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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鼠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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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琅渊皇城出来,走在清冷的街道,冉白此次夜探皇城并没有了解的更多,看来,他日后还需多次来探,一来要摸清简浦阳与杜莫朗暗地勾当的证据,二来要摸清莲妖与那奚公子的牵连,尤其是那奚公子的身份。
只怪他方才出神,未能留意到奚公子的离开,不然必要尾随他,查出他栖身之所,好清楚他究竟是何身份,是不是一如他的判断,这奚公子便是契傕的皇室之人。
揉了揉眉心,他忽然感觉到一股疲倦,虽说妖卑劣,历来为人轻贱,可做妖却比做人要痛快的多。过惯了从前逍遥的日子,如今陷入这人心、权势、谋略与算计之中,令他身心俱疲。
正怅然着,忽然感觉周围空气一阵波动,一股妖气由远及近朝他扑来。他猛地一回身,手一挥,却被另一只手挡住,空气停滞凝住在那儿,冉白轻而淡地扫了一眼来人,渐渐浮起不满的神色。
“锦玉大人,明知是猫一,为何还要出手?”猫一揉了揉有些泛疼的胳膊,苦着脸。
冉白收回手,淡淡说道:“我若真的出手,你未必挡得住。不是说让你留在禺凉么?为何来到琅渊?”
话虽问着,他的心底却早已浮起一丝不安,猫一突然出现在禺凉,这是否意味着蔚如璟出了什么事?
“如璟姑娘,失踪了。”
这一句话敲在冉白心头,瞬时空落了一片深洞,鼓动着风的喧嚣,令他心神恍惚。
“失踪?什么意思?”急急追问了句,他此刻有些难以淡定处之。
“那日她为了救周家公子,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
神秘人……冉白几欲立刻赶回禺凉,如果蔚如璟出事,他就算在这里将所有事情办妥了也再无一分意义。她的身份太特殊,当初他就不应该将她独留在禺凉。
猫一看着冉白神色的变幻,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说道:“那日我们困住了河紫蛇,却不知洞中还有一个神秘人,结果如璟姑娘被那人带走了。不过,据周家公子说,那人不会武功,似乎也没有伤害如璟姑娘的意思。”
听到这,冉白才稍稍稳下心神,如果对方是人不是妖,那便还好说。又与河紫蛇那家伙有关么?他背后有婉妃,还有一个神秘人,那个人会是谁呢?
“毕连说,沿水路一直追寻的巧奴飞鸽传信说那神秘人很有可能带着如璟姑娘到琅渊来了。”猫一继续说道,“他们应该是沿水路东行,自梦良谷口弃船,进入琅渊地界。”
梦良谷口。冉白眸色一凝,那日他在梦良谷口嗅到蔚如璟的气息难道并非幻觉,而是她那时真真正正地就在自己的附近,或许她迫于无奈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她远去。想到这,他不禁懊恼地拧起了眉头。
琅渊之大,要寻一人谈何容易。就算他如今抛下手头之事去寻,那也如无头苍蝇,毫无头绪。
冉白稳住心神,他现在切不可自乱阵脚,没了方寸。蔚如璟的聪慧与功夫,如要在凡人中自保,并非难事,他只怕妖界察觉了什么,插手进来就难办了。
细细地问过了猫一,掐算了一下时日,如果他们是朝京都而来,就在这几日也该到了。那人既然挟持如璟,势必与三国交战相关,那他们极有可能要么在京都,要么该去的便是简七那儿。
如今看来,他不得不召来某个他委实不愿有牵连的家伙了。竖起修长的食指抵在唇边,轻吟了一串古怪的句子,渐渐,猫一就听闻脚下的地底传来闷闷的声响,然后冉白身前冒出一股黑烟,一个瘦小的身形自黑烟中渐渐显现出来。
“锦玉大人,您……您终于召唤小的了。小的真是万分感动啊。”猫一还未看清那黑影,就看见他一下扑到冉白身前,抱住冉白的衣襟,摸着眼泪。
等他看清了才知是一只鼠精,生得贼眉鼠眼,四肢细长精瘦,一张脸倒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鼠精仿佛也察觉到猫一的存在,抬眼看了猫一一眼,连忙将视线收回,攥着冉白衣摆的手更紧了,就差没贴着冉白的大腿。
“大、大人,灵猫一族怎么会在此?”
冉白有些厌恶地扯了扯衣摆,想摆脱他那满是尘泥的手,皱眉说道:“我与灵猫一族交好,你不必惧怕。”
鼠精听着冉白这话,依旧有些惴惴地再看了猫一一眼,且不论妖术高低,鼠族对猫总归是有忌惮之心的。猫一自是不喜欢这种脏而丑的族类,脸色冷硬地督了偷看他的鼠精一眼,便又将他吓得心头突跳,连忙扭头,靠近冉白。
“不知大人此次召见小的所为何事?”
“找人。找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冉白从怀中掏出一张纤薄的纸,打开来看,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跃然纸上,他指着画中女子说道,“蜀,就算整个琅渊都被你们鼠族淹没,你也要给我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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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公子。许久没听人如此唤自己,那个女子,唤自己小公子,听来竟比这冠以契傕王室的姓更好听几分。他名奚晔,契傕国的小王爷,在王不在国中的这段时间,主掌一切事宜。不过眼下,连他都从契傕溜了出来好些时日,估计太上皇正揪着一把花白的胡子气得跳脚吧。
他曾告诉过那个女子,他名唤冉白,这个,其实算不得欺骗。因为他曾经确实唤过此名,只不过在他尚且不能念清自己名字之时,就被更换了姓名。如今的他,是奚晔,冉白这个名字,他并无留恋。
轻轻推开客栈的房门,坐在桌旁倒了一盏茶浅啜,眼神落在隔断他实现的纱幔上,神色看不出欢喜也看出厌恶,对于那个女子,他有时总会觉得有一丝亲切,靠近她,就能汲取温暖,可是看着她眸中流露的傲然英姿,又会令他想起某个人,当年若不是他,他也不会是今日光景。
搁下茶盏,抑住心头的杂乱波动,他已经这般抑着自己十几年,他认为,心乱了,什么事都会乱,那便永远不会有成功的时候。原本性子活泼的他,在他懂事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性冷情薄。
重新将同心锁扣好在手腕,奚晔枕着胳膊躺在贵妃榻上,银链轻晃,不知有没有吵醒帐中熟睡的她。
龙睛。那个简浦阳这辈子做的最有脑子的事情就是将这件琅渊国宝藏得极为隐秘,莲卿在他身边已有数月,竟仍旧未能从他口中撬出只字片语。
他势必是要取得这龙睛的,因为,他的眼睛自小就有眼疾,会慢慢变盲,如今他的一只眼睛已是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而另一只,也偶尔会恍惚出现模糊的重影,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耽搁了。
清晨的阳光破窗投落在纱帐之上,感觉到渐渐亮堂的光线,蔚如璟皱眉睁开了惺忪的眼,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坐起身,拉开纱帐一看,发觉奚晔端坐在那儿吃着热气腾腾的早点,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连忙拉好纱帐,整理好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她起身挪腾着梳洗了一下,坐到桌子边,一声不吭地抓起包子嚼了起来。
“要不要来点小米粥?”奚晔随口问了句,却勾起了蔚如璟那些温暖的回忆。
想起冉白曾亲手为她熬的小米粥的香甜软糯,她那时是那般娇嗔,左右喜好为难冉白,看着他一脸无奈却又甘愿宠溺的表情,心中就满满都是甜蜜。
奚晔看在眼中,默不作声端着手边的茶盏喝茶,他只是督一眼就知道她那浮起绯红的脸颊表露她此刻心中所想,忍不住,竟觉得有一丝嫉妒。
是嫉妒她有值得甜蜜思念之人,还是嫉妒那个被她甜蜜思念的人,奚晔无从知晓,只能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努力平心静气。
“诶,你真的不会解开同心锁么?”蔚如璟盯着他,她才不信这个家伙当真不会开同心锁。
“不会,怎么了?”奚晔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要洗澡换衣啊。都多少天了?再不洗澡换衣我都馊了。”蔚如璟没好气地说道。
看着她脸上透出一股委屈之色,奚晔的眼神倒是温柔下来,含了几分笑意。这一点倒真是他疏忽了,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都是爱干净的。
“不用解下,你要洗澡,洗便是了。”奚晔故作冷淡地继续喝茶。
察觉蔚如璟脸上渐渐有愤怒之色,奚晔放下手中的茶盏,带着一丝不屑地说道:“难道我会偷看你不成?再说了……”奚晔话语一顿,清淡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戏谑,“我对女人不敢兴趣。尤其像你这种身材平板,脸也没有特色的女子,就更无须说了。”
蔚如璟完全被他那句对女人不感兴趣吸引,心中正惊叹与他竟有龙阳之好,而忽略了他后面那句刻意羞辱她的话。
奚晔等着她爆发,却只等来了她傻兮兮地问了句:“原来你喜欢男人啊。”此话一出,不禁令他有些扶额,也懒于解释那么多,冷冷地哼了声,不再多言。
“可是,这般锁着,我不方便换衣啊。”蔚如璟犯愁。
奚晔打量了下蔚如璟,她说得倒也是,不过这点他可并不觉得有什么。
“那有何难?绞掉便是。”
“那怎么穿上?”蔚如璟不死心地追问。
这倒真把奚晔问住了。想了一会儿,确实不方便穿上,最终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
“那就不要换,洗澡便是。”
“可你怎么能让女孩子一直穿着一身衣裳。”
“不要挑三拣四,你若不想洗,我无所谓。”
“你……无耻。”
“比起我的无耻,如璟姑娘的刁蛮更让人无法忍受吧?”
“你……”
争吵的最终结果,依旧是由着那个家伙带着自己去招呼小二来烧洗澡水。只不过他们下了楼,却发觉今日蓬阁客栈大堂内的客人少了不少,连平日忙碌的小二也少了好些。问了一个送酒菜的跑堂,他说人都在后院,蔚如璟便朝后院走去。
“怎么搞的,连只老鼠都抓不到,你还想不想在我们蓬阁客栈继续做下去了?”
刚迈进后院就听着院子里传来一个大嗓门正斥责着店里的小二。听他话的意思,是店里发现了老鼠了,所有人都去打老鼠了么?
“这不能怪我,那老鼠太机灵了。而且不知为何,今日城里突然多了好些老鼠,隔壁的点心铺子也说是有鼠偷食。”小二有些委屈地辩解了句。
那大嗓门可不吃这套,又噼里啪啦地骂起来。
蔚如璟正欲上前招呼小二去给她烧些洗澡水,忽然身侧的家伙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轻咬起了耳朵,温热的鼻息拂在脖间,惹得她有些面臊。
“嗯,看来,你夫君要来救你了。”
这话倒叫蔚如璟不明白了,不就是城里多了几只老鼠么,怎地就变成冉白要来救她了。不满地斜睨了奚晔一眼。
“怎么?你是想说冉白会骑着一群老鼠来将我从你的魔爪中救出么?哼,那又如何?骑马骑鼠,他都是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