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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就当它是风的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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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叶知我走到距离乔慎言还有三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清了清嗓子。他转过头,抬手把嘴上的香烟拿下来,吐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烟柱。叶知我假假地笑了两声:“我们医院的那个案子……”
乔慎言把烟头扔在地下用脚踩灭,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把车门拉开:“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叶知我把两只手插进卫衣口袋里:“不能就在这儿说吗?”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怎么的也要请我喝点东西吧。”
叶知我尴尬地笑:“我……我没带钱包……”
乔慎言笑着摇摇头:“那么至少,去陪我喝一杯。”
叶知我不好再拒绝,点点头,坐进了乔慎言的车里。
午夜时分的城市街头,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叶知我披散着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用手按住,头歪向窗外的方向,乔慎言稍一侧头就可以看清她修长的脖子和下颌光滑美好的曲线。
到底她拥有让男人念念不忘的资本!
这个性格软弱、唯唯嚅嚅迷迷登登的小医生,有时候也会倔强一小会儿,往往就是在她倔强的时候,她那双眼睛里飘忽的神采就会情不自禁变得无奈痛楚,绝大部分男人在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都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
乔慎言抿紧嘴唇,把视线专注于车前方,对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十分嗤之以鼻,感觉上他好象是在为费文杰的三心二意找借口。
车一路开着,叶知我就沉默地坐着,不问乔慎言要去哪里,也不关心现在已经开到了哪里。车内音响放着amy winehouse的歌,乔慎言一向喜欢这种低沉浑厚的女声,很有力,很性感,一个人的时候听更容易让男人卸下强悍的伪装,在这样的声音肩头暂靠一会。这首歌的歌名叫《rehab》,戒毒,这种时候听起来居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应景,也许因为毒瘾也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或者以为自己不可能染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染上的。
一张专辑十一首歌很快唱完,自动跳到下一张CD,突然变成男声的歌声让叶知我转回头来,看了看仪表盘上的钟,又看了看乔慎言:“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到了。”
“到了?”叶知我往车前看,他们现在正行进在东郊茂密的树林里,某一条她叫不出名字也从来没有来过的路上,路两边都是两三人合抱的粗大法桐树,向前向后都看不到哪里有房子。“到哪儿了?”
她话音刚落,汽车就拐进了一条往左的岔道,仅容两车并行的路两边行道树换成了香樟,弯弯曲曲地开了有一公里左右,车子停在一间古色古香的院落前。门房里有门童出来把车开去停车的地方,乔慎言熟门熟路地走进院里,里头一位中年女士微笑地迎出来:“乔总,您来了。”
乔慎言点点头,寒喧两句,由她领着向院子里走去。叶知我跟在乔慎言身边,四处看着,这里的房子全是古式的,好象是哪个古装剧拍摄基地似的。小院的门脸不大,进深却是很深,一直走到第四进院落带路的女士才停下,恭敬地把两位客人让进了准备好的东厢房里。
厢房里另有服务生,踩着松软的地毯又穿过一间屋子,最后一扇门外头是个临水的小厅,伸在一面小小的人工湖上,朝着湖的三面墙用弧形透明玻璃连成了大半个圆,虽然是午夜,外头恰到好处地亮着路灯,既不刺眼,又能让客人看清湖面上飘浮着的绿色莲叶和粉色莲花。
一张小圆桌在大半圆的圆心位置上,两把椅子相对摆放,乔慎言走过去拉开其中一张,对叶知我笑笑:“请坐。”
叶知我赞叹地笑道:“这里真漂亮。”
桌上放摆好了几样小菜,酒盛在古式的高颈细嘴壶里,乔慎言拿起来往叶知我面前的杯子里倒,她赶紧拦住:“我不能喝。”
“这是用山上泉水私酿的梅酒,度数很低,你尝尝。”
“我真不能喝!”就是因为喝酒,已经醉了两次,两次都让叶知我后悔不迭。乔慎言不勉强,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杯子来轻抿:“告你们医院的那个人,明天他的律师就会去法院撤诉。”
叶知我怔了一会儿,惊喜地说道:“真的?可……他怎么答应撤诉的?是不是还有什么私下和解的条件?我可以付他赔偿金,他有没有说要多少?”
乔慎言扬扬眉,好笑地看着叶知我:“你能拿得出多少?”
“我?”叶知我一滞,“我刚卖了房子……他到底要多少?”
乔慎言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倒满第二杯:“这个钱不用你出,医院方面会出的。”
“不不不,这次是我的工作失误,而且那个人的腿也……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出来这笔赔偿金,卖一套房子的钱应该够的吧,” 叶知我低声地笑,“现在房价挺高的,比我买房子的时间涨了不少。”
乔慎言微笑:“是吗,那么我呢,你打算付我多少辛苦费?”
叶知我眼睛眨了一下,再说话底气就有点不足:“你要……多少……”
乔慎言把酒杯放在桌上,向后靠进椅背,笑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医科大学都很难考,能考进去的应该都是最好的学生。”
叶知我不懂:“怎么了?”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学习好和智商高并不是一回事,死读书读死书的人在社会上生存自保的能力往往很差。”
叶知我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乔慎言是在拿她打趣:“乔先生,你……”
“现在有一种诈骗手段叫碰瓷,叶医生没有听说过吗?”
“什么?你是说那个人也是……”
“那个人是个老手,据他自己交待,从你给他看过病以后,最少又被车撞过十几次,其中五次司机报警后在医院没查出问题,所以没拿到太多赔偿,其余每次都有两千以上金额不等的进账。最后一次他没控制好角度被真的撞了一下,撞他的那辆车没能拦住,他当时也没太在意,回到家拖了大半个月才到医院,才发现骨折已经无法痊愈,落下了残疾,以后也干不了这行了,于是干脆就向你们医院再敲最后一笔。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明天原告律师撤诉之后会把具体经过汇报给你们医院。”
叶知我象听故事一样听乔慎言说完这些,不敢置信地喘了几口气:“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种事一直都在发生,看样子叶医生平时不怎么关心民生新闻。”
“我也不是不关心……”叶知我紧张了好多天的心一下子松快了,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又有点难过,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不出话,乔慎言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拿起酒壶把她的杯子斟满:“这一杯是为了水落石出。”
叶知我笑着端起酒杯:“这一杯无论如何我也得喝!”
两只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叶知我喝干杯中酒,诚挚地对乔慎言说道:“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是你,一辈子我都会自责!”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打了几个电话而已。你要谢的话就去谢小敏,她整天逼着我想办法帮你的忙,要不是她催得那么紧,问题说不定不会这么快解决。”
“乔小姐?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乔慎言自斟自饮,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叶知我的表情:“我这个妹妹被惯坏了,有点小姐脾气,平时也不怎么擅长跟别人打交道,不过我看她和你相处挺愉快,你们俩还真是投缘。”
“是挺投缘的,不过我没觉得乔小姐有什么小姐脾气,她很开朗,也很真诚。”
“小敏没怎么上过学校,一直都在家里跟家教学,这方面我们家里人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希望她能拥有一个健康的心态,诚实、自信、善良,当然也要真诚。不过有时候我很矛盾,同时具备这几个优点的人通常都很单纯,而单纯的人往往也最容易受伤害,因为她们没有戒心,她们会把身边所有人都想得跟自己一样美好。到底是应该推翻以前灌输给她们的思想,增加她们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维持现状,让她们永远活在别人的保护下?”
窗外的湖边人影微动,一名穿着旗袍的年青女人站在湖对面的一株柳树下,幽幽地吹起一管洞箫,箫声低沉,从水面上缓慢地泛过来。叶知我凝神思忖着,低声说道:“或许你这两种办法都不对,既不要急着全盘推翻她们已经树立的道德观,也不要让她们陷在过度的保护里。如果是我,我会试着松开手,捡一小段平坦点的路让她们自己走,跌一跤的教训会比嘴上的空谈有用很多,让她们摔摔打打学习成长,这才是最实际最有效的保护。”
乔慎言饶有兴致地听着:“听起来很有道理,看不出来你的思想还挺深刻。”
叶知我自嘲地笑:“我哪有什么思想,这都是切身体会。”
“切身?”乔慎言的酒杯在唇边停了一下,慢慢地抿下去一口,“这么说,叶医生以前也曾经是一个这么单纯的人?”
“我?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叶知我没听清乔慎言这句话里‘以前’和‘曾经’这两个相当别有用意的词,掩饰地笑着。只是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水准极低,实在找不到打岔的话题,干脆就端起面前的空酒杯:“这个梅酒味道真不错,再给我来一杯。”
一旦开了头,后头就不容易刹住。坐在这间雅致的水厅里,听外头的箫声,看满湖莲花。一张圆桌两杯梅酒,叶知我抿一滴在舌尖,品着酒香里透出的梅花清香,两边脸颊上泛起一些潮红。她一手托着腮,斜着脑袋看向乔慎言,脸上挂着的轻笑仿佛刚刚乘着风从很高很高的天空里飘下来,还没有完全落地,还没有沾染尘埃。
乔慎言三句话里有两句半都饱藏用意,他的酒一杯接一杯不停,看着叶知我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晰。这个女人要么是心机极深大巧若拙,要么就真的是这么憨纯,已经在现实里破得头破血流了还在用一双孩子的眼睛看世界。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她?乔慎言飞快地挑了一下眉,目光从叶知我轻笑的眼角滑到她轻笑的唇边,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来越渴求。
圆桌不大,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伸过去,轻轻松松就可以覆住叶知我正在把玩空酒杯的右手。温热的手心贴在她的手背上,那种陌生的触感让叶知我的手一震,慌不迭地缩了回去,白色小酒杯掉在桌面上,格啷格啷响着转了几个圈。
那只落空的大手丝毫不觉得尴尬,它利落地向前一个挺伸,牢牢抓握住叶知我急切想躲开的手。五根合拢的手指是那么坚决,叶知我试了两次没能抽出手,有点不知所措地低声嗫嚅着:“乔,乔先生……”
乔慎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叶知我,本来就低沉的声音,这一刻听着更低沉:“那天在电梯里,他叫你,你你……”
叶知我的脸在乔慎言的注视下渐渐发白,酒精薰起的红晕消失不见,只有嘴唇被咬得发红。心里的警铃倾刻间响得震耳欲聋,她在他的视线里找不到藏身处,不得不硬着头皮地迎上去:“太晚了乔先生,我要回家了!”
乔慎言感觉到她的手也开始变冷,这如果不是心虚的表现,那就一定是在害怕。他看着她每根手指上修剪整齐的指甲,因为医生这个职业吧,她不象好多女孩子那样留着漂亮的长指甲。看多了女人妩媚的一面,这双简单朴素的手和它的主人一样也显得那么孤单苍白,一样让男人有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那一夜。
那整整一夜。
她是不是也这样孤单苍白地躺在费文杰的怀里,让他把她变热变暖……此刻她惊惶失措的眉眼,那一夜在那个男人的怜爱下会绽放着怎样的光华?
“你的手很凉,”乔慎言把手握得更紧,唇角不自觉地抿了抿,隐隐现出两道法令纹,叶知我细瘦的手腕在他的掌握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冷了吗?”
叶知我用力咬着嘴唇往回抽手:“乔先生!你……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乔慎言脸上戏谑的表情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审慎和肃然,他眉头微皱着,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悦地沉声说道:“你是医生,小敏的病情你应该比我、比费文杰都明白,她的心脏绝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叶知我拧着眉怒瞪他:“松手!我要喊人了!你放开我!”
“你我都很清楚,小敏的病不可能治得好,她现在就是在拼运气,多活一天算一天。叶知我,你仔细听好了,只要小敏还活着,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让她过得幸福快乐,任何对她有可能的伤害都绝不允许发生!”
叶知我咬牙:“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妹妹!”
乔慎言冷笑:“叶知我,你很漂亮,而且很年轻,就算再多等上几年费文杰那小子也还是会对你死心塌地。小敏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她的时间不多了,既然她喜欢费文杰,费文杰就一定要属于她,是演戏也好是欺骗也好,只要哄得她高兴就行。将来有一天小敏不在了,你们有大把时间重温旧梦,可现在不行!我不想用激烈的手段对付你,你最好有点耐心,自觉一点,离费文杰也远一点。”
叶知我气得全身颤抖,全身上下除了喘气的劲,就只还有一点余力用愤怒的眼神瞪着这个可恶的男人。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很愉快地喝着小酒很河蟹地聊着小天,怎么他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凶!凶得让她很害怕!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叶知我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气到极点反而笑出了声:“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我离谁远一点离谁近一点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乔慎言的笑声很冷冽:“就凭你们医院现在的那件诉讼案。叶知我,你信不信,我既然有办法查明真相让原告撤诉,也就有办法让这个案子继续审下去,一直审到你身败名裂从此再当不成医生也不能在宁城立足为止。”
叶知我从牙缝往里吸着气:“你卑鄙!”
“彼此彼此!”乔慎言的手指深深按在她的皮肤上,隔了一层皮肤底下好象就是骨头,她也和小敏一样瘦得可怜。“我对付卑鄙的人的办法,一向都是比他更卑鄙。”
眼泪在叶知我的眼眶里打转,她睁大眼睛就是不让它们掉出来。可是隔着一层泪雾,再凶狠的眼神也要大打折扣,那些盈盈颤动的眼波象是一场三春雨,浇在乔慎言身上。燃烧着的灼热中腾起一股白烟,有些东西熄灭了,有些预想不到的却在疯狂地涌动着,从胸前一直一直冲顶到咽喉,向上迸进了眼睛里,迸进他正在努力按捺着的怒火上。
乔慎言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撒开了手,叶知我被他的力气带着向一侧歪倒,沉重的椅子被撞得晃了一大晃,她的腿撞在红木桌腿上那些玲珑的雕花上,在细小坚硬的木质凸起上撞出的疼痛十分难以忍受,她咬牙忍住,站起来拔腿就向外跑,扑开紧闭着的房门,拼命跑出了这个精致的院子。
这种地方开车来不觉得,当真用两条腿在两边都是树林的小道上走,尤其还是在凌晨,立刻就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叶知我的眼泪被树林里的几声怪响吓了回去,她站定,回头看看院子里温暖的灯光,转过身继续向离开的方向大步走。
这里是东郊的某一处,具体哪一处叶知我不清楚,总之离她家肯定很远。走出那条一公里的岔道,到了稍微宽阔点的大路上,叶知我想着打电话叫辆出租车,钱包没带,到时候可以让司机师傅在楼下等一会儿。可是手在每个口袋里都没摸到手机,是忘带了带是刚才跑掉了?她没辙地叹口气,又委屈又气恼,左右望望有点辨不清方向。每个方向看起来都差不多,不知道哪条路是来时路。
身后有汽车响,叶知我回头看过去,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当然只有乔慎言的车会出现。他把车开到她身边停下,按下车窗:“上来,我送你回家。”
叶知我脚下不停,向前走着。乔慎言好整以暇地跟在她身边:“这里到市区还有很远。”
不理不理不理!
乔慎言看着叶知我走路时昂昂的头,悠闲地吐出一口烟:“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这一带治安不太好。”
她顿住,车也停下。
乔慎言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旁车窗外的叶知我长发披拂在肩头,有几缕垂着半挡住她的侧脸。她看着车前方被车灯照出的长长光影,这么强烈而又明亮的光线,在黑暗里也只不过能照出几十米远而已。
其实又有什么能真正地久远呢?梦想过的都破灭了,渴望过的都失去了,就象这两只车灯,无论源头和开始多么浓烈多么深刻,也照不亮未来所有的路。
叶知我对自己笑了两声,轻轻摇了摇头:“乔先生,你误会我了,我和费文杰不是你想的那样,永远也不可能是那样……全世界他最恨的人就是我,他比你更希望我能远远地离开,不需要你用任何激烈的手段对付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说完长出了一口气,侧过脸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然后没有丝毫忐忑地向着黑暗里的前方走去。乔慎言的烟含在嘴角,好半天都没有吸一口,任由它静静地燃烧,一缕淡白的烟向上笔直地融进空气里。叶知我步步行走着,身躯瘦削步履疲累,她能感觉到乔慎言在身后看着她,看就看吧,她从来就不是个坚强的人,也从来不奢望自己能变得坚强一点。
急促的铃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孙珈龄。孙大小姐在枕头上翻动了一会儿,等到第三遍铃声响起,这才咬牙切齿地下床跑过去接电话:“几点啦老兄?就算有急事打手机行不行?半夜吵醒别人睡觉是周扒皮才干的事儿!”
乔慎言对她说了现在的位置:“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呢,你快点出来,把她送回家。”
孙珈龄抓头:“有没有这样的啊老大,你跟现任女盆友闹别扭,让我这个前未婚妻去打圆场!这种情节推推推狗血了吧!”
“谁叫你家住的最近呢,”乔慎言催促道,“三分钟之内你要是还没出门,后果自己考虑。”
孙珈龄恨恨地丢下一句‘半夜鸡叫!’,然后披上外套抓起手机钥匙向楼下走去。
十五分钟之后孙珈龄在林荫道上找到了叶知我,看到车窗后可爱的笑脸,叶知我十分诧异,孙珈龄伸手打开车门,笑着冲她勾勾手指:“上来吧。”
叶知我坐进车里:“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孙珈龄发动汽车,拿起手机朝她晃晃,按下了重拨键,铃声刚响就接通了:“找到你丢掉的灰姑娘了,速度挺快吧!”
叶知我垂下头,两只手交握着,听孙珈龄和电话里的乔慎言开了几句玩笑以后收线。孙珈龄开着车穿行在林荫道上,不一会儿就开到了通往市区的大路上,她一只手捂着嘴夸张地大打呵欠:“叶医生,这为了什么呀?按说小乔他不是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人,半夜里把女孩子丢在郊外,这种缺德事不象他做出来的!”
叶知我笑笑:“没有……是我自己要下来走走的……”
“你下来走走,害得我被他半夜从床上薅起来。”孙珈龄笑着把手机递给叶知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骂他两句帮我出出气。”
叶知我摆摆手:“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孙小姐,我家住在宁海路。”
“别这么客气哈!”孙珈龄瞄一眼后视镜里那辆远远跟在后头的车影,心里好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就别再叶医生孙小姐的了,我叫你叶姐行吧,小乔和小敏他们都管我叫珈珈,要么就是小孙,都行。”
“好啊!”叶知我和开朗的孙珈龄聊着天,她能听出来孙珈龄一路都在把话题往乔慎言身上拐,不过她实在没有兴致再提起这个人。装模作样地敷衍着,幸好路上没人车开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外。
和孙珈龄告别后回到家,叶知我累得直接扑上床,抱着枕头闭起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一通无奈的笑,什么时候她成了让人这么讨厌的人,都不想再看见她,都希望她走得越远越好。所以她还是快点走吧,什么也不管了。
叶知我起床以后把已经收拾差不多的行李再整理一遍,能扔的全扔了,全部家当塞进两只皮箱里,拎起来随时都可以走。
医院十点多钟把电话打到叶知我家里的座机上,果然和乔慎言说的一样,原告方撤了诉,原告律师也到医院里解释了全部经过,这件案子总算彻底完结。医院的领导对叶知我说,他们正在考虑起诉那名原告。叶知我支支吾吾地回答几句,放下电话长出一口气,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陪伴自己两年的这个小家,决绝地拎起皮箱打开了家门。
开车先去加油,然后一路往南驶出宁城市区,开上通往海城的高速公路,把所有委屈和不甘不愿和眼泪和愧疚和负罪感全都远远抛开。从今以后不再多问多想,从离开宁城的这一刻起,她要努力让自己幸福快乐。
车窗外的景物如飞般向身后退去,将近正午,初冬的阳光带来了融融暖意,一个人在平整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公路上开着车,叶知我大声跟着车里放着的音乐唱歌。
“当你在我额头轻轻一吻,我竟然会哭得象个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