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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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边疆还是春末夏初的光景，如今却已是入秋时分，明月郡四季格外分明，才入秋不久，山间枫叶便红艳茫茫，听闻明月郡整个秋天城中都飞舞着橙红到深红不等的枫叶，而明月郡的人亦喜爱用枫叶递情或遥寄相思。
蔚如璟静静地坐在窗前，经龙睛复明的眼睛却依旧没有光彩，眼神轻得不知落在何处，澹台冉白站在不远的小几旁烹茶，茶香袅袅，茶壶上一缕轻烟纡徐在冉白指尖，化作小猫儿形态的猫小无改猫儿本性，伸出爪子扑腾那轻烟，可完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瞟看着蔚如璟，叹了口气。
“她都搁那儿痴坐了三日了，你也不管了？再这么下去，我看她是要憋出病的。”
冉白眼神微微一跳，手中的茶盏轻轻地磕出了声响，他用一方小帕拂去微洒出来的茶水，并不言语。
蔚如璟自从山上下来后，不哭不闹，神色静静地，看不出悲喜。这三日，冉白都未曾有一句劝言，由着她在窗前坐着，只要她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想，她会想通的。
一片深红的枫叶飘至窗前，打碎了蔚如璟的视线，她抬手接过那片红枫，摩挲着叶脉，忽而一阵风吹过，那红枫飘出了蔚如璟的手掌，被卷入了空中，沉浮着飘远。
忽而想起，曾经，她也缠过父亲要来明月郡游玩，因为书册中记载的明月郡太美丽也太引人，彼时蔚战怀为国而战为国而忙，无暇分身，总是口头允诺，临时推延，一推就从她十二岁推到了如今，只是如今他们终于一同站在明月郡的土地上，却不能一同赏看明月郡的景致。
那时的她还因为不能看到明月郡的春樱秋枫而跟蔚战怀置气一年，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多么不懂事。
斜落得阳光微微晒在了蔚如璟的侧脸，这般的阳光让蔚如璟又恍惚忆起了她参军离开前日，小院中与蔚战怀相依而做，回忆过往的画面，那时父亲脸上的笑容有关心有牵挂有不舍，她那时未曾多想，只当是父亲舍不得她出远门，此刻想来，那时，父亲就已料到日后的种种变故，他或许早就知道他会死，故而，故而……
蔚如璟的神色倏然收紧，猛地抱紧了膝上那方漆盒，眼泪啪地跌碎在盒子上。
故而故意送走自己，送得远远地，甚至还为她埋下了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原来父亲早就把什么都安排地妥帖，在送走她的那一刻，父亲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一别就将生死相隔。
“如璟……”冉白温厚的声音在蔚如璟耳畔响起，淡淡的暖覆上她的心头，仿佛要把她所有的伤楚拂去，她再也忍不住所有委屈痛声哭出，紧紧地攥着冉白的衣袖，一声一声的爹爹，叫得冉白喉头颤抖，却生不出一句宽慰言语，剩下心随着她的抽噎而抽疼。
手掌轻轻地抚蔚如璟的头，缓慢地，温暖地，仿佛带着一种极为安定的力量让蔚如璟耸动的双肩渐渐缓了下来。
“冉白，我只剩下你了，你……”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保护你，你生我生，你亡我亡，同饮生死。”
冉白低沉的话语充满令人信任的力量，轻轻环住冉白的腰，蔚如璟蹭去了眼泪，合上眼眸仿若沉睡。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那入梦最后一刻的呢喃，狠绝的悲凉让抱着她的冉白禁不住身子一抖，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终是无话。
将蔚如璟抱到床上，掖好被子，冉白这才坐回了方才的小几边上，端起茶盏微啜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他思来想去也不觉得以明夜的性子会如此唐突地跑来告诉蔚如璟这般的消息，而以他自己切身的感觉来看，事情应该不止如此，或者并非如此。
仔细回想了那日他们四人在小屋中的情形，以明夜与奚晔的关系来看，或许他是为了……
慢慢将茶盏中的茶水喝完，冉白一招手，示意一旁懒洋洋蜷着的猫小过来。这家伙，得了彻底的人形之后反倒更喜欢化回原状，这没约也是得到了以后便也不觉得有多稀奇的通病使然，转来转去，还是觉得原本的最好。
“什么事？没见着我困着呢么？”猫小的口气永远那般没大没小，带着猫儿生来的优越感和傲慢性子。
“猫一回来了没？”冉白从来也不介意猫小的态度，在他看来，他还是个小屁孩子，因为，猫一同样也是骄傲的猫族，可是猫一的骄傲的收敛在骨子里的，比如，他这般肯替他办事，不过因为猫族欠了他一份小小的恩情罢了。
“你以为我们猫族是千里马呢，是妖也有脚程限制的好不？才去了一两天的功夫，哪那么快。”猫小一脸不满地抖着胡须，舔了舔自己的肉垫爪子。
冉白不理睬猫小呛人的口吻，抬眸望向窗外就瞧见了一片粉色斜斜滑入了窗台。
“展迭，来了便进来，坐在外头可是要吓着人的。”
话音方落，一个晓得妖娆的脑袋就突兀地横在了窗外，笑眯眯地说着：“你看我这张脸会吓着人么？”
只不过他话也未说完，猫小就用厚厚的肉垫拍着胸脯，惊呼着：“吓死我了。”
不满地皱眉瞪了一眼猫小，展迭悠悠地从窗台落进了房内，整了整衣衫，闲闲地开口说道：“王说妖界气息涌动日益剧烈，恐要生变。”
冉白闻言眉头拧起，指关节叩这桌面上，眸光暗沉，许久才开口：“劳烦王先紧盯着妖界那边，但凡有异象，速来告知于我。”
展迭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似乎又想起某事，顿住脚步回头来看，神色有些迟疑。
“听说……契傕那边最近有人看见了往生泉现世……”
猫小那双碧蓝的瞳孔掠过一抹精光，斜斜地盯住了冉白的神色。冉白不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展迭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了一声保重就离开了房间。
“你想变成人？”猫小大喇喇地直接问道，也不怕叫里间睡着的蔚如璟听见。
冉白轻笑了一下，不否认也不承认。猫小眸光余盛，贼兮兮地靠近了冉白。
“那你索性在成人前将你一身妖力渡给我，不然化了多可惜。”
轻睨了猫小那一副我要吃了你妖力的脸，冉白动了动唇，只撇下一句叫猫小气得跳脚的话：“妖力没有，不过可以考虑带一瓢儿我沐浴过的泉水送来给你。至于那其中有没有我散去的妖力，就看你造化了。”临了说完，还眯眯笑了一下。
“呸，臭老鼠，谁要喝你的洗澡水。”
笑看着猫小暴走的背影，冉白的神色渐渐寂寥下来，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如今的处境，也并非他想要如何便可如何了，他早就不再是那妖界中最为潇洒的传奇了。
第二日知道阳光斜斜地刺入了眼睛，冉白才睁眼醒了过来，或许是心事太沉耗费心力，昨日他睡得格外沉，知道今日日上了三竿，他才微微醒来。这一醒就发觉身侧的人不见了，倏地一下起身，心中险些漏跳一拍，好在他起身就看了蔚如璟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子旁，微笑着看他。
“醒了？快些起来洗洗吃早饭吧。”
她语气轻松，全然不似昨日之前那个如同木偶的人，或许她想通了？只是他直直望向她的眼底时，却有一种感觉，那并非是想通，而是将心结埋地更深了。不过很快，那双眼眸清透起来，方才看到的那抹眼底的幽暗也转瞬没了踪迹，他想想，或许是最近事情太多，他多心了。
看着冉白细细地吃着她准备的糕点，蔚如璟弯着眉眼说：“我们今日出门玩玩吧。一直想来明月郡看看，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逛逛，好不好？”
如今的局势愈来愈剑拔弩张，三国开战在即，妖界蠢蠢欲动，她虽不知妖界，可三国局势亦不容乐观，她缘何还有心思游玩赏景。不过，她才好，冉白不想拂了她的兴致，微笑着点头应允。
“好啊，听闻每每入秋，明月郡西面的赤燕山的枫叶是最美的，一会儿吃完我们便去。”
蔚如璟抿唇笑了下，低头舀了勺碗里的粥喝，半晌，她依旧是垂眸喝着粥，却慢慢地开了口。
“奚晔……他还好么？”
冉白楞了一下，转瞬回过神，浅浅一笑。
“应该还好吧，他说，有妙玉春在，他还能撑下去。”
“那便好，这样，日后再战场上，我就不用留情。”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心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