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爱》子春十

7、结婚证

　　宁春刚洗好澡披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没戴眼镜的她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黑影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吓得她大叫一声裹紧浴巾。

　　“谁啊！我男朋友马上回来了！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宋景音正在出神，被她的尖利的“嚎叫”吓得一激灵。

　　“是我！”

　　宁春听见熟悉的声音，努力眯着眼凑到她眼前，用那双还没擦干的手摸索着她的模样。

　　在宁景音脸上用了一套手法后终于放心，“你回国以后一天一夜都没回家，现在突然回来就是来吓我的是吧，别拿近视眼的命不当命。”

　　宋景音没心情跟她吵嘴，在玄关脱了鞋，也不管什么形象地瘫倒在沙发上。

　　“说吧，干嘛去了。”宁春坐在她身边，“一丝不苟”地往身上擦着身体乳，是浓郁的桂花味。

　　宋景音在闻到这个味道后瞬间皱眉。

　　宁春已经把眼镜带上，看见她的表情发问，“我刚买的，不好闻吗？这可是我爱豆代言的新款。”

　　不好闻，她不喜欢这种厚重的花香。
　　但是她不能这么说，和追星女孩做朋友要谨记之一就是不能说她偶像任何的不好，即使是代言的身体乳也不行。

　　“还可以。”她违心地回答。

　　宁春往她这边蹭蹭，一脸八卦，“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不会是贺教授……”

　　宋景音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辩解道：“你想什么呢？贺教授回家去看蕊蕊了。”

　　“那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宁春一脸扫兴的表情把身子缩回去，看起来对于她和贺教授没有发生点什么的这件事情很是失望，“还有，你为什么突然回国啊？”

　　宋景音把她要结婚和外婆生病的事情瞒的很好，因为宁春前段日子也忙得焦头烂额，实在不好再去打扰她。

　　“我要结婚了。”宋景音决定还是坦白比较好，不然到时候她可能承受不住宁春的怒火。

　　还有，她实在需要她这个唯一真心的朋友的分析帮助。

　　“大冬天的你过上愚人节了？男朋友都没有你就结婚了？”
　　对于她说得话，宁春是一个字都不信。

　　“真的。”

　　宁春转过身子，直面她的脸板着脸吐出一串问题：“男朋友哪里人？多大了？做什么的？”

　　宋景音朝她身后看去，那里放着她刚买的炫星年度内刊。

　　宁春一个探身把杂质薅过来，满眼爱意的抚摸着站在封面右下角的她的爱豆，“你不要妄图用夸奖我老公来转移话题，说！”

　　宋景音慢慢伸出手指，指向封面图站在C位的那个侧影。
　　“这是……我的结婚对象。”

　　“宋景音，这么久没回国吸国外空气吸成傻子了！”宁春短暂安静后指着杂志上她爱豆的脸，“这还是我结婚对象呢！做梦谁不会啊。”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宋景音从袋子里翻出手机，上面显示“裴朝”。

　　无视旁边宁春快要贴上来的脸，她深吸两口气后滑动接通电话。

　　“喂？”

　　刚接通，宁春就来抢手机，示意她打开扬声器交流。

　　宋景音怕这边的动静太大就让裴朝听见，只能妥协地打开声音。

　　电话那边裴朝的声音掺杂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是在开车，“衣服你没拿，我路过，顺便给你送过来。”

　　路过？

　　她在拎回来的袋子里扫了一圈，“我的衣服，好像都带了。”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不对，那套超大号休闲套装好像没拿。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出声，“下楼。”

　　宋景音脑袋上飘过一串问号。

　　下楼？

　　她光着脚飞速跑到窗边，一辆亮黑色的车刚好停在路边。

　　“我，马上。”

　　挂断电话，宋景音穿好鞋飞速往楼下奔，还不忘回身把门带上，并且威胁眼里闪着精光的宁春，“老实呆着。”

　　她下楼的时候，裴朝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看到她出现，立马挂断电话开门下车，且回身去副驾上把袋子拿下来朝她的方向递过来。

　　她刚才想问这个不是她的码数，能不能退，但转念一想，他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件衣服专门跑去退货的人。

　　只能先接着了。

　　在她接过袋子后，裴朝突然开口，“换过了。”

　　宋景音低头查看衣服上的吊牌，是适合她的码数。

　　所以，他专门跑去换的吗。

　　她这个人心里一想点事情就容易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裴朝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样难以自我掌控的情绪让她有些烦躁。

　　“那裴总，我先上去了。”她现在有些急切的想要逃离。

　　“宋景音。”裴朝叫住刚抬脚的宋景音，树影下的瞳孔如墨一般幽深，“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领结婚证。”

　　宋景音捏着袋子的手指泛白，一时间声音都虚了一倍，“不是离说好的时间还有六个月吗？”

　　“我家里那边在催，外婆那边也在催，既然你提早回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提前一些而已。”裴朝的声音厚重深邃地从阴影里传来。

　　宋景音不回答，只是蹙着眉，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

　　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树影下的人动了动，刚才的那种压迫感瞬间消失，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轻吸了一口气，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

　　宋景音心一横，“愿意。”

　　这本来就是她们两个人说好的，说到底，这也算是帮她的忙。裴朝帮了自己这么多，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些。

　　他说的对，反正结果不会变。

　　“我随时可以。”她的眼神坚毅的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明天就要奔赴战场。

　　裴朝点头，语气里是宋景音因为紧张而没察觉到的松了一口气后的放松感，“好，今天周五，我下周一早上来接你。”

　　“好，那我先上去了。”

　　“嗯。”

　　上楼的这一分钟里，宋景音的四肢有一种刚苏醒的僵硬感，她跑上电梯，疯狂按下关门键后才长呼一口气。

　　为什么每一次单独见他她都如此紧张，这要是领了结婚证后住在一起，天天看着他那张冷脸，她不得被憋死。

　　上了楼，无视宁春八卦的眼神，宋景音拎着毛巾冲进浴室。

　　她现在急需泡个澡让自己冷静一下。

　　宋景音全身放松地躺在浴缸里，浴球产生的泡沫堆积在她的锁骨处，胸前闪着绚烂梦幻的人鱼姬色，还泛着微微的红。

　　一条消息蹦出来，还是裴朝。

　　「那天说的需要你去参录的综艺，周一带你去见导演。」

　　又是周一，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堵在可怕的周一！

　　她脑袋抵在微凉的浴缸边沿，眼前雾气弥漫，连头顶的灯光都变得迷蒙。

　　放松地吐出一口气，她这些天，过得像是做梦一样。

　　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这到底是个美梦，还是个噩梦。

　　微微眯着的眼前的雾团突然被吹到消散，她的锁骨处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音音啊，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宁春的眼睛里闪出精光，就像是饿了一周被扔进肉堆里的小狗，就差吐着舌头流口水了。
　　毕竟八卦和物料就是她的“精神食粮”。

　　“你不是都看到了，”宋景音动动，把自己的锁骨从她的下巴底下抽出，“你偶像的老板你不认识啊。”

　　宁春嗷的一声直起身子。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裴朝！但是！音音怎么可能认识裴朝？！

　　“你真的要结婚了？和裴朝？”她颤抖着声音凑过去，“你真的要成为我爱豆的老板娘？”

　　“……目前还不是。”周一以后就不一定了。

　　宁春木着一张脸，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宋景音侧身，捧起了她的脸，愧疚地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也有点突然，再加上我们两个人都有些忙，所以才没说的。”

　　宁春很瘦，但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不长，偏偏都长在了那张脸上。双手捧着，让人忍不住想揉两把。

　　被揉了的宁春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双眼无神地盯着宋景音的脸，

　　过了一会儿，宋景音都快要去探查她的鼻息了，她才突然起身，把宋景音整个人扑进水里。

　　水花把她的睡衣打湿她也毫不在意，“音音！以后，你就是我在互联网唯一的人脉！”

　　闷热的空间内让她的脸泛起红，此时更是因为兴奋变得涨红。

　　她这一嗓子让宋景音刚才心里的那点愧疚完全消散，嫌弃地把她推开后冷酷地移开视线。

　　*

　　周一难得的是个晴天，虽然风里还是夹杂着寒气，但好在够柔。

　　宋景音接到电话下来时，裴朝已经在等了。

　　他全身上下没有刻意打扮过的感觉，倒是显得选了半小时衣服的宋景音有些急切。
　　她一时间有点尴尬。

　　裴朝没什么异样，只是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吃早饭了吗？”

　　宋景音早上四点钟天还没亮就醒了，然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眼到天明。又怕宁春发现她今天的不对劲，等她去上班后才敢起来洗漱换衣服，紧张得根本没时间吃饭，走出家门的时候往包里装了几袋小饼干。

　　“吃过了。”她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裴朝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启动车子。

　　车子转过一个弯后在巷子门口的早餐铺突然停下。

　　铺子门口排满了长队，裴朝这辆价值昂贵的车刚一停下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裴朝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队伍最后排起了队。

　　排队的队伍里有赶着上学的小学生，还有急着上班的打工族，更有下来遛弯顺手带份早餐上楼的大爷大娘。
　　这样充满市井气的场面里，突然闯入了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打着领带、身材高大气势冷峻的男人，任是谁都要多看两眼。

　　早上的日光里淬着金，升起一半的太阳在此刻沦为裴朝的背景板，照出他挺拔的轮廓。

　　铺子前笼屉里热气蒸腾，飘到人群中又慢慢消散。

　　队伍行进速度飞快，没过一会儿裴朝就拎着袋子上了车。

　　上车后直接把袋子给了宋景音。

　　她打开袋子看了一下，一个豆沙包，两个虾饺，还有一杯甜豆浆。

　　全是她爱吃的。

　　他看出她在撒谎了？

　　车以一个平稳的速度行驶，宋景音坐在副驾上小口小口吃着豆沙包。

　　豆沙粉糯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胃里的不适感渐渐消失。

　　等她都吃完，车稳稳停在了民政局的大门前。

　　关于结婚的流程，宋景音昨天在网上看了很多，但现在真的站在这个大厅里，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相比于她，裴朝显得有些轻车熟路——熟到她以为他不是第一次结婚。

　　结婚窗口还有很多小情侣在等待，脸上无一不是甜蜜幸福。

　　再看宋景音和裴朝这边，两个人座位之间离着半米，互相不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就像是在民政局门口硬凑出来的一对儿。

　　填写申请书的时候需要双方签字，临签字前她悄悄瞟了一样裴朝。

　　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工整刚劲，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股凛冽的风。

　　流程很快，没过一会儿，工作人员就一脸狐疑地将两个红本本递到两人面前。

　　看着上面的烫金大字，宋景音才惶然惊醒般回过神。
　　她真的结婚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民政局前的台阶上，默不作声，神情木然，如果不是手里的那两个红色本本，还以为这俩人是来离婚的。

　　排队时在两人身后的那堆新婚小夫妻已经出来，两人手挽着手，扬着结婚证说说笑笑。

　　男生：“有了这个，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叫‘老公’了。”
　　女生把脸埋在男生肩头害羞地捶了两下他的胸口：“你好烦。”

　　男生：“叫一声听听。”
　　女生：“老公~”

　　在女生的尾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已经听愣了的宋景音脚一歪，身子向斜前方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