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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练习微笑,变成不敢哭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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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叶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她向后退了一步,把手从乔敏行的手里抽走,警惕地看着她沉声问道:“谁?谁喜欢谁?谁不结婚?乔小姐你……你在拿我开心吧!”
乔敏行微笑着朝叶知我挤挤眼睛:“叶医生,其实吧我特别高兴,你能和我哥哥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叶知我摇摇头,她不明白乔敏行说的是哪国话,好端端的她跟乔慎言怎么会扯出关系来?两个人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说过的话更是比见面的次数更少,她感觉乔慎言根本连正眼也没有瞧过她,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拽样,拽度比欧阳阳家那口子高了好几级台阶。
“好什么呀,我,哎哎,乔小姐……你别,你别这样……”
乔敏行笑着连推带拉地把叶知我往门口拉,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乔慎言面色不豫地从里面大步走出来,看着叶知我,奇怪地停住:“叶医生?”
叶知我难堪地喘着气,向后退了两步,手里紧紧拿着自己的包。乔慎言了然地看向乔敏行:“是你把叶医生带到这儿来的?”
乔敏行点点头:“是老爸让我叫叶医生来的……”
“老爸叫她来干什么!”
“老爸说……说他要问问清楚……”
“什么问清楚?问清楚什么?这事跟叶医生有什么关系?”
叶知我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乔敏行扭头看看她,说道:“你们俩还瞒着!葛阿姨都告诉我们了,好就好了呗,怕什么啊!”
“葛阿姨?”乔慎言眉头皱得更紧,“你越说我越糊涂,葛阿姨又说了什么?”
“你不是突然就说不肯结婚了吗,老爸气得半死,葛阿姨回家去看我的时候劝老爸,她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还把她带到这里来过夜,不让吵醒她,还让葛阿姨亲手给她弄早饭,从来没见你那么心疼别人。然后葛阿姨说那个女孩子是个医生,姓叶,长的很漂亮,人又和气什么的,我们就都知道了。”
“你们知道什么呀!”乔慎言抬起手往电梯键上一按,“少在这儿给我添乱,赶紧回家去!”
“才不是添乱,哥你不知道,爸一点都没生气,真的,我看出来他也很喜欢叶医生,你们进去跟他好好说说,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
“乔敏行你除了帮倒忙还能不能做点正事?”
“好心从来都被你当成驴肝肺!我帮你在老爸面前讲了多少好话啊,要不是我,你和珈龄姐的事早就……”乔慎言转脸瞪过去,乔敏行翻翻眼睛把声音压到最低:“你们的事早就露馅了……”
乔慎言不再理她,电梯很快到了,门打开他一步跨进去,手在里面按着开门键,不耐烦地对傻站着的叶知我说道:“你,走不走?”
叶知我二话不说也跟着跨进电梯里去,把乔敏行一个人撇在外头哎哎叫唤。电梯门一关,世界顿时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叶知我背靠着轿厢壁长出一口气,抬起头盯着液晶面板上不停减少的楼层数,只盼着赶紧到楼下赶紧回到家,这一个晚上的事太多太闹心了,她现在急切地需一把热水澡和柔软的床。
电梯轿厢先是猛地跳了一下,然后灯光突然变黑又突然变亮,然后叶知我就觉得象坐过山车一样急速地向下坠去,她大叫一声缩坐在了地下,张开双臂巴在厢壁上,乔慎言则机敏地扑到门边,两只手一起动作把所有能按的楼层键全都按了下去。
乔敏行望着关闭的电梯门,嘴里嘟嘟囔囔了一阵子。旁边一扇电梯门打开,费文杰从里面走出来,还没来得及责备乔敏行,就看见她惊恐的表情。电梯门上方液晶屏上的数字在匀速下行到十八层时突然走得飞快,一眨眼间便指到了-1。电梯门缝里透出一股剧烈的气流,乔敏行尖叫着腿一软瘫在了费文杰怀里,指着电梯哆嗦着语不成句:“里头……叶叶叶医生……我哥……”
乔鉴安在屋里听见女儿的尖叫冲了出来,费文杰一听见叶医生这三个字立刻把乔敏行交到未来岳父的手里,什么也顾不上了,按开旁边电梯的门跨进去,狠狠拍下负一层的按键。
电梯警铃声十分刺耳,叶知我慌乱地坐在地下,两只手按在扑通乱的心上,看着乔慎言按响警报后利用电梯里的通话设备和物业人员对话。她最害怕这种急速下降的感觉,这辈子就坐过一次过山车,差点儿就下不来了,是被费文杰好不容易才从座位里拎出来的。
电梯门被大力拍响的声音又吓了叶知我一跳,她粗重的喘息在听见费文杰急切的声音时,猛地停了几秒。
“你你,你在里头吗?听见我说话吗!你你!”
叶知我的嘴唇动了动,深深地哽咽了一下,朝着费文杰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去,嗓子眼里却象被塞了团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费文杰简直是在跟这张电梯门拼命,拳打脚踢大声嘶吼:“你你!你你!听见我你就答应一声!你你!”
“文杰……”她低唤的声音太轻,外头根本听不见。叶知我用衣袖狠狠在眼睛上抹一下,咬着嘴唇爬起来,走到电梯门边也用力拍打,边拍边唤,“文杰,我在这儿,在这儿……”
两边的拍打声同时停止,隔着门叶知我也听见费文杰用力的吞咽声,他微笑着说道:“你你,别怕,没事的,现在电梯在二楼呢,卡在二楼三楼之间了,保安一会儿就来把门撬开,你再等一会儿,别怕,别怕啊!”
叶知我点头:“嗯,我不怕……”
费文杰提高音量:“什么?你你,你说的什么?”
叶知我把喉间酸涩的梗块咽下去,大声对他说道:“我不害怕,文杰,我等着。”
杂乱的脚步声围拢了过来,物业公司的人带了工具开始设法把电梯门撬开,救出被困在电梯里的人。这个小区是本市最昂贵的小区之一,住在里头的人身份可想而知,随便哪个出点事都不得了,可电梯卡在两层之间,不论头脚都只露出来一小截,物业公司很是忙活了一阵子才总算是把紧闭的轿门撬开了缝。
费文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把头手探进去,在握住叶知我双手的同时也看见了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的乔慎言。
两个男人对视的时间很短,可是谁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锋芒,费文杰抿唇不语,象以前他和她坐过山车的那次一样,用力把叶知我提了出去。
他的手臂没来得及拥抱就静静地垂回体侧,十指收拢握成拳。也赶下楼来的乔敏行一把搂住叶知我跳着脚又哭又笑:“吓死我了叶医生,吓死我了!”
乔鉴安直等到儿子也平安无事了,这才松了口气。乔慎言掸掸衣服上的灰,对一边连声道歉的物业人员摆摆手,先是又看了一眼费文杰,然后对乔鉴安笑道:“我没事,虚惊一场。”
乔敏行过来也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都是你,走什么走,叫你不要走叫你不要走,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吓死人了……”
“都说了没事,一惊一乍的,小心你的心脏又不舒服。”乔慎言反过来安慰地拍拍妹妹的背,对费文杰说道,“你先把小敏送回家吧,她在外头疯了一天了,明天不准她出门,在家好好呆着。”
费文杰已经收敛起所有情绪,镇定自若地点点头,过来牵住了乔敏行的手。
叶知我没办法这么快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她垂眸站在乔鉴安身侧不远的地方,怀里抱着包,头发有点乱,神情有点萎靡。眼睛不看,耳朵却在一直听着,费文杰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似乎也没有再往她这边看一眼,仿佛刚才在电梯里时听到的声音全是她的幻觉。
这整个世界就是一场梦,就是幻象。不是任何个体的梦,而是全部的、整体的梦。你不在了,但是那个全部还在做梦。
这是吃晚饭时候杜均说过的话。难道真的是幻象?是整个世界强加给她的一场梦?
有人在喊叶医生,她愣怔地应了一声,抬起的眼睛没有立刻找准焦踞,她只是顺从地点着头,那个人说我送你回家吧,她就说好,微笑着还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前走去。
一切如水的混沌中,只有费文杰站立不动的身体是海面上耸立的礁石,她经过他的身边,象是一只即将启程飞向远方的候鸟,这一振翅就是千里万里,也许就再也不能飞回来了。
心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泵出的鲜血不够输送足够的氧气,四肢大脑都发麻发僵,叶知我一步一步向前迈着,脚底下突然一软身子向一边歪倒,乔慎言一把捞住她,叶知我扶着他的手臂轻笑着点点头:“鞋,鞋跟……太高……”
乔慎言侧头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小医生,眉梢微抬,在扶稳她之后没有把手臂收回来,而是缓慢坚定地扶握住了叶知我的腰,用一种亲昵的姿势走出了身后几个人的视线。
等哥哥和叶医生走远之后,乔敏行挽住爸爸的胳臂,撒着娇说道:“你看我哥跟叶医生在一起多好啊,我哥又不喜欢珈龄姐,珈龄姐也不喜欢我哥,干嘛非要把他们硬凑成一起!他们以后要是离婚了你们就高兴了是吧!你们最喜欢包办代替了,真是封建!打倒法西斯式封建家长!”
乔鉴安不说话,轻轻抿起一个微笑。乔敏行看着爸爸的笑,欣喜地朝费文杰比了个ok的手势。
费文杰却没看到,他还在看着叶知我离开的方向,眼前还是乔慎言握在她腰上的那只手。
就从这一夜开始,乔慎言突然地就出现在了叶知我的生活里。他是那么来势汹汹,根本不给叶知我留下思考和犹豫的机会,他就象是宁辉钢铁公司里那些吞吐着熊熊烈焰着的高炉,铁石都能熔化成水,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不粉身碎骨。
叶知我每天来上班的时候,看到门房师傅笑咪咪递过来的大束鲜花都觉得头皮发麻,周一到周五,一连五天天天不重样,那些一看就很名贵的鲜花让她现在成了心血管中心的名人,提起来人人都知道年轻的叶医生正在被人猛追。
杜均这几天看着叶知我的眼神也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叶知我其实叫苦不迭,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招谁惹谁了,怎么被乔敏行捉弄一次还不够,接茬还要被她那个倒霉的哥哥捉弄。手机彻底关机了,家里的电话也拔了线,办公室电话全归欧阳阳接,她实在不敢再让乔家人有接近她的机会。
欧阳阳拿着听筒礼貌地说道:“这么不巧,叶医生在实验室呢……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很快回来,也可能今天一天都呆在那儿了……下班时间是五点半,不过要是加班就不一定了,谁知道几点呢,呵呵……嗯行,见了面我会转告的。”
放下听筒欧阳阳翻了个白眼:“干嘛呀干嘛呀,接他一个电话会死吗,你要是不想理他就赶紧把话说明白,你就说老娘看不上你,趁早从老娘眼前消失,这不一句话就搞定了!”
叶知我往下缩缩,躲在电脑屏幕背后小声哼哼:“我不是不想跟他说……”
她这么大的人了当然知道这种问题最好的处理办法是什么,可是那天在电梯里,乔慎言就站在她旁边,他听见了费文杰说的那些话,也看到了费文杰对她关切的神情,现在的这些鲜花真的就是追求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
“知道什么是人善被人欺吗?你就是温柔惯了,我告诉你小叶,我们家小拽说过,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卖保险的。”
叶知我又哼哼:“你这……扯得上吗,什么呀……”
“这也是食物链,懂不懂?你就是那最低层那软的,不管是硬的横的不要命的还是不要脸的都能吃定你。”
“那怎么办?”叶知我停下双手在键盘上的敲击,闷坐几秒钟叹了口气,“安慰安慰我吧,你那手指饼还有没有啦,怪好吃的,再来点儿。”
欧阳阳没好气地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小饼干盒摔过去:“吃,吃,吃!再吃你也是原生动物门鞭毛亚门动鞭毛虫纲团藻虫属一鞭毛虫,再怎么进化也只能进化成腔肠动物!怎么这么软塌塌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又过一会儿,叶知我那边键盘敲击声再起,她的话语在噼噼啪啪的声响里显得很无奈:“我也不是不想跟他说明白,欧阳……我……我有点想辞职了……”
欧阳阳一声断喝:“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叶知我看着屏幕上一行行枯燥的英文,抿唇苦笑:“辞职啊,这个词很难理解么?”
欧阳阳站走来走到她这边,把她从电脑跟前拨拉开:“喂,叶知我,你开什么国际玩笑的,一个乔慎言就把你吓成这样?我拜托你有点人样好不好!”
“不是的欧阳,我辞职跟他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很累……而且我也有点想回家了,我到宁城来这么久,还是觉得……觉得我更喜欢我们海城……”
“喜欢么反正你有车,开开车两个钟头就到的地方随时可以回去,干嘛要辞职?你进人民医院多不容易,心血管中心更是老杜费大劲才把你弄进来的,辞职多可惜,你回海城哪还有这种机会!你在宁城房子也买了!你不要自己瞎想乱想的!你脑子进水了吧你!”
叶知我笑道:“好了好了,我只是想想,又没有真的去辞职,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
欧阳阳狐疑地看着她:“你这种人很难讲,我还不知道你,表面温柔其实犟得要死,叶知我,我跟你说真的,你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能头脑发热!”
叶知我笑着朝她眯眯眼睛:“我知道了,你赶紧忙你的吧。”
欧阳阳不放心地又在旁边盯了她一会儿,接下来的这一天里,她颠来倒去地教育了叶知我不知道多少遍,直到下班和小拽同学约会时间到了,这才又严正警告了她一次,先离开了办公室。
叶知我坐在电脑前,心里乱成一片,今天看起来是忙了一整天,可是错的乱的,根本就是白忙活了八个钟头。她关了电脑趴在办公桌上,累得连家都不想回,脑子里全是乔慎言送来的鲜花和费文杰探身进电梯里那一刻、那双灼热疼惜的眼睛……
她不敢细想费文杰的那双眼睛里写着些什么,人活着也象考试,不能在一道题上卡死了,做不出来干脆就跳过去吧,不要再多想,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接下来将要遇到的新问题上。
到底要怎么应付乔慎言呢?老天爷知道她只是个平凡的医生,没有被这些富家公子看中的资本和心愿。
磨蹭了一个多小时,七点钟的时候叶知我懒懒地换好衣服走出办公室。心血管中心这里病人比医院那边少了很多,停车场的车位也非常空,十月的晚风里已经透出了一丝凉意。包带子总是从肩膀上滑下来,叶知我干脆就把包拎在手里,另一只手的手指上勾着一串钥匙,无意识地晃着。
圣经里说过,山不来就你,你只好去就山,叶知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么大一间人民医院服务大众,谁也不能拦着乔慎言不让他进来。所以他就来了。
叶知我看着靠在她车上抽烟的乔慎言,他也看见了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才下班?”
叶知我左右看看确实没有别人,他应该就是在对她说话:“啊,噢,是的,才下班。”
“当医生还挺辛苦的。”乔慎言把烟叼在嘴上,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往旁边一按,嘀嘀两声响过,停在隔壁车位上的一辆汽车车灯亮起,发动机也自动开始动转,“走吧,一起去吃饭。”
叶知我赶紧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在办公室吃过了……”
“吃过了?那正好,陪我去个地方。”
“嗯?”叶知我皱着眉头,这人也太自说自话了吧!“我,我晚上还有点事,没时间……”
“只要一小会儿功夫,去见几个人就行了,耽误不了你的事。”
“见什么人?我们……我们好象没有共同的朋友吧!”
乔慎言笑笑:“不是你认识的人,是我想请你去帮个忙,帮我……帮我解决一点小问题。”
叶知我全身的防备都调到最高等级,警惕地看着他:“问题?什么问题?”
乔慎言深深吸了一口烟,语调平静地说道:“就是被所有人都误会的那件事,我为了你,甩了已经订过婚的女朋友。”
叶知我连退两步:“这不关我的事啊,又不是我……你去跟他们解释解释就行了……”
乔慎言把烟头扔进不远处一只垃圾箱里,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问题是,我就是想让他们继续这样误会下去,所以才不得不过来请叶医生陪我去演一场戏。”
叶知我眼睛都快瞪圆了:“我不去……你你你,你这算怎么回事啊,跟我没有一点关系的事……还有,我请你不要再给我单位里送花了,这会影响我的工作,谢谢!”
乔慎言微笑着又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姿态潇洒地倚在车门上慢慢地吸,约摸吸了有小半根,他才抬起眼睛看向叶知我,沉声笑道:“你你,是你的小名?叶知我,小名叫你你,还真是有意思。”
叶知我的心一沉,抿紧嘴唇不说话。乔慎言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她象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这样的反应有些过度,不过也正好符合了他的猜测:“叶医生请放心,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不会遇见费文杰,他在家里陪着小敏呢。”
叶知我用力吞咽,这个时候没办法解释也没办法推脱,说什么好象都会把事情引向最恶劣的方向。乔慎言叼着烟走进自己的车里,开着车停在叶知我身边,伸手过来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也不催,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等着。
车门开着,里头能看见烟头一亮一亮的火光。叶知我抱着包,犹豫了再犹豫,坐进了车里。
*
乔慎言带她来的地方是一间日式餐厅,环境很优雅,要去的那间包间里已经有几个人在吃着了,他们一看见跟在乔慎言身后的叶知我,脸上都挂起了原来如此的笑容。
乔慎言先脱了鞋子走进去,然后转过身体贴地把手递给叶知我,叶知我在众人探究的笑声里慢慢把手搭在乔慎言的手上,扶着他脱下鞋子,走进了榻榻米包间里。
原来可能以为乔慎言是一个人过去,给他留的位子两边都坐了人,乔少爷用胳臂拱一拱坐在他左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这么没眼力介儿的,还杵在这儿呢!”
“哦哦哦,嗨,我这不是都看傻了吗!”那个男人笑着站起来坐到桌尾的位置上去,乔慎言扭过头对叶知我笑道:“过来,坐这儿。”
这一桌人的身份从他们的衣着上就能看出大概来,应该都是和乔慎言差不多的家世。叶知我坐下来,微笑着打了招呼,看来她和乔慎言的被误会已经传扬了开来,这些人没等她自我介绍呢,就叶医生叶医生地喊开了。
乔慎言脸上挂上淡淡的笑容,听这些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叶知我聊天,他端起叶知我面前的酒杯,眉头不满地皱了一下:“来瓶甜口的,这原酒劲大,她酒量不行。”
“哟嗬哟嗬,这么怜香惜玉?日本清酒而已,劲再大能大到哪去?”旁边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开玩笑,“叶医生你说是吧!”
叶知我笑笑:“行啊,不用换了,我就喝这个。”
乔慎言扭过头来看她一眼:“随便你,回头再喊头昏头疼可没人理你。”叶知我眉棱骨上分明的一跳,鸡皮疙瘩和冷汗同时渗出皮肤表面。她抬起手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无奈地讪笑。
都是年轻人,气氛相当好,乔慎言和孙珈龄解除婚约的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在这个当口把新女朋友带出来的用意这些朋友们也都自以为很了解,好聚好散嘛,分手的时候男人也多担当一点,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了。
乔慎言的朋友们都很有见识,也都很健谈,叶知我很快就跟他们聊了起来,聊得还挺愉快,可是说着说着就有人来催问他们的相爱经过,你们到底是怎么好上的呀?说来听听呗,哥们姐们们也都长长见识!
一个两个地跟着起哄,乔慎言抿着清酒微笑说道:“你们问她就是了。”
“叶医生说,说啊,大伙儿都等着听呢!”
叶知我除了笑也只能笑,说,说什么呀!她也摸起酒杯来抿一口,求助地看向乔慎言。乔慎言大大咧咧地看着她,一派等着听好戏的架势,好象也很期待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两个人的相爱经过。
从眼角到嘴角,乔慎言的笑容在叶知我眼里到处都透着捉弄的意思,她按捺下心里的不快,放下酒杯,清清嗓子,羞涩地说道:“也没什么经过,就是,我在急诊室上班的时候遇到个喝醉酒的,他为了救我被那个醉汉用玻璃片割伤了手,然后就……就好了……”
“英雄救美!”挪到桌尾那个男人拍着桌子赞叹,“我们乔少爷从来都是这么英雄气慨,两情若是久长时,力拔山兮气盖世,佩服,佩服啊!”
大家都笑了,叶知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桌子人都端起酒起哄,乔慎言豪爽地来者必干,叶知我也被灌下去不少。一顿饭嘻嘻哈哈吃到快十一点,清酒这玩艺度数低,但是后劲很大,叶知我到最后也没注意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是在离开餐厅的时候觉得地板和天花板都在摇,有点象走在船上的感觉。
乔慎言扶住她的腰,低笑着对她说道:“他们还要去找节目,你去不去?”
叶知我死死地对着他微笑:“我,就,不,去,了,吧……”
他看着她泛着酒意的眼睛,笑意加深:“也好,那我就先送你回家。”
喝了酒不能开车,或者打电话喊司机来或者干脆打车,那些朋友们都走了,乔慎言和叶知我留到最后,乔家的司机很快开着车到了,坐进车里开了一小段路,酒精在叶知我身体里晃荡,迅速蒸进脑袋里,她晕得厉害,不过又觉得这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很不错。
乔慎言听见叶知我的傻笑声就明白她真是过量了,坐在车里没必要再摆出亲昵的姿态,他转过脸看向坐在座位那一头的叶知我:“没事吧,你怎么样?”
叶知我摆摆手,从车窗外划过的路灯看起来都是迷迷茫茫的一大团,一会儿过去一个,一会儿过去一个,一会儿是圆的,一会儿是长的,一会儿又奇形怪状说不清楚象个什么,她象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盯着看着,咧开嘴笑。
“叶医生!”
叶知我干脆就贴在车窗上了,酒喝多了脸很烫,冰冷的窗玻璃正好可以带来一丝清凉。她乐呵呵地说道:“乔慎言,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乔慎言不解地皱皱眉,听见这个醉意阑珊的女人用低沉妩媚的声音柔缓地对他说道:“老娘看不上你,趁早从老娘眼前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