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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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尾平时会在女儿面前维系自己那岌岌可危得母亲形象，转过身，她就放弃了努力，打着哈欠，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用翅膀伸了个大懒腰——光荣的、毫无疑问的，卡在了楼梯中间。
她小声的骂了人，收起翅膀，往卧室里走。
这时，贝拉和凯茜的双重唱开始呼唤她了，“妈妈！”
“妈妈是聋子。”羽尾只想睡回笼觉。“我们巴伐利亚雷龙都是没有耳朵，什么都听不见的。”
不过，她咕咚倒在窝里时，总觉得她好像有事情忘记和凯茜说了。
鉴于她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她愉快地假装把作为母亲所应该对女儿交代的事情都告诉了凯茜，她和妈妈一样，是优秀的龙妈妈。
结果她刚闭上眼睛，她忘记的事情来找她了。
最可悲的是，不仅是她忘记的事，还有她竭力想回避、想逃离的事……
凯茜的呼唤变成了惨叫。
伴着噼里啪啦和尖叫声，凯茜爬着进来了，尾巴尖还卷着贝拉的腿，贝拉每砸在楼梯和门槛上，身体都会发出砰的一声惨叫。
“妈妈，”凯茜扒着她的窝，第一件事并不是倾诉她爬着也要过来找她的原因，而是掀开垫子，瞪圆了眼睛，质问，“天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宝石！原来我们这么富有吗？”
“走开，不许碰。”她用尾巴尖打开凯茜的手。“这是我的。”
凯茜像每条小龙一样，挨打要打回来，扬起手就要打她的尾巴。
“凯茜，你快放开我。”贝拉抱着门把手，虚弱地叫着妹妹。
“啊对不起。”凯茜这才回过神，可她也管不了她的尾巴，不管她怎么努力的把尾巴甩来甩去，结果都是把贝拉缠的更紧。“可能过一会儿就会好。”她放弃前还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
而且，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比如欺骗她家里贫穷困苦的妈妈。
“可恶，”她和羽尾抢着宝石，“我要去买酸奶吃，我要每天都吃玫瑰味的酸奶。”
“不可以！”羽尾冠冕堂皇的借口是，“你会长蛀牙的！”
“我不会！”她学着小猫的样子冲羽尾哈气，“谁让你骗我说家里一个银币都没有了。”
这时让她冲上来找妈妈的可怕事情发生了。
蓝宝石跟她说话了！就像会说话的书橱一样。
蓝宝石好奇地跟身边的钻石说：“你看那个小姑娘，变成蛇了，好可爱。”
“说，说，说话了，它说话了。”凯茜吓得把蓝宝石扔了出去。
“妈妈呀！”蓝宝石也被她吓了一跳，尖叫道：“天啊她听得懂我说话！”
钻石在劝她，“冷静，说不准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不一定是听到了你说话，弄不好是衣柜阿姨呢。”
衣柜当即抗议，“为什么总叫我阿姨？”
钻石倒是很有道理，“因为木头就是很像阿姨。”
比这更可怕的事情随即紧跟。
空气欢快地对旁边的空气说，“我进去了，哦耶，我出来了，好玩，再来。”
“妈妈，我要疯了。”凯茜抱着自己的脑袋，她捂紧自己的耳朵，“我是不是疯了，怎么回事？”她疯狂地转着圈，终于把自己缠成了一团，咕咚一下和贝拉摔在一起。
贝拉其实是一个脾气很坏的姑娘，从她骂安妮便可见一斑，但不知为何——可能她们终究是姐妹，贝拉没有发作，只是小声的抱怨，“真的好痛。”
“对不起。”凯茜抽抽嗒嗒的哭了。
贝拉心疼的揉揉凯茜的脑袋，“凯茜，这是……”
这时羽尾从窝里钻出来，她伸长了脖子，没有变成母亲的样子，而是亲昵的用脑袋摩挲着凯茜的脸颊，“凯茜。”她柔声唤道，“你长大了。”
“这就是……”羽尾刚开口。
“凡尔登家族，也即，教廷的，”贝拉却先她一步，“能力。”
贝拉枕在凯茜的尾巴上，“一种远比魔法，更可怕的力量。”
一时间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她会为凯茜高兴——至少凯茜现在不会为自己没有魔力而苦恼了，但她心里也翻涌着嫉妒和痛苦。
她想要这种能力——这种让教廷凌驾于诸国之上的能力，正是这种力量，让凡尔登家族成为了传说中凌驾于诸神之上的驭神者。
无论她怎么用魔法来伪装自己，她都不得不在此刻痛苦地认清，假的就是假的。
忽然间，似乎是被凯茜的哭诉传染了，她也哭了。
可能这就是母亲微笑却坚定地拒绝她加入教廷，不准她发永愿的原因。
因为她根本没有永愿可发。
她是假的凡尔登公主。
真的公主凯茜还在抽噎，“啊，比魔法更可怕的力量是听浴缸阿姨跟花洒告状说我把尾巴鳞片上粘的泥带进来了，我是一个脏兮兮的小鬼，我才不要这种能力。”她捂着耳朵，想像平时发脾气那样跺脚，可是她的腿现在变成了尾巴，她只能生气的甩尾巴尖。
连妈妈的窝都讨厌她，说她上床的时候总是踩到它的边，而且睡姿一点也不好，会滚来滚去，还会再梦里打嗝。
正在羽尾思索应该怎么哄凯茜的关头，最可怕的事发生了。
凯茜对她的窝说，“你既然那么烦我，你就不要当窝了。”
“不要！”她扑过去，想捂住凯茜的嘴。
而且，她对天发誓，她这么做是为了凯茜，而不是为了拯救她的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凯茜嘴巴里的话被她捂住了，但是凯茜心里已经开始想不喜欢当窝的荆棘应该干什么了——至少是别当龙的窝了。
她辛辛苦苦布置的窝一下子炸回了原来的荆棘丛，每根荆棘都有着自己与众不同的灵魂，放荡不羁的直挺挺地散落在地板上，谁都不搭理谁，她辛辛苦苦收集的珠宝洒了一地，连她的被子和垫子都被荆棘的刺给刺破了，数不清的小羽绒掉出来，在半空中慢悠悠的落下。
但她来不及哀悼她的窝——这个窝是夕雾亲手做给她的，作为一只认床的龙，不管走到哪里，哪怕下一秒她就要被脑子有点问题的教廷骑士追杀，她也得带上自己的小窝，她扑过去，变成人的样子，环住女儿，“凯茜！”
凯茜极其痛苦的发出一声惨叫，痉挛的蜷缩着身子，眼睛望着她，惊慌、失措又痛苦不堪，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是像小猫哭泣一样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妈妈”，而后整个人瘫软下来，倒在她怀里。
晕过去前，凯茜模模糊糊的瞥了一眼周遭，大概今天唯一一件发生在她身上的好事就是，她快晕倒了，不过，至少她现在变回去了，尾巴消失了，贝拉自由了，不用凄惨的被她甩来甩去了。
留在她意识里最后一件事是，贝拉的眼睛不知道磕在了哪里，反正不是楼梯台阶，她的眼眶青了，好像被人打了一拳，是一个标准的圆，看起来像楼梯扶手上的装饰。
贝拉坐起来，她像散架了一样，浑身都痛，甚至，她说不上到底哪里更痛一些。
她抬起眼。
羽尾跪坐在地，紧紧地搂着凯茜，低声呢喃道，“凯茜。”
另一个女儿走过来，挨着她坐下，靠在她的膝，“龙也会哭吗？”
“想不到吧，”羽尾吸了吸鼻涕，“我们龙族，都是爱哭鬼。”
“我真的，”贝拉轻声说，“好想要这种力量。”她抱着膝，蜷缩在羽尾身边，“但我却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不，”羽尾腾出一只手，也搂住她，“我不希望你有魔力，不希望你有这种力量，不希望凯茜有魔力，也不希望凯茜这个样子。”她眼泪沿着下颌滴下，落在凯茜的脸颊上，形成一枚小小的珍珠，又滚落在地。“我讨厌魔法，讨厌各种奇奇怪怪的力量。我只想她，你们，还有我，没有奇怪的魔法，没有莫名其妙的能力，我们都是普通人，过着幸福又平凡的日子。当一只普普通通的龙也很酷的，能飞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在每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住上一百年。”
她咽回没必要说出口的话，仰起脸，把自己哭出来的珍珠捡回去，抱着被子和两个女儿，依偎在荆棘丛中，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打起精神，“我去买酸奶，凯茜想吃加玫瑰花酱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睡觉。”贝拉和凯茜抱在一起，她可能晚上没睡好，又哭了好久，哭累了，这会儿也困了，“我不想吃酸奶。”
“我给你买点别的好啦。”羽尾换上出门的衣服，今天似乎有点冷，又拿上披肩，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今天不是一个出门的好日子。
她一拉开门，对上了一双该死的绿眼睛。
莉莉卡愣了愣，第一件事就是捏着她的脸，每次都是一样的大吵大闹，“不准你用姐姐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有时羽尾都怀疑，莉莉卡能力的代价会不会是智商。
“好啦，你也一把年纪了。”她拍开莉莉卡的手，微笑，“成熟点，莉莉卡阿姨，别来无恙。”
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你居然叫我阿姨！”莉莉卡又被她气疯了。
“那叫你什么，奶奶？”她问。“按年纪，我可还是一条幼龙呢，老奶奶你这么凶，我好害怕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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