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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会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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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你眉目深锁的,可是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兴许如烟能帮上一二。”阮云烟搁下手中的绣帕和针线,瞧看着简七的神情。
简七疏淡地笑笑,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盏,方抿了一口就皱起了眉。阮云烟看在眼里,忍不得扑哧轻笑。
“看你,想事想的茶都凉了还不知道。”说着,便又给简七倒了杯热茶,“可别再喝了,茶凉了伤身。”
“云烟看最近七爷倒是愈发闲散了,不如往日里外出的频繁,本以为事情都妥当了,怎的如今又愁苦起来?”
简七喝了口热茶,垂眸笑了下。“无事,只是在想阿泉那小子溜到哪里去了,竟敢私自逃跑。”
听到阿泉的名字,阮云烟神色一跳,眸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很快就平息下来,努力平静地故作随意说道:“是啊,作为七爷的随侍,他未免也太放肆了,竟然偷了七爷的印玺逃跑,给七爷添了不少麻烦。”
几不可见地督了阮云烟一眼,简七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印玺当时虽被阿泉一并带走,可自打他来到风岭城,印玺又悄悄地被送还了回来,只不过阮云烟尚不知情而已。
“如果再见到澹台冉白,你将如何?”简七柔和了神色,缓缓问到。
阮云烟眼色微沉,想勾起笑容却又苍白无力的很。
“大概是最刻骨的陌路人。”
“有些仇恨,放在心底并不比忘却好,云烟,切莫因为一时地执念而枉送了自己的一生。”
凝视着简七深邃的眼神,阮云烟默默地别过了脸。
有些仇恨,她永远也不会忘怀,永远。她从来都是这样,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抱着不可逆转的执着,得不到不如毁掉。
蔚如璟勒马,看着那块饱经风霜却依旧棱角间锋芒毕露的风岭城三字,心中竟在这一眼中生出一种凛冽的气势,仿佛看到了策马兵戎的疆场,滚滚黄尘,轰鸣马蹄。
“这座城池的历史很厚重,围绕着它的,永远是战场,故而这城的民风也是强悍的。”
“我们进城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去寻简七。”说着就翻身下马,这样,也算是她对这个城的群民一种尊重。
“简七在风岭城有一所别院,我们可以不必在寻落脚处。”冉白也下了马来。
蔚如璟摇了摇头,“今时与往日不同,我们虽同盟,却依旧是不同的人。他是琅渊,而我是苍元,就算同盟,也有很多不可不留意的地方,更何况,那个别院不只有他。”
冉白闻言一怔,沉默不言。费莫看着沉默的二人,摸约也猜到那个多出来的人是谁。那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随时都有可能犯疼。
“进城吧,在不就天黑了,还没吃饭呢。”
见二人点了头,费莫便也不再多言,牵着马就进了城。风岭城不大,街道并不像普通的城镇一般纵横如棋盘,成环状,大概走了一段路后,蔚如璟估量这风岭城的街道房屋是按照八卦之形转化而坐落的。她不得不赞叹当年风岭城城主的绝妙才华,也只有设计出如此宜守宜攻的内城,而外城又固若金汤,才使得风岭在数百年里屹立于战场中心而不倒。
随意挑了间客栈住下,蔚如璟思量在风岭城并不会逗留多长时间,就要赶到虞州城,便随意将就下便好。
因为想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冉白着人给简七递了封信函,约在外面见面。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简七就到了他们的客栈,挑了个僻静的雅座详谈。
见到费莫也在,简七微微有些惊讶。
“费莫兄,好些时日不见了。”
费莫轻微颔首,算作是打了个招呼,客客气气地,毕竟他与简七并无多大交情。
“水贩一事,我与周兄多方斡旋,总算让琅渊苍元一带的水贩基本达成了一致,期间,西貊曾插手干涉,看来他们已有警觉,我们需要尽快把事情办妥。”
冉白点点头,心中也知时间紧迫。“那我托你将杜莫朗勾结琅渊一事散播出去,可有成效?”
“从虞州传来的消息,杜莫朗那边已经军心有所动摇,暂时被他压制下来,只不过,堵军士之口,犹如堵拦洪水,总有决堤的一天,而那一天就会淹没他的所有。”
“很好,我手中已经拿到了杜莫朗与琅渊私下勾结,出卖苍元的信件,只待将流言证实。”
蔚如璟细细听来,眉头微微蹙起,用茶盖拨了拨茶沫子,然后道出了心中的一个疑虑。
“若说我们有杜莫朗勾结琅渊的信件,他亦有与西貊结盟的信函,他如果狡辩说,他与琅渊只是虚与委蛇,实际是与西貊暗中结盟,意图夺取琅渊呢?”
“他确实考虑周详,与西貊结盟是怕西貊临阵倒戈,他自己可以从琅渊那儿得到好处,如果他当真能与西貊一举拿下琅渊,那么他不进功成名就,更能从西貊那儿获益良多。”对于杜莫朗的小心谨慎与狡猾奸诈,他也不得不时常多几个心眼,考虑更加周全。
“只可惜,我前不久悄悄让人在他营中放了把火,一把烧尽了他的所有东西,当然,他与西貊和琅渊来往的信件我可都细细收稳妥了,谁让他生性多疑,唯恐对方反悔而留作证据呢。”简七眨眨眼睛,笑的坏坏的,却叫蔚如璟对他更不敢小觑。
军营本就防守很严,更何况大将军的军帐,他能将火放的无声无息还偷来信件不被人察觉,可见,他身边的人实力很强,不乏高手。
深深地看了一眼简七,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蔚如璟抱以一笑,掩饰掉眼中的探究,不过她的心智又怎可与混迹江湖多年的简七相比,他虽看了个通透,倒也不说,只是笑了笑,心中感慨,还是当初那个敢爱敢恨,直来直往的蔚如璟比较可爱。
“对了,有一个人想必你们也想见见。我今日也将他带了来。”
听得简七如此说,蔚如璟心头一跳,显然,她并不想见到那个人,如果是她的话。还好,当她听到周晏温文的笑声,看到他挂着那丝透着商人精明的笑意出现在她眼前,心里松了口气,神色也自然起来。
“许久不见,如璟姑娘。当日你舍身救我的恩情,周某人心中感激涕零,实在不知该作何感谢。”
“周公子不必如此记挂在心上,那不过是作为合作人,我应该做的事情。更何况,周公子能将水贩组织起来,就已经让如璟万分感谢了,我们之间也不必再谈报恩之事。”
周晏虽然是个生意人,说话却也别有一番风趣,又有简七与他互相逗趣,闲谈他们组织水贩的事,本来紧张隐秘的事,倒被他们说的趣味横生,茶桌上的气氛也愈发轻松。
“对了,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周晏的视线落在了一直坐在边上沉默寡言的费莫,笑问了句。
“费莫。”费莫简洁报了个名字,也不多做介绍。
蔚如璟看着费莫,想来,她也的确摸不清他的底细,她除了他叫费莫,似乎对除了名字以外的一无所知,可心底却对他从未质疑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他不说,蔚如璟也就索性不问了。
此次相谈甚欢,大致的情况也有了了解,并且在一些问题上,双方也基本达成一致,如今,只需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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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出来时日已久,再不回去,恐怕老爷那儿说不过去吧。”随侍看着那个青衫男子,面色犯愁。
“嗯,是该回去了。你先走一步,我办妥一些事后,会追上你的。”
“可是公子……老爷说了,不让小人离你半步的,更何况,小人还需负责公子的安全。”随侍的面色更加愁苦了。
青衫男子轻轻撇了随侍一眼,只需一眼,那随侍立刻垂下头,顶着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迫人气场,委屈地把话憋回了肚里。
“那公子一路注意安全,小人会行得慢些。”
红枫纷飞,炊烟袅袅,远远就看见一个粗布衣衫的农夫坐在院落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才几天不见,素来不抽烟草的您也会抽这乡下的呛口旱烟了。”
“呵呵,一人有时确实无趣,就学来了这口。”老人家在身下的石凳上敲了敲旱烟锅子,就收了起来。
“这里生活可还适应?”青衫男子温和关切。
“挺好的,很自在也很悠闲,很适合养老,你不必挂在心上,我可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嗯,我这次来办点事,绕道看看您,如此便要回去了。您且在这儿安心养身子,待时候到了……”
青衫男子话还没说完,老人家就沉静地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不必了,这儿挺好的。而且,是因为时候到了,我也该舍下了。”
再回望那片红枫相伴下,有些暗淡的灰色屋舍,心中念着,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时间变了,人的位置也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