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爱》子春十

29、一夜

　　窗外又落雪了了，只不过相比于初雪的简朴，这次的落雪堪称盛大。

　　整个城市都被蒙上一层白布，猛然看去，像是一个未拆封的新世界，街上的行人匆匆，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时都缩着脖子，护住身体里所剩不多的温热。

　　宋景音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并不清晰的梦，梦里有很多人。那些人在她眼前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艺术展，她是那个没有买票的闯入者。

　　她的脑袋里突然出现在国外时医生跟她说的那句话——“你忘记的，都是你想忘记的。”

　　那时的她刚到国外不到半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嗜睡，甚至有的时候眼前会突然发白，很多东西明明刚刚发生，很快就不记得，后来医生说，这是她的自身保护系统发挥了作用，而且还问了她是不是以前经历过什么重大打击。

　　在走出医院时她想了很久，她自认为并不是一个人脆弱经不起打击的人，所以出国前的那几年的生活在她看来虽然有点苦，但也绝对不到这种程度，直到再次跟宁春通过电话后，宁春的一番话才点醒了她。

　　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两人的谈话。

　　“音音啊，人一旦经受重大打击后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应激反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认为自己没有经历过重大打击是因为那段时间在你身上不止一个重大打击降临呢？所以你好像已经习惯了那种极其高压且痛苦的生活。”

　　好像……是的。

　　医生说这种情况叫什么来着？哦对，情绪躯体化。

　　那段时间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钱用来治病，或者说是心理疗愈，就连宁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以前的她可是个十分十分让她头疼的省钱。

　　现在想想，当时的她能做出这个决定确实很大胆，在国外的心理治疗很昂贵，所以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把从孟雁山那里得来的钱都花光了。

　　如果现在的她回到过去，应该会有不同的选择。

　　当时的宋景音虽然已经被出国前的那段日子磨平了性子，却更像是刚刚被放飞的鸟儿，终于有了掌握自己身体和思想的权力，狭小且新生的肺脏被突然涌入的自由空气挤压，痛苦且欢愉。

　　要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那几年的生活在梦里重演，放电影一样，她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时的送静音满怀希望地付出自己的全部积蓄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但却不知这条路终究不会有尽头。

　　可她期待的焕然新生般的生活还是没有到来。

　　治疗过后的她虽然脑袋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时常发出针扎般的疼痛，可她的精力明显不如以前，也比之前更加嗜睡，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

　　从那以后，她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塑料膜布包裹着的空间内，和所有事情之间都蒙着一层白雾，她独自生活的时间越久，空间内的空气就越少，那股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看着梦中画面里的少女穿过熟悉的街道，背对着夕阳走远，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叫住她。告诉她不要浪费钱，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画面中夕阳的橙光从远处的一个点突然扩大，闪过后梦境换了地点。

　　那是她出国前的场景，她拎着几桶泡面走在回家的路上，巷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左顾右盼，看着像是在等什么人，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转弯处，一路小跑迎上来……

　　额头上的胳膊不安分地动了动，把宋景音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颊边的温热和坚硬让她瞬间清醒，但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又被她紧急闭上。

　　心脏“咚咚”地快要跳出来。

　　怎么办？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所以她现在此时此刻，脑袋底下枕着的，是，裴朝的，胳膊，没错吧？

　　丝绸制品的凉滑触感十分清晰地从各处毛孔传来，所以，她现在，也没穿，衣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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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显感受到怀里的柔软僵硬了许多，裴朝知道，是时候把已经没有知觉的胳膊抽出来了。

　　她的头发散在背后，落在枕头上，露出光洁的背脊和脖骨，两者之间强烈的色彩对比带来的视觉冲击比从窗帘间细缝中溜出来的晨光还要猛些。

　　一片绯红慢慢从她的耳后爬到后颈，顺着轮廓分明的脊柱向下，一路延伸到浅烟紫色的被褥中。

　　他刚刚抬起的身子又重新嵌回床上的凹陷中，支着身子侧头看她，清晨有些干燥的双唇微微上扬。

　　“醒了？”身后有些沙哑慵懒的男声传来。

　　宋景音原本就绷直的背脊一僵，大脑飞速旋转后还是决定用沉默应对。

　　上次……他不是很快就离开了？这次怎么……

　　她的脑袋彻底被火热的室温烘成一团浆糊，她现在宁愿他像上次一样离开。

　　可没想到她的战术被身后的人识破，对方采取你不动我不动策略应对，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到酸麻从四周蔓延。

　　最终还是她先撑不住。

　　“醒了？”

　　身后的裴朝十分又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但这次的两个字和之前的完全不同，这次的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笑味，声音醇厚，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低哑，上翘的尾音像是知悉一切，却又心甘情愿地陪着她闹。

　　明明她比他大四岁，怎么倒像是她比他小了。

　　他这样宠溺的语气让她更加羞愤，再加上现在全身上下光滑的触感，她甚至能想象的到他现在是副怎样的表情。

　　“嗯。”有些干燥的樱唇中吐出一个单音节，宋景音把身上的被往上拉了半寸。

　　眼见着她耳后的白皙从刚才的粉色变成水红，裴朝眼中的光盛起又被压下，准备起身去浴室时猛然想起什么，问道：“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虽然他没说是什么事，但宋景音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起昨晚他趴在她耳边的那句犹如饿狼低吟般的话，现在想起，她还是不理解。

　　记住，他，现在。

　　这三个词联合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只记住现在？难道两人还有以前？

　　她的心猛地一颤，难道在她忘掉的那几年朦胧时间里，真的有属于他的存在？

　　脑袋里这样想了，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作出反应。

　　等她对上裴朝微怔的双眼时，才意识到两人的鼻尖相差不过半寸，稍微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眼中属于她的光洁的上半身。

　　鼻间的呼吸声重了起来，带着身体温度的热气喷洒在双方的唇上。

　　相较于宋景音的呆愣，裴朝刚被掩灭还带着火星的火苗窜起，视线定在她微张的唇。

　　喉结上下滚动，昨晚在舌尖上蔓延的味道还十分清晰。

　　昨晚的她应该吐了润唇膏，闻起来是淡淡的山茶花香，这种味道给人的感觉和她很像，芬芳怡人的同时却没有其他花香的艳俗。如果说花香是为了引人前来，那这股香，倒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但这这种味道尝到嘴里，是甜的。

　　甜，是会让人上瘾的。

　　而上瘾的人，是没有掌控自己的能力的。

　　裴朝给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有了借口，就好像死刑犯有了免死金牌，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宋景音看着他突然低头，她刚刚抬起的身子被重量压回，就连呼吸都被掠夺。

　　脖颈再次陷入禁锢之中，原来昨晚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在一遍接吻一边掐着她的脖子。

　　可能是昨晚被他蛊惑再加上意乱情迷才没反抗，所以今天同样的情景再现，意识清醒且有些事情想要弄懂的她感到不适，呼吸急促地反抗起来。

　　在她反抗的那一秒钟，被裴朝狠厉的眼神吓住。

　　她见过冷漠的他，温柔的他，急切的他，甚至是有些凶的他，可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裴朝的唇碾过她的唇，将唇上的所有颜色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