一点。”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斐珏觉着他大约是睡的糊涂了。

　　他虽然讨厌这人，但也不想和一个病人计较，缓缓松开握紧的书卷，他说：“御医说你身体已无大碍，好好将养，过一段时间就能彻底康健。”

　　叶旺点点头，“嗯。”

　　他声音虚弱，本就温软的声音愈加软的低低柔弱无骨的喘息。

　　斐珏垂眼，盯着手里的书上的字，耳边却一直在听着对方的动静。

　　果然，没一会，床上的人窸窸窣窣地，似乎想要坐起身。

　　总这样躺着，的确会不舒服。

　　斐珏又放下书，打算扶一把对方。

　　可就在他倾身时，对方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捏住。

　　斐珏眼中瞬间厌恶，也立时想起，他是被对方强掳回府作为玩物般的存在。

　　这些日子对方对他规规矩矩令他一时放松戒备，几乎忘了对方对他的心怀不轨。

　　他心头既憎恶自己的一时不察，又厌弃对方的碰触。

　　可不等他推开对方，手心里像是被塞了什么，对方的手也在一瞬间收回。

　　“是燕山围猎那天我母亲给的桂花糖，她说她宫里新来的一个宫女，做的桂花糖很好吃，她很喜欢，知道我也喜欢，就给了我一罐。”
　　对方半坐扶着枕头，这样的姿势对他来说似乎有些艰难，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只是这么点动作，额头间已经有了细碎的汗意。

　　斐珏的目光从自己手心里的那颗桂花糖上扫过。

　　而后扶住对方的腰，又将被子和靠枕全都垫在对方后背，使得对方可以舒适的半躺着。

　　斐珏照顾过自己生病的祖父祖母，做这些事要比宋和还要得心应手。

　　又把毛毯搭在叶旺的身上，他这才低声说：“你喜欢吃就你自己留着。”

　　叶旺笑了，他一笑，眉眼弯弯的，就像全是绿植的深谷中绽放的小花朵，恬静美好又绚烂灼人。

　　“你也会喜欢，很好吃，母亲给了我一罐，现在就剩下这一颗了，你赶紧尝尝。”

　　末了，怅然又道：“母亲说我要是在猎场拿了第一，她就再赏我一罐。”

　　斐珏垂下眼，望着他眉眼间淡淡的涩然，低声说：“节哀。”

　　叶旺望着车顶，马车摇摇晃晃的身体骨像是要散架了。

　　大概因为他本质上不是人，而是树的缘故，他更喜欢一动不动，而不是这样子一直晃荡，太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我之前听到她死的时候，宋和也让我节哀，就连太子哥哥来见我，也是一副想要劝我别难过的表情。”

　　叶旺抬手，遮住自己那会被窗帘处的光晃到的眼，声音低低的像是喃喃自语：“我觉得我其实不难过，也没哀伤，人类寿命短暂，死亡本就是一件如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儿，没有在死前痛苦，能够利落的死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榻上的人软软躺在靠枕上，看起来脆弱如水中剪影，似乎随时能散去，那声音更是飘飘悠悠的，如羽毛轻拂，似有似无。或许是这样的心境斐珏也曾感同身受，又或许，是对方看起来病入膏肓，没必要去计较。

　　斐珏捏紧了手中的桂花糖，低声安慰：“可以哭一次。”

　　可以偷偷哭一次，哭一次就好了。

　　叶旺：“你哭过吗？”

　　斐珏一愣，摇头：“我不能哭。”

　　能哭的人，是因为哭的时候会有肩膀依靠，会有人安抚劝慰。

　　叶旺笑了笑，他放下手，侧头对斐珏道：“你放心，我这次肯定死不了，会活很久，最好死在你之后，为你收尸埋骨，也免得你因为我离开伤心难过。”

　　这话令斐珏心头极为不适，只是还不等他说话，马车突然一个颠簸。

　　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有山匪，有山匪，不好，我们中了埋伏，快保护三殿下！”

　　斐珏忙伸手掀开帘子去看，那些土匪手里拿着砍刀和箭，正在无差别的砍杀。

　　短短一瞬间，四周惨叫如狼嚎般响起。

　　宋和跌跌撞撞爬上马车，急忙要去扶叶旺：“殿下，不好了有土匪，这些土匪杀人不眨眼，一个个都拿着大砍刀，我护着你跑吧。”

　　斐珏抬手，挡住他要去抓叶旺的动作：“殿下这身体，怎么跑，不要乱动，我去看看。”

　　叶旺拉住他衣角：“暗格里放着弓箭和刀，你带上，要是遇到危险，就自己藏起来，不要回来，他们目标是我。”

　　刚刚斐珏掀帘子查看时，叶旺就已经发觉，那些山匪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刀剑，还有远程弓箭协助。

　　一般的山匪怎么会有这么好装备。

　　当然，一般的山匪，也不敢把主意打在皇家身上。

　　斐珏取了弓箭和长剑，又把暗格里另外一把精致的袖箭和一把短匕首放在叶旺身侧，“我很快回来。”

　　他话落，跳出马车。

　　三皇子的这些卫兵虽然多，但一个个打的毫无章法，在这群山匪的攻势中节节败退，不少人已是血溅三尺。

　　卫队统领早就不知道躲去何处。

　　斐珏跳到另外一辆马车顶，抬手扬弓，连发几箭，逼退一波土匪，这才扬声朝四周卫兵大喝：“三皇子命我统领卫队，所有人听我指挥。这些山匪杀人如麻不留活口，只有和他们拼死一搏才有活路，大家三人成一组，各自防守进攻，朝我这边靠拢，不要分散。”

　　斐珏的气沉丹田，声音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仪，且他又站在车顶最高处，手中的箭无虚发，解了无数卫兵们被包围缠斗的困窘。

　　之前卫兵们犹如一盘散沙，各自都想逃命。

　　但斐珏的话如醍醐灌顶，他们瞬间反应过来，这些土匪们不仅仅是劫财，自己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死的下场，没有活路。

　　既然不反抗也是死，那不如咬牙反抗，更何况如今有了一个主心骨在指挥，他们只要听令行事就好。

　　那些匪徒中也有弓箭手，他们齐齐对准斐珏，想要把人从车顶射下来。

　　宋和也从暗格里拿出一把长剑，双手将剑紧握在手中，目光一眨不眨盯着车厢口处的帘子。

　　“殿下。”他声音颤颤的打飘，“咱们真不下车躲起来吗？在马车里要是被围困，不好突围的。您跑不动还有我，我可以背着您啊，只要我还能跑，就绝不会把殿下你抛下。”

　　叶旺：“跑也没用。”

　　这些人，就是想要他的命，他跑哪，对方追哪。

　　他挣扎起身，

　　爬到窗户前。

　　宋和见他要掀开窗帘，忙道：“殿下不可。”

　　末了突然反应过来，又道：“殿下，我们两个换换衣服吧，我们换一下衣服，这样他们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他明明吓得不行了，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却还说出这样的话。

　　叶旺微微侧头，望着宋和。

　　这个梦中界里的宋和欺软怕硬、阴奉阳违、仗势欺人，就是个戏本子里惯常写的“恶奴”。

　　可是这个恶奴在生死时刻，却选择挺身而出，保护他这个主子。

　　“不用。”叶旺道：“别怕，我们不会有事。”

　　可宋和不这样想，怎么可能没事儿，那些土匪杀人不眨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遇到土匪就会没命的。

　　殿下不愿意，他干脆自己从格子里找出殿下的衣物，颤颤抖抖的套在身上穿好，为了逼真，又把头发也用金玉冠束好。

　　他不顾叶旺的反对，把他自己脱下的外套套在叶旺身上：“殿下，您得好好活下去。”
　　叶旺并未曾反抗，他望着眼中泪意汪汪的宋和：“那么你呢？”

　　“奴才就是贱命一条，当年要不是殿下，奴才早就死了，现在能为保护殿下而死，奴才会很开心。”

　　他这么一说，叶旺想起了，宋和在这梦中界里幼时是个小乞丐，被贪玩上街的三皇子捡回家，自此一直跟在了三皇子的身边。

　　“我们也不一定会死。”叶旺说：“没必要这么悲观。”

　　他能感受到宋和绝望恐惧的情绪，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对方。

　　垂头，将袖箭绑好后，叶旺又从暗格中拿出皇帝赏赐给他的那把精致无比的黄金弓，配套的箭也很精巧秀致。
　　叶旺将袖箭绑好后，又掀开帘子的一角，对宋和说：“你拽着帘子这里。”

　　宋和：“殿下，您这时候露面……”

　　叶旺打断他：“听我命令。”

　　宋和见他声音严厉，不敢再犹豫，只得按照叶旺吩咐掀起帘子一角，很快他又想起，现在他穿的是三皇子的衣服，就算他和三皇子一起露面也没关系，那些匪徒只会当他是三皇子，真正的三皇子不会有性命之忧。

　　“咻”地一声，叶旺的第一支箭极为精准的扎进了一个在远处指挥的土匪。

　　在对方周围的人乱做一团时，他的弓上连撑三箭，箭无虚发，且没一箭都是趁乱射中两人或是三人。

　　射完第二箭，叶旺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

　　宋和开心叫：“殿下，你好厉害。”

　　话刚落，马车突然晃动，是有人冲上了马车。
　　宋和下意识护在叶旺面前，抱着手里的剑朝坐在车辕的土匪扎去，可他手抖的太厉害，不仅没能扎中对方，反而因为对方的一躲刺空栽出马车掉在地上。

　　两匹马儿受惊，嘶鸣一声撒开蹄子朝前冲去，叶旺在这里左右翻滚，车辕处坐着的土匪也被颠进马车车厢里。

　　看到叶旺，他一愣，目带□□：“长得这么漂亮，你就是三皇子从街上强掳回府的美人？”

　　叶旺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你们是谁派来的？”

　　深山老林里的土匪，不可能知道京城里的事情。

　　这也愈加印证他的猜测。

　　对方嘿嘿笑了两声：“三皇子今天是要死在这里的，你要是求求我，我可以救你一命。”

　　他说话间，就要来拉叶旺的手。

　　不等他靠近，一支袖箭扎进他的咽喉，他双眼圆瞪盯着叶旺，双手下意识地去扒拉脖子位置。

　　叶旺抬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出车厢。

　　马儿横冲直撞的朝前冲着，叶旺试图挪出车厢控制马儿。

　　“别乱动。”斐珏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叶旺扭头一瞧，是斐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追在了马车后方。

　　“别靠近马车。”叶旺朝他叫：“危险。”

　　两匹马受惊后一直在左右乱窜，马车跟着也是左右颠倒，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

　　但斐珏控制着马，已经追到马车旁，他俯下身，朝叶旺伸手：“抓住我的手，过来！”

　　就在这时，前路是个急转弯，马儿快速掉头将车厢一甩，车厢压着斐珏的马儿朝一侧的斜坡的滚去，连人带马，全部滚到了坡下的沟里。

　　一切不过瞬间事，不管是叶旺还是斐珏，都没来得及反应。

　　等叶旺从昏沉中清醒时，发觉自己还在车厢里，只是车厢已经散架，他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湿腻，才发觉是血。

　　擦了一把遮了眼睛的血迹，抬眼四下寻找。
　　在车厢的一侧终于看到斐珏的被压在车厢下的半截身子。

　　斐珏躺在车厢下一动不动，他喊了一声也没反应，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